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 窝阔台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 “那赵昀不是生性多疑,怎会让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中有如此巨大之权柄?” “大汗有所不知,对这贾似道,某倒是知道一些。” 耶律楚材没等口温不花开口,接过窝阔台的话笑着道。 听到耶律楚材的话,窝阔台并没有太过惊讶,如今蒙古国大半的细作都在耶律楚材手中掌握着,而且主要负责宋金诸事的口温不花和耶律楚材走的也是极近,他能够知道这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话说,这贾似道身上还是颇有些谜团的,据说那贾似道三年前只是宋人京城一纨绔,每天靠着他那在赵昀宫中的宠妃姐姐流连勾栏院,打架斗殴吃喝嫖赌玩蛐蛐,后来这贾似道因为调戏某个女子……” 说道这里耶律楚材顿了顿,看着窝阔台的眼睛带着莫名的几许笑意,随后继续道:“被某个女子给打翻在地,醒来性情大变,不仅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更有大宋诗仙之美誉,同时也在宋人朝堂上翻云覆雨、青云直上。直至今日。世人都说这贾似道是被神仙点化,才得开窍。哈哈哈,只是神鬼之说做不得真的。” “丞相如此看本汗,莫非这贾似道身上的神鬼之说,跟本汗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窝阔台跟耶律楚材君臣共事数十载,彼此之间自然是极为了解的,刚刚耶律楚材那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眼神窝阔台瞬间就明了了,有些疑惑的问道。 耶律楚材笑而不语,只是拿眼睛看着口温不花,口温不花无奈只得躬身道:“回大汗,当日被那贾似道调戏的女子是……玉公主。时值玉公主微服畅游西湖,那贾似道从画舫中出来看到公主,出言不逊,被公主身边的护卫一酒壶砸落湖中,不曾想那贾似道大难不死,反而精进于斯。” 宋金之地所有一应事物都是口温不花掌控,玉公主南下进入大宋,也都是口温不花安排,既然耶律楚材将话说到这份上,口吻不花只得将一应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毕竟,谁都知道玉公主跟他的关系极为亲厚,而玉公主呢,更是窝阔台最为宠爱的小女儿。 大汗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到宋国境内游玩,本就是极为冒险之举,结果还被宋人给调戏,如果窝阔台追究起来,口温不花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竟有此等事?” 窝阔台双眼之中精光四射,哪还有半点老迈之感。 “简直是胡闹,据说玉儿后面又接连去了宋国境内几次,难不成都是去寻那贾似道的?” 窝阔台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懒得管,毕竟最宠爱的小女儿本就天性跳脱,喜欢女扮男装到处乱跑,只要安全无虞,窝阔台很少管,但是如今牵扯到宋蒙之间的大局,尤其关乎到蒙古的千秋大业,窝阔台又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自然是另当别论。 “据阿大阿二禀报,玉公主确是见过那贾似道数次。” 口温不花不敢说谎,老老实实的应道。 “玉公主爱惜贾似道之才,想要收纳其来为大汗效命。” “胡闹,简直是胡闹!” 窝阔台眼神闪烁,花白胡子连连哆嗦,长身而起转了两圈连连道。 耶律楚材面带笑容,丝毫不以为意,口吻不糊则是正襟危坐,不敢接话。 “玉儿公主也是某家看着长大的,那是长生天赐予我大草原的最为明亮的一颗宝珠,不过玉儿公主终究是大了,大汗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玉儿公主的终身大事了?要知道,大草原上,无数的好男儿都对玉儿公主仰慕的紧啊。” 耶律楚材捋了捋颌下的长须,笑眯眯的道。 “那些部族的族长、长老们又给丞相送了多少牧场牛羊和美人啊?竟然连丞相也能请动前来本汗面前说项?” 窝阔台气呼呼的瞪了耶律楚材一眼,冷笑道。 “大汗此言差矣……” “别说了,只要你能说动玉儿,她看上谁,本汗就让她嫁给谁,她没看中,就算是宋人皇帝拿宋人皇位前来求亲,也绝无可能。这是本汗早就答应玉儿的,岂能言而无信?” 窝阔台打断耶律楚材的话,带着三分气恼三分无奈喝道。 耶律楚材苦笑连连,摇头不语。 口温不花则是偷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丞相继续说,那贾似道到底如何。” “神鬼之说自然是当不得真的,不过既然神鬼之说当不得真,那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那贾似道之前放浪形骸只是一种掩饰,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却甘愿隐忍至此,其人若非大贤必是大奸之辈,不过无论其人是大贤还是大奸,对我蒙古来说显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大汗先前说过,以那宋人皇帝赵昀多疑的秉性,怎会给这贾似道如此之大的权柄,除了那赵昀宠妃贾贵妃给赵昀生下太子的原因外,贾似道其人从步入朝堂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甘愿充当那赵昀手中枪,对着宗室以及意图削弱赵昀皇权的宋人大臣们撕咬不断,赵昀能够如此信任其人,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就连那极为贪恋权柄的史嵩之,也因为贾似道而向赵昀俯首,同时那贾似道新设了一个市舶总司衙门,对那赵昀立下军令状,岁入千万白银供给,贾似道在朝中处处为赵昀冲锋陷阵,几次险死还生,就连赵昀都无法相救,想来那赵昀也是心有愧疚,才会如此。 不过其人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某家看来,那贾似道走的每一步都是颇有玄机,离开临安城前,甚至将曾经所属岳飞的背嵬军也一并带往广东,更是向那赵昀要了二十万大军的编练之权,如今那贾似道坐拥宋人疆域三路之地,军政大权一手而握,若是再生财有道,依宋人生养之快捷,二十万大军旦夕之间就将变成五十万、一百万之众, 如今看来,那贾似道执意要离开临安而前往广东,怕是早有思量,宋人京城固然靠近皇帝身侧,但是强敌环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纵有手段怕是也无法施展,但是离开临安,则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无任何一人能够对其掣肘,其所图之大,所谋之远,就连某也是有所不及,待其羽翼丰满,假以时日,必是我蒙古心腹之患。” 耶律楚材第一次流露出肃然之色,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