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佩里知道张天九是满意自己的瘫痪状况，只怕立即就会和他翻脸。　　“张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坦然地将轮椅推到离张天九只有不到三米远近的距离，老佩里微笑着问道。　　单看外表，这是一位极其优雅的老人，很有贵族风度。维西帝国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老大帝国，在很多方面已经非常腐朽了，帝国内部早已变得千疮百孔。但这个帝国高等种姓的优雅风度，却一直受到其他国家一些贵族的追捧。　　不过在张天九看来，这些都是狗屎。　　无论是谁，在经历过数千次血腥杀戮之后，都会将一切虚头巴脑的东西理所当然地视为狗屎。　　活下去，才是唯一目标！　　相比张天九的淡然，老佩里对他的兴趣显然比较浓厚。　　来之前，老佩里已经调查过张天九的底细——陆军第九集团军第二十七机械化装甲步兵师特种作战营中士！　　第四种姓昌南族人。　　一个低贱得不能再低贱的身份。　　这样的粗鄙军人，在维西帝国成千上万，几乎一多半底层士兵都是这样的身份。　　下等人生来就是做炮灰的，难道还要贵族上战场送死？　　如果不是要维持对军队的绝对控制权，第二种姓以上的贵族子弟，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入军队。凡是愿意进入军队的贵族子弟，帝国政府都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通常来说，破落的贵族家庭，会乐意将子弟送进军队，以求重振家风，光大门楣。　　在此之前，老佩里不是没有和军队的人打过交道，然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贵族，甚至连第二种姓的小贵族都很少，绝大部分是第一种姓的大贵族。　　比如马里城防司令官弗里茨陆军上将！　　但老佩里从来没有和张天九这样身份的小兵蛋子打过交道。　　双方身份天差地远，完全不搭界。　　这也是老佩里愿意主动来和张天九见面的原因。　　实在是很好奇！　　“佩里先生，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张天九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雪茄盒，向老佩里示意了一下。　　“谢谢，我不抽雪茄，也不抽烟。”　　老佩里微笑说道。　　他的瘫痪程度比以前更严重了，胸部以下已经完全丧失知觉，只有头部和双臂还能活动，因此他的生活方式也不得不比以前更“健康”些。医生警告他，如果还像年轻时节一样声色犬马，不知节制，那么他很可能没办法活到平均年龄。　　“这样多没劲啊，男人嘛……”　　张天九摇摇头，将雪茄盒收了起来，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放肆！”　　矗立在老佩里身后的一名保镖立马对他怒目而视，手已经在西装口袋里握住了能量手枪，只要佩里先生点头，他会毫不犹豫把这死光头的肉脑袋轰个稀巴烂。　　老佩里摆了摆手，止住保镖的愤怒，饶有兴趣地望着张天九，说道：“张先生，你想要做什么交易？”　　“我要CRT，人体细胞活性再生素。”　　张天九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是违禁品。”　　老佩里就笑了，看得出来，他有点失望。　　原以为这个兵蛋子费尽心机要和他见面，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好东西，谁知就是个“毒品贩子”。在维西帝国的军队里，贩卖违禁药品并不多离谱。　　和这个国家一样，维西帝国的军队也早已经腐朽不堪，各种违禁品盛行，战斗力差得一塌糊涂。　　对于把违禁品卖给军队，对于老佩里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他想要销多少货都行，完全没必要再通过一名区区的下等人中士来转手。　　“我知道。”　　张天九还是憨憨地笑着，憨憨地点头，稍稍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屑，算是刺激一下老佩里。　　谁不知道在本时空这是违禁品？　　“好吧，张先生，你想要多少？”　　老佩里忍住自己的失望，依旧很有礼貌地问道。　　他不相信这个兵蛋子只有这么点要求。老佩里可丝毫都没有被张天九憨厚的外貌所迷惑，这个家伙大费周章找到他，应该不止是想要搞点毒品这么简单吧？　　不然他可真是花样找死了！　　“固态品，纯度百分之九十九，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但最起码不能少于五千克。”　　所有人都笑了。　　连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瓦西里也裂开肿胀的嘴唇大笑起来。　　五千克高纯度固态CRT！　　这小子是在说梦话吧？　　要知道，现在市面上销售的百分之六十纯度的CRT，价格也贵得离谱，这位张中士一个月的津贴，大约都不够买上十克的。如果是九九纯度的CRT，那么连五克都买不起。　　五千克，他还真敢开口啊。　　“张先生，我很好奇，你要这么多高纯度固态CRT，是打算怎么用呢？”　　老佩里微笑问道。　　“我自己用。我想用来拌饭吃，可以吗？”　　张天九憨笑着说道，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闻到了“拌饭”的香气。　　所有人又大笑起来。　　只有老佩里没笑，依旧饶有兴趣地望着张天九，轻声说道：“张先生，我是个生意人，所以你要那么多CRT做什么用，其实我是可以不管的。我关心的是，你用什么来交换？”　　“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张先生，不管你用什么来交换，你今天在这里闹事这笔账，都要单算。我没有免费赠送的习惯。”　　老佩里的语气很平淡。　　“如果是用你的生命来交换呢？”　　话音未落，张天九发现自己已经被三把能量手枪直接指住了。　　只有站在老佩里身后推轮椅的那个女孩依旧没有动静，不过望向张天九的目光，很显然将他当成了疯子，要不就是傻子。　　老佩里摇了摇头，失望的神色终于掩饰不住，在脸上透露出来，有些不悦地说道：“张先生，这个版本太古老了。你是说，你本来可以轻轻松松杀了我，现在饶我不死，但是要我拿五千克高纯度固态CRT来交换，是这样吗？”　　至于在这样的情形下，张天九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确信他能杀了自己，老佩里暂时还没有考虑。　　但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这种交易的方式。　　“不是。”　　张天九连连摇头，脸色大不以为然，似乎觉得老佩里怎么会这样笨，太令人失望了。至于那直直指向自己的三支能量手枪，张天九正眼都没有瞧上一眼。　　老佩里便征询地望着他。　　“佩里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神经系统再生性障碍病毒感染，这种病毒，目前是无法根治的。照病情这样发展下去，你活不了多久了。”　　张天九摇头说道。　　老佩里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最烦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病情。　　富可敌国，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娇妻美妾成群，奈何死乎？　　张天九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也许死亡还不可怕。但是，佩里先生，难道你就没想过，生活其实可以不一样的。比如美女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还是很冲动，还很有干劲。这样的生活，岂不是很美妙？”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佩里也有点怀疑他的神智不正常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纯粹找死的节奏啊！　　“你真笨！”　　张天九却兀自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这一刻，差点有保镖忍不住扣动扳机了。　　“我是说，我能治好你的病，让你从此变得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看到美女就能上，你明白了吗？”　　张天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难道不是笨？　　老佩里呆住了。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只有瓦西里脸色惨白。　　完了！　　这家伙真是疯子，亏得自己还屁颠屁颠给老板打电话，让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和一个疯子见面。瓦西里可以肯定，暴怒的老板会将自己撕成碎片。　　外人哪能知道，老佩里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暴虐的灵魂。　　一个瘫痪了二三十年的人，你能要求他的性格真好？　　人类进入高科技社会已经数千年之久，进入星际大航海时代，足迹遍及半个银河系，也已经两千四百多年，医学上的进步，有目共睹。许多以前的绝症，不治之症，早就被医学家门一一攻克。　　人类的平均寿命一直都在缓慢增加，医疗条件越来越好，活得自然也越来越长。　　平均寿命接近一百四十岁。　　可是难以治愈的绝症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现代医学的原理，是满世界捕杀病毒。然而，病毒的变异速度，永远都快过了人类捕杀它们的速度。在这场持久战中，病毒一直都是赢家。　　一些旧的病毒被消灭或者被抑制了，新的病毒又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老佩里这种“神经系统再生性障碍病毒感染”，到目前为止，还是世界性的医学难题，整个科技文明都还没办法根治。　　病毒逐渐侵蚀他身体的每一条神经，让他一点点瘫痪下去。　　他的每一条肌肉，每一块骨头都是健康的，但神经系统逐渐瘫痪，这些健康的肌肉和骨头都白给了。　　以老佩里的财雄势大，多年来，走遍了科技世界每一家有名的大医院，最好的结果就是延缓了病毒对他神经系统的侵蚀速度，但最终的结局是注定的，他肯定会因为神经麻痹而死。　　并且这个结局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为了避免引起佩里先生的不快，所有人都很自觉地在他面前避谈这个问题。　　而现在，这个光头疯子却在这里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