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县。　　都司衙门。　　沈仁官房。　　“大人，刚刚收到消息，陈祖义要在鸡笼屿召集所有海盗议事，消息显示，似乎想要对付燕王……”　　沈仁听着下属汇报的信息，微微皱眉，起身，夺过下属手中信报。　　边看边来到福建地图前。　　片刻后，抬手点了点闽县，“若海盗真的动手，肯定是闽县！”　　其实，这都是废话！　　海盗的兵力，劫掠一下沿海就不错了。　　怎么也不可能冲到建安来。　　给燕王教训，还是沿海地区，只能是闽县。　　他说这句废话，只是缓减胸中想要骂娘的冲动。　　他不信，这事和福建豪强以及布政使叶茂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年，叶茂管民，他管军。　　两人在福建合作。　　叶茂的一些事，他即便没有切确把柄，也有所耳闻。　　这混蛋想针对燕王，他不拦着。　　但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倭寇劫掠，他身为福建最高军事将领，若是毫无作为，朝廷是要问责的！　　可他现在急吼吼带兵去增援燕王，帮燕王吓退海盗。　　会不会为自己将来的仕途埋下隐患？　　这些年坐镇福建。　　多少地方豪强想要腐蚀他。　　为了长远考虑，送到面前，白花花的银子、各色各样的女人，他都坚决否决了。　　当然，为了不得罪这些豪强。　　对于下面兄弟们接受贿赂，他也睁只眼闭只眼。　　没办法，这些豪强别看只能在福建一地耀武扬威。　　可人家七拐八拐，就能和朝中某些大人物搭上关系。　　他就是想当个纯粹将领，只想领兵，凭军功升迁，不想得罪这些人。　　至于下面的兄弟。　　管的太严，兄弟们会怨恨的。　　总不能自己不想捞钱，就不让别人捞吧？　　为了长远前途，金钱美色腐蚀他抵挡住了。　　现在，这群人还要逼着他和朱四郎走的太近，被太子爷的支持者误会？　　多年坚持，化为乌有？　　为什么燕王偏要来福建？　　沈仁十分烦躁。　　“都司，我们怎么办？假装没有收到消息？”　　心腹询问，打断沈仁思绪。　　沈仁略作沉吟，扭头吩咐：“去传令除海防沿线，其他五个卫，每个卫出一个所兵马，向建安集结，好些年没作战了，让每个卫都找找感觉。”　　见心腹皱眉不解。　　沈仁也不解释。　　他不想现在就急吼吼跑去闽县，不想给别人一副，他和燕王关系很铁，很支持燕王的表象。　　集结兵力速度慢点。　　等倭寇登陆闽县和燕王交手后。　　他再动兵，就是职责所在。　　不过不能假装没收到消息。　　万一海盗杀疯了，被劫掠的利益蒙蔽双眼，冲出闽县呢？　　默许海盗倭寇登陆闽县，他都少不了要被陛下申饬。　　若是让海盗从闽县，冲入其他县府。　　那罪过可就大了。　　而且，身为一个将领，放任倭寇海盗登陆闽县，其实他已经要被自己的良知谴责了。　　可权力场就是这么无奈。　　他也只能权衡利弊，牺牲闽县百姓了。　　‘如果朝廷的官，都能像我一般，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仁目视心腹离开，默默自我宽慰。　　……　　周庄沈园。　　大房长子，也是沈家族长。　　沈茂书房。　　沈茂、沈荣、沈旺兄弟三人都在。　　顾学文从建安溜回来后，就惊动了三人。　　此刻，顾学文正在滔滔不绝讲述着建安所见所闻。　　“大哥，朱四郎成不了事，福建布政使晾着他，福建都司想和他保持距离，偌大一个福建，只有一个小小蒋家……”　　……　　“最可笑，朱四郎空有满腹才华，偏偏是个胸无大志之辈，竟然毫不藏私的教导太孙……”　　……　　沈茂兄弟三人眉头紧皱。　　沈茂实在忍不住，沉声打断顾学文：“学文，朱四郎也是你叫的？”　　顾学文忙收敛，“大哥，我知道错了，实在是这位燕王，扶不上墙，让人看着着急。”　　话音刚落，扭头看向沈旺，“三哥，沈至现在被燕王灌了迷魂汤，整个人脑子发热，他竟然想把沈家三房所有的一切，都押在燕王身上，你可别跟着发热！”　　“最好，修书一封，马上把沈至叫回来，不行的话，直接派人绑回来！”　　“我们知道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沈茂打发走顾学文后，扭头，“三弟，沈至想押上整个三房，伱是怎么想的？”　　“学文虽然有些不着调，可我觉他所言，也有些道理。”不等沈旺开口，沈荣率先发表意见。　　沈旺嘴唇动动。　　看看大哥、二哥。　　忽然明白了。　　大哥、二哥并不希望沈家三房，全都押在燕王身上。　　这意味着，沈家要进行分家。　　他们三房虽然各负责一摊，自负盈亏。　　可彼此间利益联系很深。　　分家就是为了切割，将来即便燕王出事，三房跟着倒霉，也不会连累整个沈家。　　可这样分，大房、二房的生意一定会受到影响。　　说实话，看了长子的信后。　　他想把整个沈家押上。　　首先，他感觉，留在大明，沈家只会一步步继续衰落，看不到发展前景。　　其次，他也不认为，当今皇帝，又或是太子，有魄力，在大明掀起一场，剧烈的改造。　　最终达成，乡土村社+身股制商业模式+开海。　　“大哥、二哥，我是不会同意分家的。”沈旺咽下想说的话，笑道：“沈至想折腾，我就把他那份儿给他，让他自己去折腾……”　　大哥、二哥明显不同意分家。　　强分。　　兄弟间都得反目成仇。　　索性，多给长子些钱货支持。　　让长子去跟着燕王闯吧。　　等燕王出海时，大不了，他们三房放弃现在这摊子。　　不要了，全都留给大哥、二哥。　　沈茂、沈荣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老三，你提醒沈至，钱赔光了无所谓，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燕王能不能在福建站稳脚跟都未可知。”　　沈旺笑着敷衍应承下……　　……　　闽县。　　朱棣、徐辉祖赶到后翌日。　　五艘水军战船，从入海口，驶入闽江。　　县府衙门。　　书房。　　一年轻小将站在朱棣面前，“卑职俞靖，拜见燕王殿下！”　　朱棣看着面前对他行揣胸礼，与他年纪相仿，好奇打量他的水军小将，不由笑了。　　俞靖！　　虢国公俞通海的侄子！　　大明军旅中，典型的巢湖系！　　大明水师将领，主要被巢湖系出身将领把持。　　又主要是两大家族。　　俞氏家族。　　廖氏家族。　　其中，俞氏家族最厉害。　　历史上，俞氏三代皆封公！　　而老头子也评价过：巢湖水师诸将，俞通海最强！　　可以说，俞氏家族虽然比不上蓝玉、泰山他们这些人出名。　　但这个家族，在大明水师历史上，绝对拥有十分特殊的地位。　　以至于，历史上。　　俞氏站在‘他’靖难的对立面。　　‘他’胜了后。　　除了削爵，并未严厉惩处俞氏一门。　　俞靖继承父辈爵位，靖难后被削爵，还改封为建昌指挥使。　　说白了，就是俞氏一门，在大明水师系统影响力太大，不能过分严惩。　　否则不利于水师稳定。　　没想到，老头子把俞靖派给他。　　辽东水军归顺不久，老头子就把俞靖派去。　　从这里，也能看出，俞家在大明水师系统内无可取代的地位。　　十年陆军，百年海军。　　这话搁在现在虽然有些夸大，但也并不为过。　　俞家其实也就是精通江河湖泊内的水战罢了。　　收敛思绪，笑着指了指旁侧椅子，“一路颠簸，坐下来说吧。”　　“谢殿下。”　　俞靖谢恩后，在朱棣手指的椅子上坐下。　　余光微微窥探朱棣。　　这位皇子的事迹，他都听说过。　　洪武九年，在军中刚听时，一笑付之。　　可后来，再听这位事迹，已经是这位深陷辽东。　　当时他们一群军中兄弟，整日在船上闲的无事，还搞来一张辽东、草原地图分析。　　当这位冲入草原后。　　所有人一致判定，这位皇子要么英勇赴死。　　要么放下尊严，向北元投降，等着朝廷付出代价赎回。　　万万没想到，这位竟不可思议杀回来。　　还带回难以置信的战果！　　当时他就想好好近距离瞧瞧。　　可惜，当时身负职责。　　后来，这位冲刺科举的消息接连不断传来。　　更是让人震惊。　　……　　就在对这位皇子，越来越好奇时。　　意外接到陛下命令，让他前往辽东，接受五艘战舰，往后跟随这位。　　据大伯、二伯、父亲说。　　他接受了这个命令。　　就意味着，往后就是这位皇子的人。　　一旦太子爷容不下这位时。　　家里还要和他划清界限。　　当时父辈们，都要他考虑清楚。　　他没用太久时间就决定了。　　首先，想近距离看看这位皇子。　　他是个军人。　　佩服这种，能从二十万骑兵集群，合击共剿中，冲杀出来的强者。　　其次，他也想指挥战舰，在大海上冲杀！　　大明水师，除了辽东湾。　　其他时间，都在近海的江海湖泊中。　　说是水师。　　还不如说是江河湖师。　　实在太无趣！　　水师就应该在海面上称霸！　　可惜，朝廷的国策决定了，只要留在大明，这个愿望很难实现。　　现在不同。　　据悉，陛下将四海许给燕王。　　凡不是大明邦国的四海之地，燕王都可以随意征讨！　　燕王这么优秀，应该能实现他指挥上百艘巨型战舰，纵横大海，征讨不服这个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的梦想吧？　　“俞靖……”　　朱棣突兀的声音，打断俞靖思绪。　　俞靖忙要起身。　　朱棣压了压手，笑问：“现在有一个任务，你们这五艘战船，有没有一战之力？”　　‘这么快？’　　俞靖豁然起身，激动道：“请殿下下令！五艘战船虽然规模小，但我们不惧战，水战打的就是勇气！……”　　朱棣瞧着战意盎然的俞靖，不由错愕。　　水战打的就是勇气！　　这话有点英国皇家海军的味道。　　历史上，若是启用俞靖，大明航海事业，会不会不一样？　　郑和也很优秀。　　但郑和多了点儒家书生气。　　杀伐不够！　　也不知郑和如何了。　　历史上，大哥沐英是洪武十四年收云南。　　可这个时空，因为他在草原，让北元丢了面子。　　引发北元梁王挑衅大明。　　大哥沐英洪武十一年就攻占云南。　　自从父皇告诉他，给他安排的后路是出海发展后。　　他也私下里，打听过郑和。　　不过，这回大哥从云南带回来的俘虏中，并没有叫马和的。　　也不知是死于战乱，还是其家人，避开了战乱。　　总之，俘虏中没有。　　……　　朱棣起身，来到一张由福建和东番拼凑在一起的地图前。　　东番地图。　　还是他和辉祖到了闽县后，好不容易找来的。　　点了点鸡笼屿，“我们收到消息，四海之王陈祖义在鸡笼屿召集海盗……似乎想要攻打闽县……”　　……　　俞靖认真听着。　　……　　“我想让你们今天补充，晚上就出发，出海隐藏起来，若海盗真的攻打闽县，你们就去鸡笼屿碰碰运气，若是对方防御弱，就给我打进鸡笼屿……”　　俞靖顿时转头。　　眼睛亮晶晶盯着朱棣。　　他现在，更加确定，选择接受皇命没错！　　瞧瞧这位的手笔！　　这才是打海战！　　换个人，恐怕会让他率领水师兄弟们，在闽县附近海域防守吧？　　要么就是避战。　　总之，一般人绝对没有这种魄力。　　直接派遣五艘战船，去外面碰运气！　　‘跟着燕王去海上发展，只要不死，绝对能满足我驰骋大海的梦想！’　　朱棣可不知俞靖心中想什么，转身，握拳，脸色坚硬道：“若鸡笼屿防守，真的弱，能打进去，能打赢，你就给我把整个鸡笼屿，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如果不适合俘虏携带，就全都杀了！”　　“然后放火，烧光整个鸡笼屿！”　　俞靖脸微微发白。　　来的路上。　　他脱光了，从船上跳到海里，海水冰冷，都没此刻，燕王的声音冰冷。　　不适合携带，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杀了！　　他参加过战斗。　　但等他效力于大明水师时。　　朝廷都已经平定天下。　　以前，最多也就是和辽东湾元朝水军打一打。　　又或者，在大明境内，剿灭那些战乱遗留下来，不愿投降朝廷的水匪之类。　　这些战争都不怎么残酷。　　比不上燕王纵横草原那等残酷。　　燕王也才十九岁吧？　　为什么能这么冷血？　　“殿下，鸡笼屿可能有汉民……”　　他可以肯定，鸡笼屿汉民肯定不少。　　虽然沦为海盗附庸，可也是汉民！　　朱棣拍了拍俞靖肩膀，转身盯着鸡笼屿，“战争就是战争，战争容不下怜悯。”　　从古至今，战争就没有怜悯一说。　　别说鸡笼屿一群不知多少年前，就跑出中原的汉民。　　就是在中原境内。　　争天下。　　动辄屠城，自古以来少吗？　　“这不是命令，是我给你的最大权限，之所以如此，是我想拔掉海盗在鸡笼屿的老巢……”　　陈祖义立足鸡笼屿。　　靠两样东西。　　多年建起来的基础建设。　　以及多年弄到鸡笼屿的人口。　　失去这些。　　陈祖义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　　鸡笼屿也会在短时间内，失去价值。　　若不如此。　　即便他这次打败海盗。　　海盗占据鸡笼屿，还能随时袭扰闽县。　　闽县要搞乡土村社，就需要一个稳定环境。　　而他想建立一支水军，也需要一段稍微稳定时间。　　这次重创海盗，若能再偷袭毁掉鸡笼屿。　　这条海峡，短时间内，就能为他所控制。　　既然迫不得已要打。　　他就要利益最大化！　　争取这个时间窗口。　　自行招募，亦或者招抚海盗，迅速扩大水军力量。　　依托闽县和鸡笼屿，彻底管控鸡笼屿和福建之间这条海峡。　　然后就能登岛，梳理岛上千年来移居的村落，整合力量。　　……　　呼！　　俞靖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命令。　　是权限就好。　　若真无法俘虏，为了长远大局，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就如燕王所说，战争没有怜悯。　　怜悯这些人。　　闽县百姓呢？　　海盗若是恼羞成怒，占据鸡笼屿，专攻闽县，闽县百姓无一日能安宁。　　到时，若有人推波助澜。　　闽县百姓会把怨气撒在燕王和徐辉祖身上，甚至，驱赶燕王、徐辉祖离开闽县！　　百姓真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是朝廷的官，首先要对闽县数万百姓负责。　　“卑职明白了，请殿下放心！”　　朱棣拍拍俞靖肩膀，叮嘱道：“事不可为，就不要逞强，你们不熟悉鸡笼屿，我会派沈家三房长子沈至，陪你们一起出海，去准备吧。”　　“遵命！”　　俞靖大声领命后，迅速离开。　　随后，在朱棣和徐辉祖支持下，在闽县采买了一批物资。　　……　　傍晚。　　闽江岸边。　　五艘并不算大的战舰静静停靠。　　朱棣亲自为沈至、俞靖送行。　　沈至指着身边家仆，自信笑道：“殿下放心吧，我身边这位家仆，以前刚好是我们家商队的船上管事，对周围水域十分熟悉，只要有他在，绝不会迷航！”　　朱棣看了看沈至身后的中年男人。　　点点头，“这样的人才，你可以提前搜罗准备，我有海贸权，打完这一战，只要赢了，我们也要尝试海贸。”　　和沈至说了几句话后。　　看向俞靖，叮嘱：“这片水域你们不熟悉，出海后，要多听沈至的意见。”　　“是！”　　……　　夜幕茫茫中。　　朱棣、徐辉祖站在岸边，目视五艘水军战船，顺流沿着闽江离开。　　……　　战船很快从入海口，驶入大海。　　俞靖披甲站在舰首，望着茫茫黑夜。　　扭头，看向沈至，“你沈家要倒向殿下了？”　　沈至苦笑，摊手：“我倒是想，不过，我上面还有父亲做主，家父上面还有大伯、二伯，我的想法未必能成真，不过，即便家里不同意，我也会自立门户，追随燕王……”　　随即，沈至把朱棣乡土村社+身股制商业模式+开海设想转述给俞靖。　　俞靖惊的微微张嘴。　　好一会儿，苦笑摇头，“在大明，想如此，阻力太大，不过燕王只要离开大明，那就是龙归大海！”　　他作为水军将领。　　很能体会，水军中，那股传统保守。　　水军如此。　　整个大明更是如此。　　乡土村社还好。　　阻力并不算太大。　　可身股制商业模式，全面改造大明，这得动多少人利益？　　别说商贾、士绅。　　满朝权贵，暗中有多少生意？　　又有几个人，有如此魄力？　　陛下？　　太子爷？　　现在的大明已经很好了。　　乡土村社成功后，会更好。　　他觉，陛下和太子爷，绝对不会在如此大好形势下，再冒险进行一次，整个民间层面的全面改造。　　这一模式。　　恐怕只有在建安、闽县，因燕王、徐辉祖这对姐夫小舅子，能存在。　　等二人离开后，能持续多久，也是未可知。　　“不过，等咱们跟着燕王出海后，只要燕王能做主，这事肯定能成！”　　俞靖爽朗大笑。　　他现在对出海，征战四海，更有信心了。　　这种模式下。　　燕王肯定不缺钱。　　也肯定能养得起一支庞大水军！　　据传，陛下下了死命令，太子北征灭元时，要求燕王统帅一万精锐回朝。　　或许，等那个时候。　　他就能统帅一支水军……　　不！　　不是水军。　　大海之军！　　他能统帅一支大海之军，送燕王北上，到时候，要好好在父亲、大伯以及昔日同僚面前炫耀显摆。　　他们那是江河湖泊水师。　　而他统帅的，是一支大海之军！　　沈至缩了缩脖子，“俞千户，你这眼神，瞧的我有些害怕！”　　不知俞靖想到了什么。　　忽然，看他时，眼睛火热。　　听说这些水军将士，因为接触女性不易，有些特殊癖好。　　沈至下意识收缩小腹。　　他没这种癖好！　　“老沈！”俞靖突然一把搂住沈至肩膀，“你可是财神爷，往后，要好好努力赚钱，兄弟们的战船规模，可全都系于你！”　　呼！　　沈至松了口气，暗暗擦汗，“好说，好说……”　　还好，这位没特殊癖好！　　“将来燕王领兵回金陵时，我希望你能给兄弟们赚出一支大海之军战船，咱们风风光光从秦淮河登上金陵地界！”　　……　　沈至听着俞靖描绘，不由忘记了特殊癖好之事，情不自禁，在脑海描绘那样一幕。　　若真能成！　　他也要跟着回金陵！　　“行！我们就这样约定了！”　　这一夜，一个怀揣大海贸梦想，一个怀揣真正大海军梦想的年轻人，击掌盟誓，做出了约定……　　求月票、推荐票、追订、全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