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明面上去攻打堰窟,把祁云寨的兵力都吸引过去,他们再绕到后山攻上去。 水匪头子看了一眼石壁上每隔一丈伸出来的横木,倒吸一口凉气,骂道:“祁云寨那群人是猴子变的不成,这他娘的都能爬上去?” 吴啸将绑了鹰爪钩的绳梯甩上去抓牢横木,笑问水匪头子:“大当家的这下知道是怎么上山的了吧?” 水匪头子瞧得心花怒放:“你小子行啊,果然还是只有在祁云寨待过的人,才知道这些法子。” 他手上拿着一把弓弩,冷笑道:“抢的那批兵器里,也就这是个好东西,正好用祁云寨那群瘪三试试弩,敢抢老子的商船还耍老子,姓林的那对兄妹不付出点代价,青州各山头的还以为老子成病猫了!” 吴啸嘴上恭维几句,心底却是已经在盘算一会儿怎么让水匪帮他对付那姓程的男人,他自己则捉了那个女人就跑。 一想到不但能雪耻,还能得百两黄金,他简直是全身的血都快沸腾起来,一刻也等不及。 吴啸打的头阵,此次上山的水匪几乎人手一把弩拴在腰上,身后背着一个箭袋。 他们前不久才拿着新劫来的这批武器去抢了一个山头,那个山头没有祁云寨这样的天险,一群草莽拿着刀剑同他们拼命,直接被他们用弩箭射成了个筛子。 绳梯不比别的楼梯,挂在横木上摇摇晃晃,一行人费了些力气才爬上去。 等快爬到崖壁顶时,吴啸才瞧清崖边上竖了一道竹矛墙,丈余长的尖锐竹矛密密麻麻指着石壁下方,他们压根没法再靠近。 “这上边建了竹矛墙?”水匪头子气得骂娘:“姓吴的,你耍老子呢?” 吴啸也没料到这边这么快就建好了防御工事,忙道:“大当家的,我那日从这里逃,这里还没建竹矛墙,这地势太高,崖边又生着灌木丛,在山下咋一往上看,也不知这竟是一片竹矛墙……” 水匪头子直接把手中的机关弩对准了吴啸:“你小子要是敢阴老子,老子把你脑袋射成个马蜂窝!” 吴啸连连表忠告饶。 挂在绳梯底下的一名光头水匪道:“大哥,为今之计,从船上拿桶火油过来,泼在那竹矛墙上,给那竹矛墙烧了才是办法。” 一群水匪挂柿饼似的挂在绳梯上,挂着的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下不去了,便一个一个地往下传话,让还没上绳梯的水匪去拿火油。 他们这番动静,也惊动了竹矛墙后当值的哨兵。 竹矛墙后边建了一座简易哨楼,高出竹矛墙不少,能看到崖壁外的一些情况。 哨兵爬上哨楼,瞧见崖壁上挂了一串水匪时,整个人吓得腿都打起了摆子,刚放出信号弹后,就被水匪用机关弩放出的箭给一箭射死。 弩箭的速度和力度实在是可怕,连许多擅骑射的老手怕是都发挥不出这样一箭。 火油重下往上泼到了竹矛墙上,一个火把扔上去,竹矛墙顿时燃了起来。 …… 刚打进水匪藏兵器窝点的祁云寨众人,正在数不清的武器箱子里挑选合自己心意的兵器。 “这刀够利!” “人家战场上兵器都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得用红缨枪!” “要我说,有那把力气拿戟才好,人家那些当大将军的,不都擅用戟么?” …… 一群人一边挑拣一边嘴碎。 楚承稷至始至终都没看那些兵器,他扫了一眼阴霾的天色,心头笼罩着一股躁意,总觉得今日似乎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在此时,带着人清点完兵器数量的王彪跑了过来,焦急万分道:“军师,坏了坏了!” “有五口装机关弩的箱子被送到水匪老巢去了,我刚刚审问了一个水匪,他娘的说是拿去攻打祁云寨了!还说有个咱们寨子里的人带路,八成就是吴啸那龟孙了!” 还在挑捡兵器的祁云寨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楚承稷眸色骤沉。 第33章亡国第三十三天 大火很快烧毁了竹矛墙,绳梯上的水匪挨个爬了上去。 吴啸先前走过这条道,熟门熟路地带着水匪往寨子里走,怎料身后一个水匪突然惨叫起来,众人回头一看,竟是那名水匪一脚踩进了捕兽夹里。 吴啸想到崖边那堵竹矛墙,直觉这林子里肯定也布了不少陷阱,他咽了咽口水道:“弟兄们跟紧我,这林子里可能有机关!” 他话音刚落,林子里又有几根竹矛射了过来,几名水匪当场毙命。 一时间所有水匪都神色惶惶起来,拿着弩箭就对着飞出竹矛的那片密林放了一通乱箭。 但林子那边什么声响也没发出,仿佛压根就没人一般。 水匪头子一肚子窝火,揪住吴啸的衣领凶神恶煞道:“老子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你小子跟祁云寨联手做的局!” 吴啸恳切道:“大当家的冷静!我已经被祁云寨除名了,现在各大山头也都知道祁云寨要杀我,这哪是做局做得出来的?” 正在这时,前去林子那边查探的水匪大叫道:“大当家的,这边有血迹!” 水匪头子这才一把扔开吴啸,大步朝那边走去,看到树下带着粘稠鲜血的箭镞和指甲盖大的血斑,狞笑道:“给我顺着血迹找!” 另一边,王大娘捂着受伤的胳膊和几个山寨里的汉子躲在林子低洼处,王大娘一把拔出胳膊上的箭镞,带出一片血沫她却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对一个年轻汉子道:“小六,你回去报信,说吴啸带着水匪打过来了,他们手上拿有弓弩,不能跟他们来硬的。” 年轻汉子问:“那王大娘你呢?” 王大娘横眉怒笑:“伤个胳膊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快些回去报信!” 年轻汉子这才匆匆往回赶。 王大娘又看了一眼其余几人道:“水匪人多势众,咱们分头行动。” 王大娘在寨子里素来颇有威信,人又彪悍,几个汉子不疑有他,纷纷各走一方。 唬走了几个汉子,王大娘才撩起裤腿简单处理自己脚上的箭伤。 她脚上也中了一箭,只是中箭那会儿就把箭镞拔出来了。 但脚上受了伤,她动作总要慢些,那几个汉子都是王彪的兄弟,讲义气,不可能把她一个老婆子独自扔这儿。 王大娘要强了一辈子,可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拖累旁人。 …… 秦筝去给王大娘报信后,王大娘就让她先回家等,说若出了什么意外,什么也别管,跟着卢婶子跑就是了。 后山的信号弹炸一响,整个寨子都躁动了起来。 秦筝才到家门口,卢婶子就从里边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娘子快跟我去岩洞。” 秦筝被卢婶子拽着一边跑一边问:“岩洞?” 卢婶子气喘吁吁道:“十几年前祁云寨也被人从后山攻上来过,那次寨子里死伤了大半的人,从那以后老寨主才砍断了后山的绳梯,废弃了那条道,又带着寨子里的人在山岩底下挖了个大岩洞,就是怕有朝一日祁云寨被人攻上来,寨子里的老人孩子没地躲。” 秦筝想到林尧那边现在也是一个人没有,他腰上有伤又下不得地,对卢婶子道:“咱们叫几个人,把寨主也抬过去。” 自从二当家一党被抓后,林尧兄妹院子里就没再安排保护他的人,卢婶子也不知林尧院子的情况,听秦筝这么一说,才赶紧去找人。 山寨里的青壮年汉子大半都下山去了,今日留守的,一部分在堰窟那边,一部分在后山,现在还在寨子里的,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 不过寨子里的农妇们的确也有一把子力气,拿了个担架,四个人一起抬林尧倒也不觉有多吃力。 他们走出院门就碰上赶回来报信的年轻汉子,那年轻汉子气都喘不匀:“寨主,吴啸那狗杂种带着水匪杀上来了,他们还拿着弓弩,咱们根本就没法近他们身!” 林尧脸色顷刻间难看了起来。 攻上祁云寨的是其他人还好说,吴啸知道岩洞的位置,他们全躲到岩洞去,届时无非是在那里被水匪一网打尽。 林尧当即就道:“程夫人,你和寨子里其他人去岩洞,放心我会在吴啸说出岩洞的位置前,砍了那厮的头。” 寨子里各家的犬都吠得厉害,叫得人心头发慌,林尧脸色却很沉静:“六子,把山寨里的狗都带到后山去,撵散水匪,两堰山可是咱们的地盘,没了吴啸带路,让他们在山里绕吧。” 前来攻打寨子的都是生人,肯定会被寨子里的狗追得满山蹿。 年轻汉子顿时转忧为喜:“好嘞!我这就牵狗去!” 秦筝却没肯走,林尧看着她:“程夫人有话要说?” 秦筝点点头:“我听闻吴啸武功了得,寨子里今日人手不足,您又有伤在身,想拿下吴啸只怕不容易。” 林尧笑了笑,身上的痞气不亚于秦筝在江上初见他时,“林某不才,百步之内,开弓应当还是能取那厮性命。” 弓弩虽好用,可在射程上,却比不得那些力大无穷的射箭好手。 秦筝听得眉头一蹙,林尧的意思,可不就是拿他自己的命,去换吴啸的命,这样藏在岩洞那边的人就不会被发现。 她道:“我有一计,可以暂时吓退水匪。” 林尧眉头一挑:“程夫人说说看。” 秦筝道:“水匪如今还不知寨子里其他人下山去了,我们不妨唱出空城计吓吓他们。” 此话一出,林尧看她的神情不由得意外了几分。 …… 水匪在后山四处搜寻寨子里的人,但他们在明,寨子里的人在暗,吴啸虽走过后山这条路,但对林子里也不甚熟悉,多次触发陷阱,捕兽夹和竹矛都是小场面,铺了枯枝烂叶的地面一脚踩下去是个深坑,坑底全是毒蛇才叫头皮发麻。 在又一名水匪踩中绳套被倒挂到树上时,水匪头子也带着人发现了王大娘。 “一个老娘们,害死了老子多少弟兄!”水匪头子手中弓弩指着王大娘,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 吴啸看到王大娘在这里,却有些奇怪:“王大娘,你那好儿子是死了还是瘫了,竟让你来后山?” 王大娘心知不能叫他们发现寨子里没人,否则只会让这群人更加肆无忌惮,她吐出一口血沫,冷笑:“宰你这样的叛徒,自然得用老娘的杀猪刀!” 吴啸脸色一恨,正要放狠话,林子里却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吴啸听得懂山寨里的暗语,顿时大叫道:“有埋伏,快撤!” 一些小喽啰水匪跟着吴啸做鸟雀散,水匪头子半点不怵地朝着王大娘射了一箭。 “叮”的一声脆响,那枚箭被林昭用苗刀挡下。 她一袭藏红色长裙,从树巅跃下时身上的裙摆层层叠得荡开,像是一朵火烧云坠入了林间。 水匪头子眯起眼:“好俊的功夫,你是祁云寨大小姐?” 林昭没回话,手上一把石灰粉撒出去,粉尘弥漫,水匪头子连忙闭眼,再睁眼时,林昭已经带着王大娘消失在了林子里。 四周响起一阵奇异的动静,水匪头子和几个下属背靠着用弓弩对准了林间。 下一刻,那动静的源头终于清晰,竟是几十条恶犬从林子那头狂奔而来,犬吠声一浪盖过一浪,听得人头皮发麻。 水匪们慌忙放箭,可林子里树多,狗身形小跑得又快,少有射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