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的日子里,有过太多黑暗惨淡。 她不喜欢。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她会莫名的害怕自己会一脚落空,永坠不知名的地界,碰到其它什么,她会害怕那是某个惨死于她手中的怨灵伸向她的枯爪。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的。 害怕曾经死在她手里的那些人没有尽数重活一遍,害怕那些罪孽她仍然背负着。 她如今的信念,就是喻翎珏还好好的,可以与她从容笑谈,可以让她牵肠挂肚。 可那个人……她却惹他生气了。 虽然慕容川说得是有些夸张,可喻翎珏多多少少还是生了气的吧? 她怎么舍得? 白悠一路思绪翻飞,竟也忘记了有多害怕,一路跟着苏昇回到了房间,害得苏昇在脑中又想原来七殿下并不害怕,刚刚只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这可是人人惧怕的七殿下啊!如何就和寻常人一般了?他居然把七殿下想成是普通人,罪过罪过。 …… 白悠自是不知这许多,否则必然会抬头骂娘…… 苏昇知晓了她的现状,很多事情即便白悠不说,他也知道该如何处理。 “唉。”白悠在一片黑暗中仰天长叹,房里没人,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白悠在一片黑暗里有些莫名恐慌。 莫名其妙,没有缘由。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可她又不是很愿意这么出去到处走。 …… 第二日,摄政王府。 “她情况如何了?” 喻翎珏背着手,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昨日手下人来报,花三皇子随丞相要去七皇子府,喻翎珏便叫慕容川过去探听一二。 当然,主要是看白悠如何。 慕容川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坐着,听见喻翎珏的问话也只随意掀了掀眼皮。 “不好。” 喻翎珏猛地转身,每一寸皮肤都透露着克制。 “如何不好了?比起在王府中时如何?” 慕容川看着喻翎珏那满心满眼的担忧,突然就笑了,“你在问的是谁?七皇子?还是花三皇子?” “自然是白悠!” 慕容川勾了勾嘴角,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比起在府中之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喻翎珏听了,不假思索直接迈开腿朝门外走去。 “阿珏!你要去干什么?”慕容川直接叫住喻翎珏,“她状况很不好,你这样毛毛躁躁的赶过去有什么用?” 喻翎珏顿了顿,“去总比不去的好。更何况,她一个人,会害怕。” 慕容川微怔,继而笑了,“那你在查的事呢?不管了?花三皇子呢?” “我查他们只是为了护白悠周全,若是白悠出了事,那么那些人自然不必留了。” “可你去了白悠也未必愿意告诉你什么!”慕容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情绪有些失控,可他自己似乎并无所觉。 喻翎珏转头看了看慕容川,淡淡的说了句,“你很关心白悠,那就去钻研医术赶紧想办法治好她,其余的与你无关。” 喻翎珏说完,径直走了。 只留下慕容川痛苦的捂住眼睛,嘴角苦涩异常。 他知道白悠是女的,而且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喻翎珏与白悠的联系,可他偏偏……偏偏对白悠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阿珏不是个迟钝的,他应当察觉了。 “罢了罢了,若是阿珏能容我,我便好好待在这儿,若是容不了……到时候再说吧!” 慕容川狠狠拍了拍自己那混乱得毫无章法的大脑袋,他这是魔怔了,阿珏的人,他得护着,却不能想些别的乱七八糟的。 还是再闭关几日,像喻翎珏说的那样,钻研钻研医术吧,说起来要是能寻得出解决白悠困境之法的话,他也就圆满了。 于医界。 这么一想,慕容川突然有些释然了,好像比起白悠,他还是喜欢医术钻研多一些。 或许……他只是过于同情白悠吧。 不是也得是。 另一边,喻翎珏本想直冲白悠府上而去,可又多想了想,然后选了另一条路。 找个隐蔽的角落,翻进去。 不得不说,堂堂摄政王的做法与七皇子果真相像。 怎么说呢?臭味相投? 喻翎珏可不想这么多,他只要能快点见着白悠就行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喻翎珏总觉得白悠的这个府邸似乎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来往下人少了点,而且越向白悠房间走,就发现有嘈杂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大。 喻翎珏皱眉,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喻翎珏心中着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这个好玩,玩这个吧!” “那个也好玩,待会儿玩那个!” “这人唱的好好听!” “那边那边……” 越走近白悠屋子,吵闹声就越发嘈杂了。似乎是丫鬟小厮的嬉笑声。 就好像有人在举行什么宴会一般。 喻翎珏皱着眉一路走过去,那些丫鬟小厮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注意来了个什么人。 这还只是周边的,等到了院中,几乎是震耳欲聋,喻翎珏都有把那些人掐死的冲动了。 有蒙眼抓人的,有扔标的,有猜拳的,甚至还有被专门请来跳舞奏乐的,那个场面……喻翎珏脸色黑了不止一度。 可心里却焦急着,这般阵仗,只怕他原地吼上好几声,都没有人会应他。 没有人听得见。 可白悠府上怎么会出现这般情况?慕容川说过白悠情况很严重,按理来说,慕容川并没有骗人的可能,可现在这…… 白悠在哪儿? 喻翎珏在人间穿插着,找着那个源头。 该死! 看不见,跳舞的人衣袖飘飘平常看来是婀娜多姿,可在本就不喜此道的喻翎珏眼里,这会儿就更是惹人烦了。 他想了想,直接展了轻功,飞到了人群之上。 他四处张望,在一个小亭子里看见了白悠。 很是潇洒恣意的白悠。 她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有下人给她喂水果吃食,还有人给她捏腿,边上是跳得不亦乐乎的舞女,还有吹奏乐器的人。 喻翎珏满头黑线。 他撤了轻功,落回原地,朝白悠走去,步子走得有些急。 伺候白悠的下人见了他,自然是认出来了,他们毕竟在白悠身边伺候着,没有玩得太忘我。 下人刚要行礼就被喻翎珏制止了,他摆摆手,示意下人们悄声离开。 一众人哪敢不从,这可是摄政王的命令。 白悠闭着眼,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虽然对她来说和闭着眼没有区别。 “怎么回事?做什么停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 是她熟悉而又盼望的。 “喻翎珏?”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语调微微有些颤抖。 喻翎珏走近白悠,“是我。” 半晌无言。 “你怎么来了?”白悠低着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打破了沉默。 “担心你,来看看。身体如何?”喻翎珏实话实说。 白悠喉咙一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喻翎珏在白悠身边坐下。 “慕容川说你很不好,连慕容川都知道你很不好,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喻翎珏叹了口气,“白悠,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和我说吗?” 喻翎珏郑重的叫了白悠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白悠心头微颤。 “罢了,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喻翎珏站起身子,想去将不远处的点心拿过来,可白悠听见声响,还以为喻翎珏要走,忙站起身伸手去拉。 可她看不见,什么也没拉到,反而一个不稳,眼看就要直直摔下去。 “小白!”喻翎珏看这情形,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白悠,垫在了她的身下。 “唔!” 身下有些不平,喻翎珏腰磕了上去,有些疼。 “喻翎珏,喻翎珏你没事吧?怎么了?哪里着了?”白悠听见喻翎珏闷哼,以为他哪里伤得严重,连忙往他身下摸去。 她看不见,完全是一通乱摸。 喻翎珏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抬手在白悠眼前轻轻挥了挥,白悠急着看他有没有受伤,一时不察。 “你看不见了。”喻翎珏道,他甚至没有询问白悠,很肯定。 白悠还在摸索的手一顿,转而挣扎着要起来。 喻翎珏忙扶着她起身,再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喻翎珏自那句之后就不说话了,白悠静默了片刻,打算开口。 反正她本来也要说,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既然现在喻翎珏自己先发觉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舒了口气。 “是,我看不见了。”白悠想看看喻翎珏的反应,可无果,她继续道,“之前我便时时头晕眼花身子痛,刚开始我并未在意,还想着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可到了后来我直接晕倒了,还晕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白悠顿了顿,斟酌着怎么继续说才好,而喻翎珏直接把话接过去了。 “上次你说自己装病来我府上,其实是身子真的出了问题?外界传言七皇子病重不起其实确有此事?” 喻翎珏语气一句比一句重。白悠话头不由得卡住了,喻翎珏这是在生气。 可她还得继续坦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