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机“嗡嗡”的蜂鸣声吵醒的时候,莫海伟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押了几百斤的负重,沉的让他有些难以呼吸,睁开惺忪的眼一看,胸口压着一条光滑圆润的长腿,脚丫就戳在自己的咯吱窝里,脚踝那儿纹了一个小小的、黑黜黜的、吐着红色舌头的撒旦头像,长腿的上面三角地带很直观的就是孕儿育女的器官,它就那么对着莫海伟的脸,看着它的颜色和形状,莫海伟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昨晚在这个部位奋发图强过。 视线再往上,见到的就是挺拔的胸,即使现在仰躺着也没有丝毫下垂的迹象,它们就那么无遮无拦的袒露着,而这具漂亮的身躯的主人的脸却并没有像身体一样坦荡,上面都被化妆品涂抹的五颜六色,即便睡了一夜,还是看不清这女人的真正的面目。 这女的和莫海伟昨晚最后在床上是对角睡着,她的睡姿十分的张扬,四脚八叉,身体各个部位都毫不羞耻的让人一览无余着,从而让莫海伟能够得出这女子没有多少文化修养和多高素质的回馈,而且她嘴角流着的涎水微微湿了床罩,这让莫海伟登时觉得索然无趣:年轻的一样,漂亮的一样,各取所需后各奔东西都一个样,没干事前都觉得好,办完事后各分散,拍拍屁股出门走人,而后谁还也无需记起昨夜在一起的都是谁。 昨天晚上玩的有些疯狂,当会所里十几个窈窕的女人穿着洁白的芭蕾服装并排跳跃着出来的时候,莫海伟还以为赵枫林带自己来看歌剧《天鹅湖》,谁知道一会这些表演者全都倒立了起来,以手代脚的像是在水中花样游泳一样,耀眼林林笔直又匀称异常的腿在上面撩、削、劈、合,做着各种极为缭绕的动作,莫海伟这才发现这些舞者翘翘的白裙下面什么都没有!全是光溜溜的,长腿和女人最隐秘的部位很直接的就展现在所有观赏者的眼中。 这样的“文艺”表演实在让莫海伟有些讶然,他看着身边坐着抿着琥珀色醇酒的赵枫林以及其他观众波澜不惊的模样,知道自己今晚开眼了,那么在这之前,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 手机还嗡嗡着,头有些疼,起身抓起了手机,发现来电的是所里主任的电话,这时刚刚早上九点,莫海伟看看身处的环境,觉得还是等一会洗漱完了再给主任回电话。 地上到处扔着自己和那个不知名女子的衣服,莫海伟没有看到沙发角落有两个胸罩,他裸着身子往盥洗室去,拐过角的地毯上爬着一个光着身体的女人,这个女人睡得很香,身材和里面床上的那个一样都很好,但是同样的在胭脂水粉的遮掩下看不清真正的面目。 这时莫海伟才想起,原来昨晚自己是和这两个女人在玩,酒真是喝多了,脑中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这个同样酣睡的女人挡住了莫海伟去洗漱的路,想了想,莫海伟原路返回,很快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收拾了物品,开门要走的时候,地上和床上的女人还像是一摊死肉。 她们的早晨需要从中午或者下午才开始,自己却不得不开始工作了。在外面买了包湿巾擦了一下脸,莫海伟将电话打了过去,主任的一句话就让他还在被昨夜过量的酒精充斥的脑子清醒了:“你那位老同学昨天在法院追加了一百七十三个普通共同诉讼主体!小莫,你不是说这件事你有把握的吗?这怎么回事?” …… 李卫国回来上班了。 早上冯喆到单位的时候,李卫国已经坐在了他自己的位置上,冯喆点头像往日那样说了声李副处长早,李卫国点头也笑了一下,他看着冯喆在整理物品,觉得从冯喆的脸上行动看不出任何对自己的敷衍或者假意奉承或者鄙视,心里松了口气,嘴上说道:“小冯还是骑车来的?” “是啊,李副处长,我不爱挤公交,天热,一上去就一身汗,跟洗桑拿似的……” 冯喆说着咧着嘴微笑,李卫国得到了示好,也笑着说:“那是,还是骑车,能锻炼,朱de同志说过,锻炼身体要经常,要坚持,人和机器一样,经常运动才不能生锈。流水不腐嘛。我也总是骑车的。” 李卫国和冯喆聊了几句话,找到了往日的感觉,冯喆笑说:“是,顾拜旦说过,一个民族,老当益壮的人多,那个民族一定强;一个民族,未老先衰的人多,那个民族一定弱,我就说李副处长身体一直那么好,原来你也一直锻炼呢。” 冯喆说着话,介晓和薛修德也进了门,李卫国还在想着这个“顾拜旦”是何许人也,就咳嗽了一声,薛修德却没理他,对着冯喆说:“冯导,昨个我邻居说了一有趣的事啊,咱们底下有个公司出了一奇女子,这女子怎么奇呢,别的单位欠了她所在公司十几万的货款,要了好久要不回,各种招式都试过了,没用,公司老总急了,在职工大会上说,谁要要回那些钱,就奖励谁两万块,当场兑现。” “可是没人领这个军令状,老总又急了,就将奖金额度再加了一万,嘿,这下有人出面了,是一个怀孕的女员工。” 薛修德说的声情并茂:“你猜怎么着?这怀孕的女员工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到那个欠债的公司,也不提要账的事,只是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问前台接待的女子:你们老总在不在啊?接待的问她干吗,她只说只能见了老总的面才说,可见了老总,他却一语不发,老总也纳闷啊,以为这女的是神经病,就不再理她,可这怀孕的女员工不走,还是天天去,这下好了,坚持了半个月后,欠债的老板没辙了,打电话给这边的老总说:老兄啊,钱,我可以一分不少地还你,但你得叫你那讨债的怀孕婆娘跟我媳妇解释解释,她只是来讨债的!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冯喆听了笑了起来,介晓和李卫国也笑,李卫国说:“有些女人啊,真是了不得……” 李卫国正说着,马英华就走了进来,李卫国的脸就尴尬了,可是没想到马英华刚刚坐下,阔别多日的张爱红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样原本一片欢声笑语的办公室骤然冷清了,没人问张爱红怎么就回来上班了,身体是否好些了,就如同没人问李卫国和马英华一样,办公室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和谐气氛。 大家都在各自干各自的事情的时候,萧蔷蔷一脸笑意的进了门,当看到屋里的人之后,萧蔷蔷的笑也缓慢的消失了。 但是冒裕鸿去没有上班。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莫海伟给冯喆打来了电话,问冯喆现在忙不忙,想见面说点事,冯喆说自己现在走不开,莫海伟就笑:“那我不管啊,中午,就在你们楼下,我订好了,咱们老同学要好好聊聊,说定了啊,不见不散。” 法院那边虽然已经给了受理通知书,但截至目前冯喆并没有收到开庭传票,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还没有真正计入庭审阶段,莫海伟今天一早这么热情的邀请自己,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冯喆分析,如果莫海伟一味的强势,对自己不理不睬,那就说明机场那边根本不在乎这场诉讼,不过现在莫海伟叫自己吃饭,那就证明航空公司不愿意上法庭:一个人好对付,上百个人都要和你打官司,要不慎重的话才真是奇了怪了。 临到中午,莫海伟再次给冯喆打了电话,催促冯喆快点下去。 捱到了下班时间,冯喆去了下面饭店,莫海伟带着一个女的在约好的包间等着,彼此做了介绍,原来这个女的姓胡,是律师助理,算是莫海伟的徒弟。 莫海伟一开始并没有直奔主题,只是和冯喆聊一些同学旧事和社会趣闻,但是冯喆婉拒喝酒,说下午还要开个会,莫海伟只有作罢。 等吃的差不多了,莫海伟说:“我今天不是以机场代理人的身份来见你的,你也不是原告的代理人,我就是为了今后的饭碗,老同学,咱们就直接点,这个官司,咱就到此为止吧。” “庭外和解?” “对,就是庭外和解,你们撤诉吧。你看,诉讼到了最后,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事,这本身不就是钱的事嘛?我跟这边又沟通了一下,他们答应,直接给你的那些被委托人每人八百块钱的抚慰金——所有的人——不能再多了,这是底线,这可是我费了很大力,可以说是九牛二虎之力争取来的,这事不就了解了?”莫海伟说着笑了:“冯喆,你也很忙,我呢,说实话,我就是这边的法律顾问,法律顾问是干嘛的?解决一般的涉及法律的问题,二般的就爱莫能助了。就这事,难道非得让咱们俩法庭上兵戎相见?没那个必要嘛。这就是传出去,你和我在法庭上唇枪舌剑,让老同学们怎么想?” 兵戎相见的是原告和被告,怎么是自己和莫海伟?莫海伟在打感情牌,同样在偷换概念,只是莫海伟嘴里的抚慰金比上一次说的多了整整四百块,冯喆笑笑的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的当事人提出,这飞机场对待国内国外旅客的赔偿标准不太一样啊?他们心里不能接受,说是搞歧视?” 这时那个胡助理说话了:“冯先生,国际国内的赔偿标准本身就不一样,这个没法更改,你跟我师父是同学,怎么着也要同学帮同学,他真的为这事费了很大力了,你这边,是不是做做工作?” 胡助理对着冯喆笑,冯喆也对她笑:“航空公司为什么不能对国外和国内的乘客赔偿标准一视同仁呢?那航空公司的意思难道是外国人高贵?我有些不明白,我想一般的人也都难以理解航空公司为什么这么做。至于我这边的工作,还真是不好做,你想,你那边好歹面对的就是那几张脸孔,可我这里呢,一百多个人啊,我真是焦头烂额。” 女助理笑了:“冯先生要是累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嘛……” 这女助理长的还可以,身材不错,对于她的话莫海伟即没有制止,也没有赞同,冯喆只有忽视了:“既然老同学也费了很大劲,我这边要是完全置之不理也不合适,我尽力吧,不过可不能担保一定能成,还有,现在的人法律意识都增强了,他们都知道航空公司的赔偿有差别,可以说,他们中有人就是受不了机场那种高高在上的老爷作风。” “因此,其实多少钱的那倒是其次了,有些人就不在乎钱……” 莫海伟笑了:“不在乎钱他们在乎什么?要这边道歉,那我现在就可以代表机场给你道歉……” “不是给我,是给我的当事人,”冯喆打断莫海伟说:“他们中有些人在乎的是航空公司在事发之后的态度。如果通过这场诉讼让航空公司的形象就此下滑,客源减少,恐怕,这就是他们心里真正想的。” 莫海伟沉默了,冯喆所说的其实就是航空公司所担心的,对于单个丢失行李的乘客赔偿的金额的确并没有多少,但是一百多个人一起对航空公司提起诉讼,这个社会的影响远远大于那少的都可以忽略不计的人民币。 莫海伟皱眉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前几天,你还是一个人的代理,这才几天,怎么加入诉讼的就增加了那么多?你那个原来的代理人是什么来头?还是这中间有了什么变数?” 莫海伟并没有想到一切的事端都是冯喆挑起的,冯喆在学校那会太不显眼了,除了长相出众外,他从来不参加什么学生团体,也没有在任何公众场合显露过什么特长,而且很不合群,从来都是独立独往,因此莫海伟宁愿相信被很多同学包括自己都心仪的校花柴可静之所以能嫁给这个在学校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响屁的冯喆,除了彗星撞地球一样的不可思议外,再也没有了别的理由。 甚至莫海伟还恶意的揣测过,柴可静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能示人的恶疾或者缺陷,要不就是冯喆是使用了男人对女人生米做成熟饭的手段才能让柴可静无奈的乖乖就范?可是这个揣测没法问询任何人。 “关于哪个人有什么来头,我倒是真的不清楚,我就是欠了人家一个人情,答应了的事,我不好再推辞,不然我为的什么?”冯喆的话真真假假:“不过你说的和解,我尽量斡旋。” 分开的时候,莫海伟再次提醒让冯喆尽快的给自己答复,冯喆在回单位的电梯上就给亓思齐去了电话。 亓思齐一听就说:“和解?让我们撤诉?——门都没有,你告诉对方那个辩护律师,让他和他代理的航空公司:一!起!去!死!” “——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