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公主忍不住抽泣起来:“连母后都没办法,欧阳伦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后度日凄凉,还不如跟着他一起去算了。” 马皇后说:“不要慌。等我叫你大哥来问问。” 安庆公主:“大哥性子忠厚,正直,怕是一时也没有好法子,最好就是能把十二弟叫来呢。” 马皇后想了想:“是,把老十二也叫来。” 朱柏正要出去逛,就被云奇拦住了。 云奇结结巴巴地说:“殿……下,娘娘请您去坤宁宫。” 云奇如今是掌印太监,太监里面最大的,也是马皇后的心腹。 马皇后叫云奇来请朱柏,一来是给足朱柏面子,二来也是因为云奇曾经伺候过朱柏。 朱柏挑眉问:“公公可知道娘娘找本王什么事?” 云奇行礼说:“小人不清楚。” 在后宫想要长久的第一法则:嘴要紧,耳要聋,眼要瞎。 朱柏没再追问。 云奇看着身边只有富贵了,才低声说:“太子和安庆公主都在。安庆公主刚才还哭过。” 朱柏微微点头心里猜到了个大概:呵呵,欧阳伦那个吃软饭的东西,别的不说,政治敏感度倒是挺高的。 这边刚开始查,他就知道要安庆公主来求情,简直是快人一步啊。 朱柏进了坤宁宫,笑嘻嘻跟所有人问好,然后等着他们说话。 安庆公主对朱标和朱柏行大礼:“求哥哥弟弟救救驸马。” 朱标忙把安庆公主扶起来:“你别这样。” 其实他也很为难。自己本来就不喜欢欧阳伦,这会儿还要为了欧阳伦去求老朱网开一面。 关键李存义是胡惟庸的死党,要办李存义就肯定要办李善长 可长公主的驸马李祺是李善长的儿子…… 如果为欧阳伦网开一面,那到时候要不要为李祺网开一面呢? 可是安庆公主来求情,他实在是做不到“不负如来不负卿”…… 朱标不出声。 安庆公主越发害怕。 朱标跟她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哥哥。 再说朱标还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 朱标都救不了,别人就更没办法了。 朱柏见朱标不出声,也打定了主意做个锯了嘴的葫芦。 安庆公主抽泣起来:“哥哥啊,十二弟啊。你们真忍心让我年纪轻轻就守寡么。当初让我嫁给他的也是你们。” 朱标一听心软了,对朱柏拱手:“十二弟有没有不违国法尊严又不伤家庭和睦的好法子。” 朱柏见朱标来求他,知道他还是要救欧阳伦,对安庆公主笑了笑:“四姐啊。其实吧。能救驸马的只有你。” 安庆公主:“啊?!” 朱柏说:“等下父皇一来,你什么都不要做,就一个字‘哭’。” 他如此这般一说,安庆公主心领神会。 老朱回宫吃饭,午歇。 一进门就看见安庆公主抱着马皇后在哭,立在一旁的朱标和朱柏神色戚然。 老朱心里一阵狂跳,问:“这是怎么了。” 安庆公主又扑到老朱怀里就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朱手脚冰冷:“啊呀,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别光顾着哭啊。你身怀六甲,这样哭太伤身了。” 朱标说:“妹妹别哭了,别把父皇吓坏了。” 安庆公主这才抽抽噎噎地对老朱说:“爷,救我。” 老朱咬牙:“可是那欧阳伦对你无礼。” 安庆公主:“他不曾对我很好,就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才会为他伤心。想来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腹中孩子还未出世就要成孤儿,我怎么能不哭。” 老朱皱眉:“你莫怕,慢慢说。咱倒要看看,谁敢动咱的女婿?!” 安庆公主:“可是驸马寒微之时接受了胡惟庸的不少资助,自知不妥。如今胡惟庸胆大包天,总有一日要倒霉,驸马肯定会被牵连。” 老朱猛然想起欧阳伦之前的事,然后立刻就想到了李祺。 如果放过欧阳伦,那要不要放过李祺。 就算不杀李祺,只杀李善长,怕不怕李祺把长公主当杀父仇人? 李祺有的是那让人无法言说却痛苦万分的法子暗暗折磨公主。 老朱说:“咱再想想。” 安庆公主适时止住了哭。 老朱既然这么说,多半是不会杀欧阳伦。 老朱叹气:“果然女大不中留。” 朱柏跟朱标出来的时候,看他还闷闷不乐,笑了笑:“大哥也不必往心里去。其实吧。父皇也巴不得有个理由不杀李善长。” 朱标看了朱柏一眼,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老朱对李善长网开一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实就算没有李祺,他也会找别的借口放过李善长。 现在只是给了老朱个绝佳的台阶。 安庆公主回了府,欧阳伦站在门口迎接,扶着公主下车:“殿下辛苦了。” 殷勤给安庆公主端来茶,试了试不烫才递给公主。 等安庆公主喝完,才敢问:“如何。” 安庆公主说:“唉,这世上,果然只有老十二有办法。” 然后她把事情经过一讲。 欧阳伦轻叹:“殿下又帮了我一次。” 朱柏越聪明,他越害怕。 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以后在朱柏眼皮子底下想找机会干点什么,越发不可能了。 ----- 整个腊月和正月,时不时有人被抓去刑部审问关于汪广洋的事。有些问几句就被放回来了,有些直接就关起来了。 应天城里所有官员都被惊恐地阴云笼罩。 就连朱柏和朱标也很紧张,因为他们都不希望牵连太广。 百姓们浑然不觉,过年的时候依旧欢欢喜喜,串门走亲戚,逛庙会,放鞭炮。 老朱早命人把胡惟庸和汪广洋的宅邸围了起来。 抄汪广洋的家的活儿自然又落到了朱柏头上。 不是老朱偏心朱柏,而是他不放心别人。 朱标手里有没有这么强悍忠诚的人。 朱柏如今手里银子顶半个国库,压根看不上汪广洋家那仨瓜俩枣。 朱柏干这个活也干腻了,讲实话。除了抄胡惟庸和李善长的家。其他人,他都没兴趣了。 他背着手站在廊下,看东城兵马司把那一箱箱东西抬出来放在院子里,然后富贵他们分类,点数记录,贴封条,然后等着亲军都尉抬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