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是伟大的。 女孩子疯掉后,总是光着身子满山疯跑的这十个月内,可以不用小护士防晒霜,也不用假眼睫毛,但她却很爱惜肚子里那条小生命。 在伟大的母性面前,一切邪魅鬼祟的都要退避三舍。 终于,在二十四年前的某个电闪雷鸣之夜,疯了的女孩子分娩了。 她生下了一个男婴。 就算她再疯,可还是能分辨出带把的不带把的。 只是这孩子——不住地电闪雷鸣下,疯女子实在搞不懂,她是生了个儿子,还是个爹。 她儿子,目测比她爹的爹的年龄还要大。 本来就疯了的女人,就彻底的崩溃了,尖叫一声把孩子扔掉后,转身跑进了瓢泼大雨中。 她不知道疯跑了多久,大雨终于停止后,她的人性也稍稍恢复了些。 无论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又是谁撒下的种子,但终究都是她的亲生儿子! 天底下,哪有把自己亲生儿子给抛弃了的母亲? 于是,疯女子又跑回到生产的地方。 她已经忘了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从小就在那儿玩,蹲在地上低头看着下面深深的沟堑,和男孩子比——谁尿的远。 那地方,是八百惊马槽! 疯女子再次回到来了惊马槽边,嘴里呼唤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儿?” 她找遍了惊马槽附近所有的地方,一直找了二十四年。 都没找到她的儿子,去了哪儿。 她无比的后悔,自责。 强烈无比的自责,让她曾经有过瞬间的清醒,意识到她的儿子,可能早就被山里的虎狼长虫之类的,当点心吃了。 然后,她就想死,直直跳下了惊马槽内。 她没有死成。 反倒是成了惊马槽内的主人。 因惊马槽特殊的气场,与环境,让疯女子的病,有了很大的起色。 但也很奇怪。 白天,她是正常的。 晚上,又疯了。 正常时,她能回想到以前的点点滴滴,知道她对不起八百各位乡亲父老的厚爱,擅闯帝王谷,结果遭此恶报,实在是没脸见人。 所以,她在正常时,是从不出惊马槽的。 但当夜幕降临时,她又疯了——在下面走来走去的,总是呼唤她的儿。 她在白天清醒时,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住着很多毒蛇。 那就是个蛇窟。 那么多独特的毒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但对疯女子来说——谁能想象出,群蛇在看到她后,会匍匐在地参拜的场面? 她肯定会很惊讶。 可再惊讶,能比上夜探帝王谷,结果却被一个好像是蟒蛇那样的东西,给缠住身子,被迫受孕来的更让人费解吗? 群蛇参拜她,那是它们的事。 她只是想借用它们的蛇窟,当个栖身之所。 耗时不知多少年,疯女子给她自己打造了一口棺材,一套桌椅。 桌椅是用来吃饭,想事时所用的。 棺材,却是用来睡觉用的。 她觉得,她这个抛弃亲生儿子的坏女人,是没资格睡床的,就像没资格外出。 她已经决定死在惊马槽下的蛇窟中——睡在棺材里,不正好? 惊马槽的特殊环境,与群蛇相处久了后,疯女子在子夜过后,就会躺在棺材里,沉沉的睡去——直到新的太阳升起,她才会醒来,哪怕有电闪雷鸣在她耳边,她犹自沉睡。 在这几个时辰内,她会做梦。 她总是梦到一个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梦到她的儿子在一天天的长大,成为帅哥。 她还梦到,穿龙袍的男人,总想杀她的儿子! 每当那时候,在梦中的她,就会格外的暴躁,只想用她的尖牙,利齿,把那个男人撕碎。 丝毫不在乎男人说什么,儿子是他们两个人的! 儿子活着,只是为了给老子当宿主罢了。 早晚,等老子修炼到一定地步后,就会破开儿子的胸腹,在蓝天白云间自在的飞翔,阅尽人间美女无数—— 可谁知道,就在老子的修为越来越强大时,却蓦然发现,九幽物业的那位大拿,骗了他。 骗了,他! 大拿满足了老杨的要求,找了个水灵灵的妹子,为他生了个早衰患儿,供他寄存,成长。 但等他开开心心的跑到李南方身体里后,大拿又安排了一个非常邪恶的组织,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已有千年。 先有烈焰,才有黑龙自九幽内复出,寄存李南方身体里。 这一切,就是一个套。 早在千年前,某些大拿就针对老杨,设下了这个套。 让他乖乖藏在他儿子身体里,父子俩人一起抵抗烈焰,然后大小美女左拥右抱,快快乐乐过完这辈子不好吗? 又何必,非得跑出来兴风作浪,掀起血雨腥风呢? 近代史上,华夏民族饱受异族摧残的痛苦太多了,好不容易才迎来盛世,你还折腾个毛呢? 得知被骗后的老杨,无比的痛恨九幽大拿,痛恨锁定他元神的李南方,痛恨这个朗朗乾坤! 但,痛恨除了让他肝脏不好之外,还能起到毛的作用? 只要他不想死,那么在李南方遇到危险时,就得和他风雨同舟,共抗外敌。 尤其是面对烈焰的追杀,老杨在见识过杨逍的可怕后,更是陷入了沉思——好吧,是害怕。 他在琢磨,杨逍为什么要姓杨? 姓杨的,又是为什么要杀姓杨的呢? 难道说,杨逍这一脉,是大哥杨勇遗留下的那一脉? 如果真是这样,这事儿还不真不好说了。 老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杨勇。 盖因当年他所做的一切,是有些过了。 杀死大哥,侄子等人后,又把水灵灵的大嫂泡进了后宫——唉,其间香艳,不可对人言也。 “不说了,再说下去,老子就会发疯。后悔当年为什么不按部就班的,把大隋打造成一个铁打的帝国,永传万代。” 老杨恨恨地挥舞了下双拳,厉声对李南方说:“现在我们父子当前必须放弃仇恨,心连心的在一起,共抗那个邪恶的组织。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 谁和你是父子? 李南方心中冷笑了个,但却怕这老东西会抓狂,唯有点头说安拉。 老杨大袖一摆,高喊一声孤王遁走先时,李南方忽然想到了什么,高声喊道:“喂,为什么你姓杨,我却姓李呢?” “因为我母亲姓杨,所以我也姓杨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自李南方耳边响起:“至于你为什么姓李,那还得去问你父母。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爸。” “什么?” 李南方愣怔了下,睁开了眼。 墨蓝的天。 柔柔的轻风。 有海鸥的叫声,从不远处的沙滩上传来。 一轮明月当空照,照向远方的海天一线! 还有,杨逍那张在月光下,帅气到让人讨厌的脸。 “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姓杨,而你却姓李吗?” 给点阳光就灿烂这句话,说的就是杨逍这种人。 他在落水时,吓得就和软脚虾那样。 但只要一来到陆地,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就连老胡那种鸟人,也得捏着鼻子承认。 唉,这能怪谁呢? 谁让人家杨逍正年少,老胡却已经快成昨日黄花了呢? 看着杨逍那张帅气的脸,李南方懵逼了足足三分钟,才渐渐地回想了起来。 大难不死后还没有失忆的感觉,简直是不要太好。 李南方想起了他背负着杨逍爬上船头,结果他的黑牡丹却手起刀落,斩断了绳索,让他跌进了翻腾的大海内,很快就被一个浪头给打昏了。 再醒来时,却是一个孤岛上了。 好美丽的小岛哇。 目测这个小岛,占地面积不会超过十亩地。 刘禹锡的《陋室铭》中曾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岛虽然小,却有椰林,泉水,沙滩,茅草房。 每一座小岛都是海底的一座山。 这座山的只露出了尖峰,在这儿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却很少有人光顾。 只因它所处的位置远离安全航线,近海域下尽是礁石,大型船只过来后,就会触礁沉默,外加沉没。 面积这么小,又没毛的特产,航海家们傻了才会来这边呢。 一口清泉,自小岛的最上方潺潺流下,淌进了大海内。 茅草屋是新扎起来的,总共两座。 左边一座,右边一座。 左边稍大些,看上去很干净。 右边小些,看上去有些乱。 二号茅草屋后,好像还有炊烟升起,有烤鱼的味道,一个劲撩拨李南方的嗅觉,让他肚子里不住咕噜咕噜的叫。 “这是,哪儿?” 李南方傻呆呆看了半天后,问道。 “海岛。” 杨逍回答的声音,就像他到背着双手,转身看向圆月时的样子,酷到不行。 “我知道是海岛。我是问,这是哪儿的海岛?” 李南方翻身想坐起来,眉头却皱了下,浑身软绵绵的,大病初愈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 杨逍的冷冷回答声,让李南方无比的后悔。 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的,非得跳下大海去救他呢? 有些人啊,就是不能可怜他。 “是不是后悔,那天不该下海救我了?” 背对着李南方的杨逍,在问出这句话后,让他想到了一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过接着就恶心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好吗? 李南方撇了撇嘴,淡淡地说:“反正已经救你了,再后悔,又有个毛用?” “你可以再杀了我的。” “你在开玩笑吧?” “无聊时,开个玩笑,打发下时间,也是好的。” 杨逍说着,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抬手撩起了耳边发丝。 这动作,很女人。 尤其是他在缩回手时,还翘起了兰花指。 无比的优雅,优美。 但却让李南方有些反胃,不想再看他。 回头看着茅草屋,问:“那你该知道,我睡了多久吧?” “是昏迷。” 杨逍更正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唉。” 李南方叹了口气:“好吧,是昏迷。请问杨先生,鄙人昏迷了多久?” “七天,七夜。” 杨逍看着他,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