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19 往死里用
与此同时,远在北平这边,一行人风尘仆仆,进了大帅府。 为首那人,正是匆忙赶往北方的于显,原来是来找徐达的。 只见他一见徐达,便大声说道:“国公,有密旨!” 徐达一听是密旨,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便连忙让其他人都退下,单独接旨。 一会之后,徐达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再三向于显确认道:“这天花真得就能这样解决了?” 一直以来,出过多少名医?可是,一直对天花都是束手无策,完全要靠老天爷的。那驸马怎么就那么厉害,竟然能解决天花瘟疫? 于显知道这个事情让人难以置信,便严肃地回答道:“千真万确,这等事情,如果没有确认,末将怎么可能奉旨赶来呢!” 其实也是,有旨意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得了。 于显看着徐达的表情,便又提醒道:“这个事情还须尽快,要不然,等消息慢慢传到关外,作用就不大了!” “好!”徐达听了,立刻严肃地说道,“我立刻挑选人手协助你去做这個事情!” 这个事情做起来,不管到时候效果会如何,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乱了阵脚,从而减少他们骚扰关内的次数和烈度,让朝廷这边准备更充分一些。 …………………… 南京紫禁城内,朱元璋听完了朱标的话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便马上问道:“这些话,该不会是一凡所说吧?” 昨天讨论钱的事情,他都没听朱标说出什么特别的想法。结果只是第二天,竟然能如此清晰地认清钱的本质。并且这个说法的方式,明显也和那个女婿很像。 “父皇猜对了,就是他说的。”朱标听了,马上回答道,“昨天在儿臣那用了晚膳,聊起钱的时候说了这些。” 朱元璋听了,不由得摇头道:“这个小子,还以为他会在军营待着呢!” 你说张一凡不重视比试吧,他宁可把世袭爵位的赏赐换成五万贯钱用于奖励那五百军士。可你要说他重视比试吧,这离比试也就一个多月了,他竟然还在外面晃悠,去太子府蹭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朱元璋便把重点关注到眼前所说得事情上。 对于大明宝钞,最不希望贬值的,自然就是朱元璋本人了。 朱标转述张一凡的一番话,并不难懂,让朱元璋意识到在大明宝钞的使用方面,存在不少毛病。 他很想把张一凡传进宫,但是又想起他才立下大功,自己给朱标他们也说过,等比试之后再给张一凡安排事情做的,也不好食言。 但是,就这么放过了张一凡,他又不甘心,灵机一动,朱元璋便交代朱标道:“你回头找个机会再和他谈谈,在大明宝钞这方面,你把前前后后积累起来的那些问题,都抛给他问问,看他是个什么样的说法?” 这个女婿,比试之后就要安排他做事情,可不能整天游手好闲。 不过毕竟才十六岁而已,就算能见微知著,从一些身边事情就能看出本质是什么,可要真做一些国事相关的,也不见得能做好。 朱元璋欣赏张一凡,但是,他有点怕拔苗助长,毁了一个人才。 他是知道的,年轻人聪明,勇于任事,勇于发表见解,但是也容易迷失。 类似张一凡这样太年轻的人才,他已经看中了包括张一凡在内的三个,不过都没打算在他们还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重用,再打磨打磨,让他们阅历多一些,处事更老练一些,才能真正用他们。 但是,张一凡这个女婿,他又感觉很特别,似乎没有年轻人的那种稚嫩。其他那两个年轻的人才,倒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让大儿子先和这个女婿多沟通,有什么事情,他再亲自出面,也算是有个缓冲。 于是,张一凡这边,收到东宫传话,说太子妃想镜静了,让他们过去坐坐。 对此,张一凡倒也没多想,就和朱镜静过去了。 这一次,朱标已经等着了,拉着张一凡开始闲聊。总之,聊得一个中心问题是:怎么用钱,怎么保证大明宝钞能用得长长久久? “大哥,真要让大明宝钞能用得久的话,是一个非常大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的。” 朱标一听,立刻接过话题道:“没事,那就慢慢说。这样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写下来,就不容易漏掉。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等你比试结束,总可以了吧?” 张一凡听了,马上点点头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是够的。没问题!” “锦衣卫已经收集了一段时间的各地物价,要不也给你送去?”朱标听了,试探着问道。 “……”张一凡听得愣了下,这怎么感觉像是后世写论文了呢! 他回过神来,当即摇摇头道:“这倒不用,反正我先想,想到多少写多少。” 听到这话,朱标终于回过神来。这个妹夫才十六岁,想到什么写什么,已经是不错了,哪能要求更高。 于是,他就没再提要求了。 次日,他和他父皇说了情况之后,朱元璋也没有过多的期望,先把这事放下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左右,离约定的比试时间已经越来越近。 这一日,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呢,忽然,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就匆匆赶来禀告道:“陛下,燕王殿下那边的消息!” 说着话,他便呈上了一份奏章。 朱元璋接过一看,顿时吃了一惊,竟然立刻下旨,亲自赶去朱棣练兵的兵营。 当天晚上,他便对马皇后感慨道:“我们这个女婿,真不能当一般人才看待了!” “怎么了?”马皇后听了,有点疑惑地问道。 “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只是去了军营,看了下营中军事之后,就想出了不少好东西。”朱元璋还是非常感慨地回答道,“当然,老四也不错,他们两人的组合,我看能胜过那个蓝玉!” “什么?”马皇后一听,顿时非常意外。 以前常遇春常夸这个蓝玉,就连马皇后都是知道的。就这么一个经常打胜仗的将领,会在带兵打仗方面比不过儿子和女婿的组合,她真得有点不敢相信。 朱元璋的心情显然很好,也很有谈话的兴致,就听他给马皇后解释道:“你不知道,一凡那个小子竟然针对倭寇的特点,想出了一个完克的阵法,叫做什么鸳鸯阵。对付倭寇,绝对是足够的!” 他本身就是打仗很厉害的人物,他都这么夸奖了,马皇后便一下就知道那鸳鸯阵到底有多厉害了,顿时,很是吃惊。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朱元璋就又说道:“还有,一凡竟然还改良了火药,解决了目前火药的不少问题,威力增强,可就不只是打倭寇有用了。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老四那边学,以后大明所有军中火药,都要那么做了!” “这么厉害?”听到这话,马皇后真得非常震惊了。 朱元璋听了,感慨地说道:“我本来认为,我已经是高看了这个一凡。结果没想到,事实证明,还是小瞧他了。这个女婿,绝对不能以一般的天才来看待。”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怕马皇后不信,又或者是给自己说的,只听他接着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嘴皮子厉害,运气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那水泥、生育钳这类。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出鸳鸯阵,这就绝对不是靠运气能想出来的了!” 说完之后,朱元璋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然后有了决定道:“这个女婿,可不能让他闲着,得让他做事,最多是我派人看着他,万一要是有走歪路的苗头,也能及时纠正他!” 马皇后听了,想了下,提醒道:“一凡好像不大愿意为官,镜静她们都和我提起过这事!” 朱元璋一听,有点生气地说道:“那不行,有本事不用,那岂不是糟蹋了天分!” 张一凡是没听到,要不然估计会哭了,这个朱元璋同学,看样子要往死里用他了。 第二天,朱元璋就单独召见了几个人,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随后,有御史上了奏本,说藩王和驸马浪费钱粮,进行一场结果注定的比试,不如喊停,把钱粮用于赈灾更好。 其他官员也有奏本,都是说这场比试的事情。意思差不多,说比试结果没有悬念的,就不要折腾了,打仗的事情,军中将领有的是。 这些奏本一到中书省,立刻引起了宰相胡惟庸的注意。 本来这场比试都已经没有人关注了,这时候被人提起,胡惟庸当然是很乐意的。 他绝对不愿意皇室的权力越来越大,因此,特意把这几个奏本放在人多商议政事的时候上奏。 朱元璋看了这些奏章,假装恼怒道:“这个比试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定下。如今都快要开始比试了,再来说这个事情,要朕停了这个比试,到底是何用意?” 胡惟庸听了,便上前奏道:“陛下,或许是他们为了燕王殿下和驸马的名声考虑,也是为了他们好。” 朱元璋听了,心中却是一声冷哼。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要能信就怪了。 如果临近比试的时候,停了这个比试,那么对于积极备战的燕王和驸马,绝对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除非燕王和驸马一开始就怂,不敢比,那样的话,皇帝叫停反而会让他们开心。 然而,如今这个时候,谁不知道燕王为了赢得比试,都要把家财,包括王妃的嫁妆都赌上去。而驸马宁可不要世袭爵位,也是要钱作为比试的奖赏之用。 要说如今皇亲国戚中,谁最奋发上进,绝对是这燕王和驸马。 表面上看,似乎是为了燕王和驸马的名声,但是实际上,一旦这两个人的积极性被严重打击,那么接下来对于皇亲国戚做事,肯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胡惟庸的用意如此,朱元璋岂能看不出来。而这,其实也是他想要的。 于是,就听朱元璋沉着脸说道:“燕王和驸马花了那么多心思,万一要是赢了又如何说?” 胡惟庸听了,心中不由得好笑,便马上回奏道:“确实如陛下所料,兵事无绝对胜负一说,燕王和驸马是存在赢得可能。但是,这种可能太小了,犹如前元残余突然入关投降一般,只存在此等可能性,实际却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此也非微臣一人之想法。实乃京师上下,皆是如此想法也!” 朱元璋听了,转头看向其他臣子,似乎是要点名问话。 底下其他臣子一见,便一个个都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这些人中,和胡惟庸走得近的那些,自然是附和宰相的,毕竟这也是事实。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不一定这么做。又不是傻子,就揣摩下皇帝的心意,该违心说燕王和驸马能赢,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朱元璋压根没问,就听他直接开口说道:“卿等皆是这个意思,但朕意已决,此次比试不得更改。如若此番燕王和驸马能赢,朕再让藩王领兵,卿等休得再说三道四!如若他们败了,那朕在藩王就藩之前,再不提领兵之事。” 胡惟庸听了,想也不想,立刻附和道:“陛下英明!” 那蓝玉肯定能赢那两个毛头小子,哪怕用钱重赏,可这是领兵打仗,又不是谁钱多说了算! 其他臣子,等不到朱元璋问他们意见,而是就这个结果。 基本上,压根就没人想着燕王和驸马能赢。既然宰相已经在前头回应了,他们便也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下来了。 ……………… 太师李善长并没有在这里,而是奉旨在做其他事情。 前段时间,皇帝给了他一本书,竟然是什么《仙剑奇侠传》这样仙魔传说的书,以前闻所未闻。 皇帝要求他牵头,就按照这本书的语言形式以及句读,重新修订《大明律》,使之更通俗易懂,意思传达直白无误。 在这个洪武九年的时候,《大明律》已经颁布天下了。 《大明律》的前身是李善长和刘伯温还在朱元璋当吴王时候编撰的《吴律》,洪武六年的时候开始修订,并在洪武七年二月完成。 只是过了两年,李善长没想到就又要重新修订《大明律》了。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皇帝竟然要改这么一种书写方式,让他有点傻眼。 但是,皇帝也直白地交代他,说要让普通老百姓都能理解《大明律》是什么,一则可以让百姓知悉而不至于犯法,二则以防贪官污吏愚弄百姓,胡乱解释《大明律》。 虽然李善长其实不愿意这么做,就这种大白话,太没水准了。可是,他也了解朱元璋,知道朱元璋一直有这种意思,最担心的,就是底下的贪官污吏违背圣意,糊弄百姓。 圣意难违,李善长只能牵头做这个事情。当然,他肯定不用亲自动手,拿着那本《仙剑奇侠传》翻着看,竟然也入迷了。 等到了散衙的时候,李善长把书带回了自个府里,继续看书。 他正看着呢,忽然,他儿子,也就是李琪兴冲冲地跑来见他。 人未到呢,那兴奋的喊声就先传进去了:“爹,好消息啊,好消息!” 李善长正看得起劲呢,没理他。 李琪几步就到了他近前,看到他爹在看书,便又兴奋地大声说道:“爹,今日在御前,好些官员想拍皇帝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脚上,回头就等着看那个柳家村小子的好戏!” 听到这话,李善长终于放下了手中书,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情和那个张一凡有关?” 张一凡这个名字,在李府是最不能提起的。因为世子被抢了媳妇,一听这个名字就会炸的。就连韩国公,也是一样,太伤脸面了。 此时,李琪一听,便幸灾乐祸地把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对李善长说道:“回头比试的时候,爹能不能带孩儿一起去,我也要看他们出丑!” 说完之后,他发现他爹竟然皱着眉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就奇怪了,当即问道:“爹,咋了?” 李善长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胡惟庸那个蠢才怕是上当了!” “什么?上当了?”李琪听了,疑惑地问道,“上了皇帝的当?不可能吧?” 顿了顿,他又连忙补充道:“你说是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赢?” 李善长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吩咐道:“明日你派人去燕王练兵的那处军营去看看情况。要是我没有料错的话,估计是要有皇帝旨意才能进了。” 听到这话,李琪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皇帝派人去守门,然后呢,咋了? 他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最终,便不解地问他爹道:“那又怎么样了?这和比试输赢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