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二十七日,境澳港…… 负责海防的官兵慵懒的躺在海滩上,贪婪的晒着日光浴。 这个点,本该是士兵操练巡防的时间,但大金海防其实早在泓霖十五年后就开始荒废,各级官员早已不过问海防事务,这武备自然而然也就松弛了。 二十多年来,水师未添一艘战舰,水师内所用船只已经腐朽不堪,莫说执行远洋任务,就连近海巡防抓个水贼都困难,最多只能在境澳港范围搞个公费旅游。 由于海港商贸活动减少,码头提货的外夷商户屈指可数,更是让海防官兵松懈,生疏了操练。 这时,一名穿着短衫的海防官兵连着开始打哈欠,紧接着这哈欠声似乎会传染一般,原本一同晒日光浴的一营士兵竟是八九成也跟着打起哈欠,有的甚至开始流泪,手脚不听发抖。 “不行了,我得抽一口。” 一名官兵轻喝一声,起身从腰间悬挂的带子里取出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木盒,随即又从腰带取下一支烟枪,飞也似地跑进不远处营房。 来到营房内,官兵立马掏出火镰,点燃放在石床上的蜡烛,哆哆嗦嗦打开盒盖,露出半块漆黑的烟膏,找来一个小勺,舀起一勺放入烟枪处的烟孔内,然后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将烟孔对准烛火开始猛吸起来。 下一刻,官兵人不抖了,眼泪也止住了,整个人仿佛飘到了半空,惬意无比。 “舒坦~” 官兵长呼一口气,闭着双眼享受着身体各处带来的变化。 等他睁眼时,营房内已经围满了抽烟膏的海防官兵,一时间偌大的营房内飘起一股难闻的烟味。 这烟膏是天竺商人带来的“特产”,据闻种植在热带地区,吸食后会让人精神抖擞,抛却一切烦恼。 金国官兵管这烟膏叫福寿膏。 如果刘策看到这一幕,会直接喊出这玩意儿不就是鸦片么?毒害近代中国百姓身心健康的罪魁祸首! 福寿膏是南澳进口最多,白银黄金外流最主要的货品之一,因为其具有强烈成瘾性,广受金国官兵乃至朝廷地方挂不远和贵族的青睐。 福寿膏流入南澳时长也有几十年,在被泓霖发现其药性后,严厉禁止此等祸害社稷的东西入境,命境澳官员不可姑息,一经发现有携带福寿膏的商人,全部予以重处,官冰更是不得沾染此物。 可惜,泓霖的禁烟政策收效甚微,且因为福寿膏被禁止后,那些烟商和南澳官员勾结,靠走私反而谋取到了更大利润。 加上官员和海防士兵都需要福寿膏提神,这政策自颁布后就如同一张废纸,完全没有一毛钱约束力。 不过庆幸的是,此时福寿膏对南澳普通百姓祸害不深,毕竟这玩意儿昂贵的很,一盒就要五两银子,相当一家农户一两年收入,一般人根本抽不起。 而那些水师官兵,每月军饷自然也抽不起这等烟膏,却不妨碍他们新增一项“出海税”,但凡从境澳港提货的外夷商贩都必须拿钱打点水师官兵。 说到底,境澳港的管理可以用一塌糊涂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当水师官兵在营房内吞云吐雾时,水师将军伊里木正在沿着境澳港防区巡视。 见到岗位上的官兵无人把守,不由怒道:“人呢?都拿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松懈,万一有敌来犯怎么办?” 边上副将锜经道:“回将军的话,儿郎们操练辛苦,想着现在应该在营房歇息, 这日头正盛,儿郎们难免想着偷懒,等回去我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了,将军也别急。” 伊里木冷哼一声:“海防乃是国之重器,岂能轻言放弃?赶紧让他们回防!别以为万岁爷南巡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 锜经笑道:“将军多虑了,我大金威名赫赫,外夷又岂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犯我海域?” 伊里木道:“小心点总没错的,万一有个意外呢?” 说着他登上眺望塔向远处望去。 “嗯?那是?” 忽然,伊里木看到远处海平线上,出现十几艘大船。 “这是哪国的商船?” 伊里木诧异之际,立刻踢了锜经一脚:“还不把人叫回来,去问问那些是哪国商船!” “是!” 锜经忍着疼痛前去叫官兵回防了。 而在这期间,那些巨舰离港口越来越近,等伊里木完全看清后,眼皮顿时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脑海回旋。 “不好!立刻派人去拦住他们!” 关键时刻,伊里木做出了一个正确选择。 但选择正确,实力却不允许啊。 营房内的官兵被锜经叫起,骂骂咧咧地向自己岗位走去。 可就在这时…… “轰、轰、轰、轰——” 四声震天动地的轰鸣在半空回荡,下一刻,四颗炽热的十六磅炮弹呼啸着从几里外的海面上疾驰而至。 砰~~ 一声巨响,其中一颗火炮狠狠砸在防区墙面上,土胚堆砌的营墙顷刻间被冲击出一个半人高的缺口。 “不好!敌袭!回防!速速回防!” 伊里木和锜经立马大声呼喊着官兵前往防区驻守。 而这些水师官兵从未见过有这种攻城利器,早已吓得四散乱窜,好在锜经全力弹压这才堪堪稳住他们,勉强让大家回到自己岗位。 汉军旗舰上,岳少穆和甘子霸各自手持窥镜向对岸望去。 良久甘子霸道:“老规矩,临阵一炮算示威,接下来该派人去谈了,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条件,那一切好谈,不然……” 话没说完,岳少穆直接打断他:“甘提督,谈和打两件事并不冲突,看到横在海面上三条铁锁么?这大概就是金兵依仗, 取下这三条铁链,境澳港基本就是囊中之物,末将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占据境澳港所有要冲,顺利取得主导权。” 甘子霸没有犹豫:“就按你说的,好在参谋司早有准备,此次出海带来腐蚀性极强的化学品,最多五个时辰,这所谓铁索横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笑话。” 岳少穆面色冷峻地点点头,随后对旗牌手道:“通知朱恒,准备好登陆作战,号令起三个时辰内,务必取下境澳要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