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霜给刘氏敬了茶后便赶去了薛老太太所在的院子里,因她谨秀端庄的模样暗合薛老太太的心意,老太太又赏了一对和田玉如意和多子石榴的木雕纹插屏。 薛国公府的阔绰远超王若霜的想象,她手边钱财富裕些后,嘴角的笑意挺翘着不肯放下落,昨日里在薛锦楼那儿受的委屈也能撂下不提。 王若霜苦笑一声,只与身边的桃红说:“你瞧,富贵权势就是有这样催人心智的本事,昨夜我还在为夫君不喜我而伤心,今日瞧了这银票和头面以及老太太赏下来的宝物,我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桃红也是自小伺候王若霜的忠仆,闻言便劝道:“夫人别气馁,如今还不是分出谁胜谁败的时候,来日您定能夺得三爷的欢心。” 王若霜不过淡然一笑,便又忙着料理长房的账目。她嫁进薛国公府后便得了掌家职权,盘账、算账、对账皆是烂熟于心。 王夫人花了不少力气栽培王若霜,王若霜也感念嫡母的谆谆教导,可若要扯到什么母女之情,则又太违心了一些。 “母亲不是总嚷嚷着想要一台气派的插屏吗?老祖宗送的这一个她瞧了必然喜欢。”王若霜漫不经心地说道。 桃红迟疑了一瞬,随后劝解她道:“这是老太太赐给夫人您的插屏,只怕不好随便赠人。” “无妨。”说话间,王若霜已与桃红等丫鬟走回了云霄院,院内各处都挂着喜意洋洋的大红灯笼,空荡荡的屋内却没有男主人的身影。 王若霜透亮的明眸里不可抑制地掠过了一分黯然。 好在她带来的嬷嬷们个个都是生了十几个心眼的聪慧之人,不过半日的功夫便与薛国公府的几个家生子搞好了关系。 王若霜私下里给了嬷嬷们不少银钱去笼络人心,重金砸下去后,果真问出了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头一件隐秘是大老爷身死之谜,昔年长房如日中天,大老爷在西北战场上殉国而死后长房便颓败下来。 这第二件隐秘便是莹儿的身份,不但是王若霜好奇她的来历,薛国公府内其余的奴仆们也好奇她到底有何本事能勾出薛锦楼的心。 嬷嬷们四处打听了一番,这才把莹儿的出身、样貌、性情都弄清楚了大半。 “她并非家生子,本是在二房里伺候,不知为何被大太太瞧中了,便让她去三爷房里伺候。起先三爷房里还有几分伶俐的大丫鬟在,可后来都被这莹儿使了法子拉下马来,后来她成了三爷的通房丫鬟,在云霄院耀武扬威,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主子一般。”那婆子绘声绘色地说道。 王若霜听后倒是沉吟了片刻,并把手里的篦子搁在了梳妆台,嘴角挂着的笑意不达眼底。 “这样说来,这婢女的心机简直深不可测。怪道能以如此卑微的出身拿捏住三爷的心。” 几个嬷嬷也为王若霜抱不平道:“正是如此,三爷必是被这女子的美貌蒙蔽了,等日子久了,早晚会知晓这女子的真面目。” 王若霜倒不关心薛锦楼爱恋的是否是莹儿的美色,她只好奇薛锦楼为何要寻她来做傀儡般的正妻。 “嬷嬷再去打听打听,三爷既然娶了我过门,一定有什么必然要娶妻的理由,说不准是那莹儿怀了身孕也未可知。”王若霜说罢,便从妆奁盒里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自己的心腹嬷嬷。 * 三日后,薛锦楼仍是早出晚归,除了王若霜守在外书房外才能见上他一面。 刘氏从丫鬟们的嘴里知晓了薛锦楼与王若霜形同陌路的关系,心间纳罕的同时不忘把王若霜唤到身前询问了一番。 王若霜摆出了一副为薛锦楼着想的贤惠模样,只道:“夫君忙于公差,即便是新婚燕尔,妾身也不能因自己的缘故而叨扰了夫君。” 一席话让刘氏心中熨帖不已,手一松,又赏了不少奇珍异宝给王若霜。 刘氏还不忘劝解她道:“楼哥儿是个有抱负的好孩子,你可不许学的别的妇人那般拈酸吃醋,大度一些才能做好一个贤惠的妻子呢。” 王若霜面上百般恭敬地应下,心里却是颇为不屑。她可不是那等迂腐不知变通的蠢人,若薛锦楼待她好些便罢了,若薛锦楼终年宠幸那个名为莹儿的丫鬟,她可不愿意忍气吞声。 “母亲的教诲,儿媳谨记在心。”王若霜说罢,又在云和院内与刘氏说笑了一番,这才赶回了自己的云霄院。 这日晚膳时分,因身边的嬷嬷们给王若霜出了不少主意,王若霜也壮了胆气,起身走到薛锦楼所在的外书房里,邀请他去正屋共用晚膳。 薛锦楼正在提笔练字,忽见面貌俏丽的王若霜立在书房门扉处,剑眉霎时拧在了一块儿,说出口的话语也十分无情。 “你怎么来了?” 王若霜对薛锦楼的冷漠视若无睹,她忍着心中的恼怒,在薛锦楼跟前做小伏低道:“薛公子,今日太太特地请了妾身去云和院说话,问的都是我和您房里的私密事儿,妾身猜想应是太太听闻了什么风声,为了不让太太起疑,您还是去正屋和妾身一起用膳吧。” 薛锦楼闻言便搁下了手里的狼毫,璨若曜石的眸子仔仔细细地把王若霜打量了一番,最后化为了一句:“既如此,那便一起用膳吧。” 王若霜低眉敛目地应了,心下却是欢喜不已。她亲自下厨为薛锦楼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并不假手于旁的丫鬟。 她满心欢愉,总想着要靠日积月累的关心来融化薛锦楼的冰冷。 谁曾想薛锦楼却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她。 两人虽在正屋里共用晚膳,梨花木桌案旁摆着影影绰绰的两盏烛火,昏黄的烛火为内寝里增添了几分旖旎缱绻的氛围。 王若霜含羞待放地坐在薛锦楼身旁,偷偷瞥了他好几眼,意欲与他说一说这席间的菜色,却不想薛锦楼只盯着碗里的菜肴。 草草用过晚膳之后,便要回外书房去看书习字,根本不给王若霜任何与他独处的机会。 王若霜见他从扶手椅里起了身,一副急不可耐地要离开厢房的模样,便蹙着眉问:“三爷如此厌恶我,又何必把我娶进门做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