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苏被萨雅盯上了。 这北蛮女子就是豪放,萨雅更是豪放中的佼佼者,几次攻城都不再如以前,而是指挥着北蛮战士站成一排,齐声喊话:“只要赵长苏嫁与本公主,则不再攻城!” 喊了三天,赵长苏坐不住了,登上城墙指着他们怒骂:“不知羞耻!” 可萨雅却不管,在城墙下骑着马仰着头与赵长苏对喊:“抱得美郎归是本公主最喜欢做的事情!本公主可以做主,只要你识趣,凉城还是你们的!” 什么意思?为着一个男人,能不再侵犯本朝国土? 这和和亲有什么区别? 只是和亲之人不再是女子,而是男人。 凉城里都是与赵长苏并肩过的百姓,倒是没有公开对此事有闲话,只在背地里希望赵长苏能答应下来,这样凉城就保住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也就保住了。 毕竟女子和亲都是历来和谈的第一选择,那男人为何不行? 赵长苏何尝不明白牺牲一个人和牺牲一座城之间的区别? 只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且不说他心里只有蔺菀瑜,就是他的骄傲和自尊,都没办法在萨雅以此等羞辱人的行为后去应下这桩婚事。 因此,他只能选择打。 当天,赵长苏就来到笛无寂在城北现扎的军营里探望,催促着快些练兵,战争就在眼前了。 而城中百姓知晓了赵长苏的决定后,也没有反对更没有闹,只暗暗准备着,若实在不行便弃城而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毕竟有赵长苏这样的领头人已属万幸,原先那些口头上喊着要与凉城共存亡的官员们一个都没留下,通通跑了! 也就赵长苏坚守,不然凉城早破了! 幸而又来了笛大军师,带来粮草和兵器,这才让凉城有一丝希望。 只是没想到这一打,便是三年。 - 三年的时间恍然而过…… 北境和北蛮打了三年,远在钱塘的陆明聿也与知府斗智斗勇了三年。 终于北蛮答应再次和谈,并归还攻下的所有国土,条件是让萨雅嫁与赵长苏。 三年了,萨雅依旧没有放弃赵长苏这个人,反而越难得到的越能激起她的斗志,最终在一次次的交锋之下,萨雅彻底输掉自己的一颗心。 而赵长苏却拎着一坛酒再次来到城墙之上。 “我又来找你喝酒了。”每当赵长苏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便会来寻笛无寂,此次也是一样。 笛无寂知晓他因何而来,便接下酒来与之畅饮。 三巡过后,笛无寂才幽幽开口:“萨雅心悦你三年,从一开始的求娶到求嫁,可见其真心,你个大男人有什么顾虑?” 赵长苏一大口酒猛下去,望向远方:“我心里有个人,她还在等我,我不能辜负她。” 笛无寂不着痕迹地问道:“莫不是在军营里干活的女郎?”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一直都是。”这三年,赵长苏甚少提及蔺菀瑜,一是怕自己紧绷的心弦断开,二则是担心身边有赵长宇的人,他必须三缄其口不能暴露蔺菀瑜还活着。 而笛无寂一直在练兵用兵,应对狡诈的北蛮,没时间也没机会来探问赵长苏。 现在大局已定,笛无寂刚想找机会来探听一二,没想到赵长苏自己送上门来。 “不是,她是我父皇为我定下的未婚妻,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赵长苏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赶忙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偷听。 笛无寂则装作思考,然后试探问道:“莫不是蔺相之女?可她不是已经……” 赵长苏很是信任笛无寂:“三年前我救下她送往江南,充作一家商户的外室女,今年应当已经十八了,我真希望我能陪在她的身边。” 看着赵长苏思念佳人时的满眼柔情,笛无寂只觉得心拔凉拔凉。 原来真如陆明聿所想,赵长苏根本不知道蔺菀瑜被送往钱塘是为人妾室,而是以为只是一个商户的外室女。 他分明是存着以后要去迎回蔺菀瑜的心思! 那陆明聿该如何应对? 笛无寂心闷,陆明聿呕心沥血了三年,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无寂?你在想什么?”见笛无寂闷闷不乐的样子,赵长苏有些不解,“莫不是也在思佳人?” 说到这个,也是笛无寂的痛处。 “三年前,我放过了一个女子。”笛无寂一大口烈酒入喉,竟有些苦涩。 赵长苏却意外地有共鸣,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为了家国大义,才把私人感情往后推了推,放心,若有朝一日我能登上那最高位,定帮你把她夺回来!” 可笛无寂却苦笑:“到时候她早就嫁了人,儿女绕膝,我又有什么资格……” “别这样说,到时候我给你封个护国大将军!位列一品侯!这样的家世还怕得不到一个女人?”在赵长苏眼里,没有情不到位,只有给的尊荣和权利够不够。 只要男人位居高位,那心爱的女人又有何不愿意跟随? 赵长苏说的畅快,没发现笛无寂眼中的讶异和纠结。 这赵长苏是连已婚妇人都能抢的!那就算陆明聿娶了蔺菀瑜又如何? 不行不行,得赶紧回信告知陆明聿! - 三年后的钱塘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知府在一次去静安寺的途中遭到流匪抢劫,知府大人当场身亡! 而在两年前就拿到通判位置的陆明聿,在第一时间写奏章上传盛京,一月后便得到朱批。 陆明聿升任临安府知府。 任谁都没有想到,自小有浪荡子之称的纨绔子竟在三年前摇身一变成资产不可估量的明老板,又在三年后位居临安府最高位。 而那曾经在首富位上昙花一现的陆家,已经沉没在人间烟火中。 听说这几年过得格外困苦,卖铺面,又卖田地,近期又想要卖宅子! 只因往那前任知府里扔了许多钱财,只为保狱中的陆晟铭一命,而陆明聿上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实行三年前的原判,陆晟铭,秋后处斩。 陆璋将再次面临丧子之痛。 两年前,陆家的家业已经被陆璋嚯嚯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林锦兰一把大火,把自己和苟延残喘的陆琅辰都带走了。 陆璋同时面临丧妻和丧子之痛。 他只剩下陆晟铭了! 因此洒了许多钱财,只为能给陆晟铭翻案。 但事情出在云笑坊,死者又是出自清水村,知府想压下去还来不及,怎会给陆璋重审翻案的机会? 只是陆璋实在是烦人,知府只好敷衍着,并坑点钱财来花使。 就这样,大半个陆家都被掏空了! 若付出这么许多能保住陆晟铭的命,他陆璋舍得出去,但如今陆明聿上位,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处死自己的大哥! 他陆璋无法接受! 只好日日上明府去闹,不是往门上泼粪水,就是在门口撒泼打滚,说陆明聿不孝不义,不堪为官! 可闹了几日见明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去府衙闹,对陆明聿又是一顿编排诋毁。 可府衙此时也想巴结陆明聿呢,又怎么会理会陆璋? 几番折腾下来,陆璋老脸是丢尽了,钱财也拿不回来,儿子眼看着还是要被处斩。 “陆明聿,你真的好狠啊!”陆璋奔溃至极,浑浑噩噩地来到明府,看着装潢华丽的府门,脑海中尽是陆明聿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模样。 到底是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突然曾经一句“你可关注过我在内宅过得是什么日子?”炸响在脑海中……陆璋无力地深深叹了口气,他确实没有关注过,但就因着没有过好日子就记恨陆家到如此地步吗? 冷心冷血…… 陆璋身子一软,瘫倒在明府面前痛哭不已。 府内,陆明聿正陪着蔺菀瑜练暗器,听门房那边传来的话,似乎陆璋是想死在明府门口。 “要撞柱了?”蔺菀瑜看了眼陆明聿,她知道他对陆家做的每一件事,那陆璋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 “不会,他贪生怕死的很,不过若真要撞了你们拦着点,赶走就行。”陆明聿虽了解他,但兔子急了还咬人,他不能保证陆璋不会拿自己命来拖他下水。 毕竟如今的陆明聿刚刚上任,可不敢有半点差池。 只是,蔺菀瑜一直想问:“你没有参加科考,是怎么能当上通判和知府的呢?” 要知道,世家子想要入朝为官,即使被外放,也是必定要考中进士才可以的,陆明聿这白丁是怎么做到的? 陆明聿哈哈大笑,这个问题在他刚坐上通判位置的时候蔺菀瑜就问过了,当时他说的是知府那人贪婪,收了点钱就搞定了。 可是任命知府的朱批是从京城来的,难不成…… 瞧着陆明聿挤眉弄眼,蔺菀瑜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你买官买到京城去了啊?” 话音刚落,蔺菀瑜的脑门上就被敲了一下。 “我最大的把柄,被你知道啦!” 蔺菀瑜呼痛,忍不住噘嘴:“你这明晃晃的,有点脑子的都能知道。” “但他们找不到证据啊!” “那我能找到?” 陆明聿指着书房:“都在那里。” 蔺菀瑜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突然就很想使坏,手一抬一抹看不见的粉末就洒向了陆明聿,趁着陆明聿后退躲避的功夫,蔺菀瑜拔腿就往书房跑,跑出去两步又往后扔了一个烟雾弹,生生止住了陆明聿追击的脚步。 等烟雾散去,陆明聿只追出去两步,而蔺菀瑜已经在书房门口对着他挥手。 “你这坏功夫,全使我身上了!” 陆明聿一边委屈着被媳妇戏耍,一边又很满意媳妇使用暗器的熟练度。 有这个本事傍身,他会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