整个浏家港被戒严,许进不许出,海蕃司悬赏捉拿漏网的倭寇。 一个倭寇的人头十两,死活不论。很快很多落网的倭寇都被清理出来。 戒严接触之后,商人出来之后看到了满地的血液,还有偶然能见到残肢断臂。 从早上到中午,整个浏家港喊杀声不断,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持续,中间夹杂着打雷的声音。 商人很快从零星的叫喊声,和嘈杂呼喝声判断出来,是倭寇来了。 胆小的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磕头烧香,求佛祖保佑官军击退倭寇。 有的在抽自己耳光,一边抽一边骂。‘让你贪心,让你做海货生意,这下子被倭寇盯上了吧。’ 有的给老婆孩子准备好了毒药,倭寇不是人,被破门难免受辱。一旦倭寇进门立即服药自杀。 也有那胆子大的,爬上自家房子朝着港口观看。 一直到了下午,才有城管大队的人,敲锣打鼓地告诉各家,倭寇已经被剿灭现在可以出门了。 很多试探着来到浏家港,看到街上的情景,胆子小的当场吐了。胆子大的跟城管套近乎,问问什么情况。 但是几乎每一家商人,都派人出来帮助海蕃司处置倭寇尸体,实则是探听情况。 一个确实的消息逐渐传开,今天早晨三千倭寇来袭,被小公爷带兵全歼。 这个消息如同手雷扔进了粪坑里,惊起来满天苍蝇。各家商号根本没心思做生意了,全都在激烈的讨论这个事情。 王帖木儿在一个个地数尸体,确定三千一百二十三具倭寇尸体。 “王提督,这一堆怎么算?”罗忠指着一堆残肢断臂。 “这散碎的不算。”王帖木儿绷紧脸,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这次可是赚大发了。 倭寇攻打的时候,他就在大明皇家银号里面,作为提督坐镇指挥就是大功一件。 他现在不允许这军功,有任何瑕疵。 “你这就不够意思吧,这一堆少说一千多斤,怎么也给我算十个。”罗忠在尽量争取。 军功这东西,多一个都是好的。 “不能这么算,那些里面还有缺胳膊少腿的那,顶多给你算三个。”王帖木儿讨价还价。 “行了,都别争了,一口价算五个。”罗忠跟卖菜的大妈一样纠缠。 最后两个人经过一番撕扯,达成协议,这一堆残肢断臂算五个。 到了下午整个浏家港的商人,三三两两地过来看倭寇的尸体,有见过倭寇的商人确认了。 “这就是倭寇,纯种的倭寇,你看这罗圈腿,看这大拇指是长期穿木屐造成的,再看这发髻……” 一个商人大着胆子,指着一具尸体侃侃而谈。 “只是这是什么伤口,好奇怪啊,不像是刀枪剑戟造成的,怎么像是被野兽撕开的……” 其中一个商人说道。 “那是手雷炸的,那个小洞是火铳打的,你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都是被大炮和手雷给炸的。” 一个放哨的城管实在看不下去了,给这些他眼中的有钱土鳖解释道。 “小哥怎么知道如此清楚?难道也参战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赶紧问道。 “哼,当然,我就站在小公爷身边,亲手扔了四个手雷,放了三铳……” 城管骄傲地挺起胸脯,如同战胜对手之后取得小母鸡压蛋权的小公鸡。 假装很不值一提,但是骄傲都要从脸上荡漾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一下子就被这些商人给围上了,让他讲讲战斗情况。 商人还不动声色地塞了一把铜钱在他兜里。 小城管终究不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很快就漏了口风,从他放哨睡觉被小公爷踹醒说起。 “那手雷可是小公爷从荡魔天君那里请来的秘法,专杀倭寇,一落地如同天雷降世……” 小城管讲的吐沫星子横飞,火铳兵如同天兵天将,弹指一挥间,倭寇就哭爹喊娘。 火铳更成了神器,自带神仙秘法,只要动一动手指,倭寇立马丧命。 而这些用神仙兵器的兵,都有六丁六甲神仙护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倭寇一见立即丧胆。 不得不说这个城管有说书的潜质,想不明白的东西全都归结到神仙身上。生生把一场凶残的大战,讲成了封神演义。 到了傍晚的时候,夏先生把所有商人召集在一起。 “今天的战斗巡检司加上神机营配合,剿灭倭寇三千余。小公爷披坚执锐亲冒石矢。捷报已经上奏。 现在有三件事跟大家说一下。第一件,战斗中损坏各家的东西海蕃司统一赔偿。 第二件事,小公爷也打算把三千倭寇的尸体埋在一起,上面建一座塔永世镇压,愿意捐钱的,刻碑留名。 第三件事,倭寇就是故意来这里的,他们有明确的目的,就是要劫掠银号的银子的。所以……” 夏子复最后一句话没说,而是阴冷的盯着这些商人。 这些商人都是人精,立即听懂。有人私通倭寇,故意把这些人勾引来的。也就是有内奸。 “是哪个挨千刀的,不得好死,断子绝孙。”一个南京商人跳出来了。 他是真生气,好不容安定下来,正准备好好做生意赚银子。万一徐钦怀疑南京商人,恐怕又有什么缺德主意。 “建塔,要建就建九层高塔,我知道扬州最厉害的佛门大师,亲自诵经让这些倭寇断子绝孙。我捐一千两。” 扬州商人跳出来表态。也不管和尚以慈悲为怀,是不是有咒人家子孙的法力,满嘴的慷慨激昂。 “我看那些活着的倭寇,也别送京城了,直接一个个点天灯,不信他们不招谁是内奸。” 一个福建商人跳出来,出了个更加阴损的主意。 一时间乱哄哄的,都通过各种方法表态,跟倭寇不共戴天。 夏先生看差不多了,抬了抬手让这些商人安静下来。 “我相信诸位同仇敌忾,以后好好做生意就好。小公爷不会让大家吃亏。不过谁要是在背后搞阴谋,倭寇的下场也看到了……” 夏先生的警告,让这些商人不寒而栗。 正好杀了倭寇这只鸡,夏先生自然要震慑一下背后心怀鬼胎的猴子。 如果是以前夏先生发出警告,这些商人也就是听听,现在他们却噤若寒蝉,尤其是很多南京商人,已经后悔得不行了。 徐钦很不开心,因为放走了代德海。 这个家伙比自己知道的还要阴狠,他竟然知道魏初的身份。 虽然徐钦一直试图影响他,让他以为关关和绾绾才重要。想要让他忽略魏初。 可是他让儿子放了关关和绾绾,带着魏初出海了。等到确认安全之后才放了魏初。 他们的船小而快,胡缨带领的三艘大船追不上,只能把魏初带回来。 但是这一次却把关关和绾绾感动够呛,被人捉住那一刻,她们两个以为完了。 不但名节不保,落在这些满身海腥味的海寇手里,恐怕生不如死。彻底沦为玩物。 但是他们只是把她们两个绑走,免不了动手动脚,却不敢进一步。 “他们是徐钦喜欢的娘们,谁也不要碰,她们不值钱了我们可能都得死。”代德清的儿子代望吩咐。 关关和绾绾才明白,她们是因为徐钦喜欢,才能保住性命和名节。 徐钦带着二百火铳兵,押着代德海来到旧码头,见到代望的时候。 代德海先说话了。 “儿子,把两个女子和其他人放了,但是那位老书生要留好。”他指着鼻青脸肿的魏初说道。 徐钦没干过绑票的事,忘了把这个老东西的嘴堵上,这一路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关关和绾绾扑到徐钦怀里,吓得嘤嘤哭泣,紧紧抱着徐钦不撒手,她们真的怕了。 “乖,先回家,等我早晚把这些杂碎给弄死。”徐钦抚摸着两个人的后背安慰。 “我如果回不来了,告诉我娘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给我守寡。” 魏初这一刻倒是看的开,对着徐钦喊道。 “代德海,你要明白一件事。到了万不得已我会让你们给他陪葬,也绝不会让你们把他带走。” 徐钦恶狠狠地对代德海说道。 “小公爷放心,从此一别天涯海角再不相见。”代德海带着魏初和二百手下,上船离开。 三艘战舰一直半帆跟着。最后带回了魏初,但是让代德海他们跑了。 说到底这一局徐钦大赢,代德海不过是漏网之鱼。 他让夏先生带着商人去看银子,明着把军队都调走。实际上暗中都调了回来。 甚至开始修工事,建造暗堡,挖地道。都是为了把倭寇引进这准备好的阵地里面来。 等到倭寇来了,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巷战,他们集中要战,徐钦就用坚硬的墙壁和火铳跟他们对战。 罗忠的火铳兵原来是作为后备队,一槌定音用的。后来倭寇分兵,只能让他们提前上场。 战斗打响,早就埋伏在上游等待的胡缨,立即带着操练成熟的水手和两千多军队,乘船而下。 这三艘船都是龙江船厂给郑和准备的,每一条船宽三十多米,长八十多米。轻松能装一千多人。而且根据徐钦的要求,建造了双层炮位。 每一面都有三十二门火炮,虽然现在每艘船只装备了二十门。 胡缨的任务就是截断倭寇的退路,原本他们打算击沉倭寇在港口所有的船。 可是实际情况不需要,倭寇根本没有留人。 所以胡缨直接把三条大船一字摆开,所有炮口对准岸上,然后让随船而来的士兵在岸上列阵。 成功堵住了倭寇的退路。 从武器和战斗方式上对比,这是两个时代的战争。火器时代和冷兵器时代在大明进行了第一次碰撞。 效果出奇的好,好到朱棣抱着徐钦的报告,整整研究好几天,甚至把所有懂得火器的大臣都叫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