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话语声映在薛锦楼的脑海里,从一开始的清晰无比变成了往后的飘飘渺渺,直到最后淡成了一缕细烟。 薛锦楼想从扶手椅里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使不上来力气,他就像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巨兽,空有一身蛮力却怎么也使不上来。 刘氏一声令下,丫鬟们便走到了薛锦楼身旁,将他从扶手椅里搀扶了起来。 薛锦楼英武挺朗的身躯,却只能被丫鬟们驱使着走进了碧纱橱。 至于碧纱橱内还有谁在等着薛锦楼,刘氏自然早有成算。 她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安平县主对薛锦楼的情意,堂堂一个县主竟然也肯豁出去自己的名声。 刘氏阖了阖自己的眸子,搁下了自己手边的茶盏,不止一次地对身边的嬷嬷说:“这事到底是让安平县主受了委屈,将来我自然要好好补偿她。” 至于如何补偿,婆子们再没眼色也不会在此时打破砂锅问到底。 碧纱橱外头的帘帐里,还有几个丫鬟悄然守在那儿,一双眸子贼溜溜地转来转去,可不许放飞了一只蚊子。 而碧纱橱的罗汉榻上躺着的薛锦楼,此时神魂已然飞去了远方,因催情香的缘故,他脑海里时不时露出莹儿的柔美笑意来。 不多时,柔嘉公主便身着石湖衫罗蝶纹样的花裙,娉娉婷婷地走到了薛锦楼的身旁。 她鬓发间的朱钗在来回走动的几步间熠熠生辉。 装扮首饰都精巧到了极致,可唯一不美是安平县主的面容只能称得上是清秀而已,与莹儿倾国倾城的美色无法相提并论。 安平县主闺名为牡丹,是大长公主膝下的幼女,头上还有两个十分宠幸她的哥哥。 她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每回大长公主替她择婿的时候,安平县主这般柔顺的人也会难得的大声驳斥道:“女儿不愿嫁人。” 大长公主为此愁白了自己的头发,只能猜测是自家宝贝女儿瞧不上这些酒囊饭饱的庸物。 为了让安平县主点头应下亲事,大长公主甚至把目光放到了成年的皇子身上。 只是陛下多疑又心思难测,大长公主若是贸然押宝皇子,难免将来会卷入党派之争。 她如此高贵的地位,实在无需将自己陷入这等窘迫的状况之中,只要走好忠君正道,便有几世的富贵等着她的子孙去享受。 “你到底要寻什么样的夫朗?”大长公主无奈地问安平县主。 许是察觉到了母亲的伤心,安平县主便头一次松了口,羞羞怯怯地告诉她:“女儿中意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薛锦楼。 起因是三年前,安平县主由婢女们簇拥着在烟火烂漫的鹊仙桥下观赏夜景,此时京城的花灯节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人流如织的情况下便容易滋生出无法无天的拐子来,安平县主浑身上下的装束如此高贵大方,自然是拐子们的第一个目标。 这些拐子们比起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对那些复杂无比的巷口十分熟悉。 一旦他们把人放进了狭小的巷子里,便能在短时间的协同内,将人运到京郊之外去。 拐子们蹲守了整整一夜,终于寻到了一个安平县主身边的丫鬟们打盹的空隙。 短短一息间,安平县主便被推搡着往前的拐子们敲晕了头颈,而后便在夜色的遮掩下被带进了狭小亢长的巷道里。 丫鬟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侍卫们都扑进巷道里寻人,却被这东绕西绕的布局弄得晕眩不已。 若不是后来薛锦楼深谙三教九流的路数,带队查封了各处巷道,活生生地把拐子们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安平县主也不知会落得如何的境地。 三年过去了,安平县主仍是记得那个坐在枣红色骏马上的英朗少年,面如冠玉,清贵无双。 那时的薛锦楼鲜衣怒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笑时更是潇洒又洒脱,一言一行里都是男儿郎的阳刚之气。 自那之后,安平县主便把薛锦楼放进了心间,此后的几年里回回与他不期而遇时,都会脸红心跳、心口小鹿乱撞。 后来知晓薛锦楼要与婉仪公主成亲前,她可躲在闺房里伤心了好几个夜晚。 伤春悲秋了一阵后,又听说薛锦楼娶了个小门小户的庶女,没过了多久又与那庶女和离。 安平县主被父兄和母亲保护的极好,甚至自从那一次差点被拐的花灯节后,她就再也没有单独出过门。 这便养成了她扭扭捏捏的怯弱性子,被女戒、女训教导的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悸,活生生地拖到了薛锦楼另娶她人时她才恍然大悟。 所以她才会鼓起勇气向大长公主提及了薛锦楼这号人物。 大长公主起先是不愿意,因为薛锦楼已娶过一回妻,且他还有宠妾灭妻的嫌疑,且又有个碍眼的妾室和庶长子活在内院里。 她只怕自己的女儿斗不过薛锦楼后院的这个祝姨娘。 可安平县主却是铁了心地要嫁给薛锦楼为妻,私下里日日与刘氏联系,得知薛锦楼有些不情不愿后,甚至还配合着刘氏相处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 若是在成婚前有了肌肤之亲,薛锦楼就必须要娶安平县主为妻。 至于安平县主的名声,她却是一点都不在乎,三年前若不是薛锦楼伸手相助,她就被拐子败坏了名声,哪里还有今日的富贵日子? 安平县主缓缓地走到了罗汉榻旁,伸出柔荑握住了薛锦楼的修长的手掌,而后轻笑一声道:“只要能嫁给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碧纱橱内只有她与薛锦楼两人,且薛锦楼还中了迷香,此刻神志不清,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安平县主知晓这迷香持续的时间不长,她只能忍着心中的羞意,先褪下了自己的衣衫,而后便替薛锦楼解下了外衫,从精壮的胸膛到劲腰。 她不敢多看,只能悄然爬上罗汉榻,与薛锦楼相拥着躺在一处。 安平县主倚靠在薛锦楼的肩头,心里热切的不像话,眸中还有点点泪花闪过。 她终于达成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