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被背叛的赵昀看着站在殿下意气风的袁甫等人心中愈的觉他们这些人是如此的令人厌恶。 不过赵昀心中却又不得不佩服袁甫不说别的,至少在抓要害方面还是很有一手的。 贾似道当初进言赵昀命孟珙挥师北上做出威逼蔡州的姿态,这件事在朝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得到了枢密使史嵩之的支持,再加上赵昀也有意动,所有袁甫等人虽说有着参知之权,但是却没有蹚这趟浑水,而是选择了不支持不反对的冷眼旁观。 而今天所有的弹劾的起点,也正是孟珙麾下的信阳军在蔡州城的惨败引起的。只有坐实了这件事,那么无论如何,对贾似道弹劾都不再是无风起浪风闻奏事,而是真正的有真凭实据的弹劾。 这也正是袁甫一而再再而三点明蔡州之战的本意。 同时袁甫也很聪明的将赵昀还有史嵩之都从这件事中给摘了出去,史嵩之虽说在朝中的势力远不如史弥远当初,可是如今的多事之秋,枢密使显然不是那么好动的,更不要说史嵩之还是右相。而赵昀更是不可能在蔡州之战的事情中担上任何污名的,赵昀也肯定不会担这个污名。 毕竟“端平入洛”之战的失利,还历历在目,赵昀的罪己诏似乎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如果将赵昀也牵扯上去,只能让赵昀彻底的甩开了膀子帮贾似道脱离这些罪名,而将赵昀摘的干干净净,在太子册封大典即将到来的时候,不管是为了太子着想,还是为了其他,赵昀就算是想要帮贾似道,最后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忍着。 这才是袁甫刚刚那番话真正的高明之处。 至于其余那些勾结使节、弄虚作假等罪名,只能算是附带的,若是贾似道连这最难的一关都过不去,剩下的所有弹劾也就顺势在他背上推上一把让他摔的更惨而已。 原本因为谢举伯尤其是赵范的突然出现,让事情的中心已经偏移了原本的轨道,可是在刚刚袁甫一番连消带打之下,又将今天的弹劾拉回了原点。只要孟珙那边的战报一到,贾似道贾似道空谈误国的名声算是跑不了的,仅仅这一点就绝了贾似道今后所有的仕途。 至于其他例如勾结帝国使节、倒卖军需、诗词上弄虚作假等或许还有更多的脏水,想来袁甫等人后面都有大把的手段把事情给坐实了。那个时候,贾似道也就算是真正的走上了绝路。 而且袁甫还口舌如簧的将冯松给吹捧了一番,不管贾似道的诗词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最终冯松都会因为揭贾似道这件事落得个刚正不阿的清名,当真是算得上好算计。连贾似道都差点要为袁甫的这番信口雌黄给鼓掌了。 赵昀久久不说话,殿内群臣也都是噤若寒蝉。 不经意间袁甫微微抬头现赵昀冷冷注视自己等人的眼神,心中猛的一突,一刹那间有那么一丝的后悔,随即又消失无踪。 “那……以你袁参知的意思,此事当如何?” 过了许久,大殿之上终于传来赵昀似乎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让殿内几乎已近凝滞的空气终于流通了起来。 “回陛下,微臣以为,虽说如今蔡州之战京湖制置使孟大人处还没有确切的战报上禀朝廷,不过御史台、按察使、中书省等各处,都已经相继收到襄阳等地信报,蔡州惨败、信阳军十去八九连指挥使任义将军都战亡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臣请陛下革去贾师宪观文殿大学士之衔,革去贾师宪国子监司业、广东安抚使兼知广州府,革去贾师宪统辖市舶总司衙门衔,另选贤德派驻各司! 着台谏、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贾师宪谗言误国、擅专军事之责,严查市舶总司衙门账务,是否有徇私舞弊之嫌,严查贾师宪勾结敌国使节之事,同时着国子监查阅史料核实国子监生冯松揭贾师宪弄虚作假之事,并将事情种种之真相,告知天下,以安军心民心!” 袁甫落地有声的话响彻整个大殿,让听到的殿内群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狠啊!真是狠啊! 不仅要坐实贾似道空谈谗言、擅专军事的罪名,还要将其余勾结帝国使节、弄虚作假等等一干罪名全部栽在贾似道身上,而且显然还盯上了贾似道的广东安抚使、市舶总司衙门等地方。想要彻底的将贾似道剥的一干二净了。 一旦事情真跟袁甫说的这么来办的话,贾似道恐怕马上就会被革除乌纱送进天牢了。墙倒众人推,贾似道一旦进了天牢,手中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只能是袁甫等人的囊中之物。而那时候贾似道就永远也别想翻身,只能永远的定在卖国通敌的耻辱上,受万人唾弃。 赵昀本就苍白的面容此际也不由得有些青的趋势,站在赵昀身后的董宋臣能够清楚的看到赵昀背负在身后那紧握的几近白的手掌,不由得将身子垂的更低。 原本一直古井不波的看着袁甫等人表演的贾似道,听到袁甫这番话,心中也不得寒!第一次由衷的对袁甫等一干人等的狠毒再次由了更深的认识。 这天下熙熙悠悠之口,那郎朗坚挺文人之笔,还有如今这说着圣人之道行着恶毒之事的读书人之心,果然是杀人更甚刀剑之利啊。 贾似道渐渐收敛了脸上的淡笑。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呼!”赵昀深吸一口气,尽力放缓自己的口吻:“这就是袁参知还有诸位参知的意思?李爱卿也是此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昀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直低眉垂目的左丞相李宗勉身上。 被赵昀点到名的李宗勉说实话根本不想参和今天这种种事情,李宗勉一直对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楚,他年事已高,本就早到了致仕的年纪,之所以还能坐上宰执之位,只是朝中诸多势力妥协之后得到的,说到底只是个过渡。 可是如今赵昀将名点到他头上,已经由不得他继续装聋作哑了,只得出列。 “回陛下……” “禀陛下,先前一直都是诸位参知、诸位御史大人在说,可否容微臣说上几句话?”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有些蛮横的打断了李宗勉的话语。 …… 如此同时,三骑快骑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临安城外的管道之上,三匹战马喷薄着浓浓的白雾,风驰电掣的朝着不远处静卧的临安城奔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