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向维拉克。 “首先,大家要明确一点——我们不能硬碰硬。每一位同志的生命都很宝贵,远没走到绝路,我们没必要通过惨痛的牺牲来换取马克西姆的死亡。”维拉克先断送了铲除马克西姆的一半思路,“接下来,不论我所提的办法是否可行,诸位的所有提议,都得建立在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基础上。” “这……” 十几位同志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硬碰硬不可取,可维拉克提的要求还是有些苛刻了。 谁不想用最小的代价就除掉马克西姆?问题是哪有那么容易? 维拉克没在意低声的议论,指向桌上铺展开来的地图:“德诺科夫市的情况大家应当都很清楚了。马克西姆住在市政厅附近,而以市政厅和他所居住的酒店为中心,周围的三条街区都进行了严密的守备。想进这三条街区活动,就必须经过清道夫的人搜身检查,并领取仅限当日使用的通行证、居住证。在三条街区以内拿不出通行证又没有居住证的,将直接被认作是我们的人抓捕起来。至于马克西姆所住的酒店,警戒程度则还要再上升一个等级。除了市长跟极少数一些权贵,其他人只有经过马克西姆的准许,才能进入其中……” 市内的情况在座的同志再清楚不过,他们耐心地听维拉克捋了一遍后,期待起他究竟能提出什么可靠的办法。 “可以说,马克西姆照搬了之前冬堡的封锁制度用以保护自己,还因为自己权力够大,将这一制度制定得更严苛了。”维拉克道,“我们在冬堡就吃了这个制度的亏,但万幸冬堡是大城市,封锁无法无视经济等方面的影响,完全遵从马克西姆的意见,才让我们不至于连动都动弹不了。” “您的意思是?”有人看维拉克说了大半天还不如正题,忍不住问道。 “我的意思是,冬堡那种程度的封锁都令我们无可奈何,就更不用说眼下的了。就算是想办法能把人混进去奇迹般地刺杀了马克西姆,那个人想活着离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需要放弃在这个范围内刺杀马克西姆。不止是德诺科夫市如此,只要马克西姆还没死,往后到每一座城市都可以直接绕开这方面。” “那您的办法呢?”搞了半天,维拉克只是像刚开口那时一样,再度砍掉了铲除马克西姆的一部分思路,会议室里出现了第二个迫切想知道解决办法的人。 “维拉克同志是在一边说自己的想法,一边排除思路,为大家后续的讨论点明范围。这样哪怕待会儿维拉克同志的办法不成立,我们再讨论起来,效率也会高很多。”阿尔谢尼看穿了维拉克的意图,冲两位略有些着急的同志解释道。 维拉克看了阿尔谢尼一眼,有条不紊地接着说起:“德诺科夫市大小出入口的检查、防务工作都交由了清道夫的人接管,不过想混进市里依然不是什么难事。我的想法是,弗拉季斯拉夫同志带一队人前往下一处地方开展革命活动,引诱马克西姆前去追击,我再带一队人在德诺科夫市里马克西姆防范圈以外的几条要道上设置多个刺杀点,在他带人离开防范圈,想要出城追击我们时一举击杀。” “弗拉季斯拉夫带人出现在其他地方,马克西姆肯定要去追。距离够远,他就必然选择乘坐火车。而从酒店去火车的路线只有那么几条,我们确实有充足的人手足以在这几条要道上布下严密的埋伏。问题是刺杀完,我们的人怎么安全撤离呢?”斯德尔分站的霍根同志提到了关键的一点。 维拉克先前亲口说了,要以最低的损失拿下马克西姆,现在安插数处刺杀点,这些同志的安全怎么得到保障? 还是说,这些负责行刺的同志们需做好牺牲的准备? “这个需要我们对当地环境进行一番详细的调查,调查完我可以制定最稳妥的撤离路线。”在刺杀完马克西姆,如何安全撤出德诺科夫市一事上,维拉克没敢在掌握的信息还不充足的情况下提供什么保证。 他希望能有一到两天的时间供自己查明这些东西,弗拉季斯拉夫也可以在自己调查的期间先行赶往下一处地方。 弗拉季斯拉夫清了清嗓子,代表其他人道:“这个计划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能确保刺杀成功吗?我们之所以截止现在都没向马克西姆出过手,就是担心失败后对方更加提高警惕,在近乎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把我们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堵死。我们一定要做到一次成功,不给他们反应、补救的机会。第二个问题就是刚刚霍根同志提到的,刺杀完怎么甩掉清道夫的封锁与追击,安全地离开诺德科夫市?” “这两个我认为可以并到一起说。”维拉克答复,“想以最大的把握杀掉马克西姆以及安全离开,都需要我们对德诺科夫市做一次细致的调查。只有我们比敌人更了解地形,更懂得怎么利用地形,我们才能具备优势,可以突破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防范。” “说得对,要是我们对地形的了解都不如清道夫,那我们所能想到的办法,都肯定超不过马克西姆对我们的预判。”阿尔谢尼很认同维拉克的想法。 “嗯,那这个法子先列入备选,其他人有什么新的想法吗?尽管提一提。”弗拉季斯拉夫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踊跃发言。 维拉克来之前,他已经组织大家一起商量过好几次了,但每一次都没推出什么能得到多数人认可的办法。 致使现在没什么人能提得出更新的想法。 “我新想到了一个。”就在弗拉季斯拉夫以为没人发言,他们要定维拉克的办法作为正式方案时,一个来自斯德尔分站的同志举了下手道。 “说。” “我们每出现在一处地方活跃,马克西姆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赶过来,并入驻就近的城市。我们是否可以放弃在德诺科夫市行动,提前在下一座城市做好相应的准备?反正他是跟着我们,我们明明有着很大的主动权。”那名同志提议。 不少人听完都是眼前一亮。 这个办法听上去要比维拉克的更具可行性! 他们要是能提前在下一座城市里做好一系列的准备,再公开活动把马克西姆引过去,那杀马克西姆的把握会大得多。 “我们可以在那座城市最好的酒店里先行藏下武器,然后提前疏通一些关系,把重要位置换成我们的人。到时候明面活跃的我们吸引马克西姆,其他人则布下天罗地网,铲除这个最大的敌人……”那名同志做着补充。 “不错。”维拉克发自内心地鼓掌赞扬,“这位同志提的想法虽然也在具体的行刺上和撤离上还有些问题,但这些问题比我刚刚提的法子要好解决得多。” “还有人要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吗?”弗拉季斯拉夫询问其他人。 这次真的没有人再站出来了。 目前的两个办法,一个是传统保守的刺杀方式,一个是大胆超前的周密布局,已然涵盖了他们所能想到的种种可能。 等了几十秒还是没人说话,弗拉季斯拉夫又道:“那接下来我们就分为两路,同时完善这两个计划,待计划真正成型后,再做一次比对,决定究竟采用哪一个。” “同意。” “同意。” “同意。” 此次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没用太多的时间就确定下了两个方向。 再之后,弗拉季斯拉夫调派人手,组成了几个小队,分别负责查探德诺科夫市的地形、物色合适提前布局的城市等任务,为两个计划提供信息支持。 深夜。 散会后,弗拉季斯拉夫给没离开的维拉克、阿尔谢尼二人递了支烟:“要是采用去下一座城市布陷阱的办法,时间可能会延长一些,您定下的半个月后前往蒙勒哥恐怕也要有变动。” “这个没关系,本来就我们三个人,早去几天晚去几天影响不大。”维拉克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那个同志脑子不错,可以多提拔提拔。我们的队伍里很缺乏这样思维开阔的同志,既然遇到了,就应该给予支持,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我也是这个意思,再观察观察这段时间的表现,之后商量着安排。”弗拉季斯拉夫点头道。 “维拉克同志,你觉得这两个办法哪个更具可行性?”阿尔谢尼心里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是觉得你的更好,如果是去下一座城市布局,到时候涉及的人太多,变数也会剧增。” “我是真心觉得那个小同志的办法比我的要好。”维拉克一点也不觉得那个同志三言两语抵过自己的长篇大论有什么难堪,是抢了自己的风头,“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马克西姆会不会预料到这种可能,从而提前做好应对。” 弗拉季斯拉夫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应该不会。马克西姆的脑子能顶得过我们这么多脑子吗?更何况,他跟我们打交道也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的风格从未变过。要是他真顾虑这种可能,不会次次都选择在市政厅附近挑最好的酒店居住。” “只要马克西姆那边没什么意外,这个办法制定起来不会比我想的那个难太多。我们无非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酒店里布下我们的人,做配套的准备。”维拉克没少在来泽因参与过这样的工作,他倒不觉得头疼。 “那就等情况再查清楚些,我们再做探讨吧。”弗拉季斯拉夫道。 “嗯。” “嗯。” 维拉克、阿尔谢尼应道。 “你们说,等马克西姆死了,清道夫半死不活对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了以后,我们会慢慢发展成什么样?”弗拉季斯拉夫想都不敢想。 “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阿尔谢尼说了等于没说。 “那时候,冬堡分站在昆廷他们的带领下应当有了很大的起色,你们在外面也能四处播撒平等思想积累力量。等一段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后,在条件允许之下,里应外合,就有很大的希望发展成布列西那样。”维拉克其实说不太准,但弗拉季斯拉夫期盼着问了,他只能试着去猜想。 “那不就和总站一样了吗?不敢想不敢想,这么多分站还没哪个像总站干得那么大,咱们还是踏踏实实的吧,哈哈哈哈……”弗拉季斯拉夫没敢想那么大,能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每天都能肉眼可见地看到进步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以前还东躲西藏的时候,我们也没少憧憬过未来。如果想都不敢想,那实际行动上就更差得多了。另外,其他分站规模是没有像总站那么大,到了和政府军硬碰硬,快要占领全国的程度,但不少都走出了自己的路。比如普鲁曼分站,在林恩同志的带领下,同志们转向农村发展,就做得非常好……”维拉克讲道。 弗拉季斯拉夫听着心思活泛起来:“您说我们能不能呢?团结工人农民的力量。” “当然可以,哪都可以。我们要集结无产阶级的力量,只要是无产阶级的都是我们的同伴,甚至资产阶级中,也不乏愿意与我们共事的同志。你们要真想尝试普鲁曼分站的路线,可以与林恩同志联系联系,同他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经验,少走些弯路。”维拉克想起了敦曼分站的教训,“但绝对不能盲目照搬。各国国情不同,哪哪都有差异,你们在施行之前,务必要先做适当合理的调整。” “明白,等把马克西姆的事解决完了,我们就联系林恩站长,要么干脆直接寻求支援,让林恩站长派些普鲁曼分站的同志过来指导我们。”弗拉季斯拉夫把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要做的事定好了。 “嗯。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过去一趟,与林恩同志再见一面,听听他的那些想法,看看分站的那些成果。”维拉克把普鲁曼列入了后续要去的国家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