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吴德权的手上,乔芳音看的没有很清楚。 一遍看完。乔芳音拿过再看。 安静的信:见信安好。不知道该写什么抬头,想叫一声爸爸,妈妈,我却没有资格,我要离开了。 感谢你们让我这些时日过的那么幸福,幸福的不想话。 当阿姨第一次牵我的手,我知道这是妈妈的温度。我接过你送我项链,你说,就当是妈妈送给我的嫁妆。我太感恩老天对我的垂怜了。 我说什么都能把你逗笑,因为我爱看你笑,你的笑容那么慈祥。像清晨的雨露,像傍晚的夕阳。就这是妈妈的笑容吧。 乔芳音拿着面纸捂着嘴,哽咽的肩膀在抽动。 吴德权万般不是滋味,他用手搂着乔芳音的肩头。 她继续看着安静的信。 信纸上的字有些被眼泪化开过了。 新房装修,我提了好多意见,你从来都站在我这边。我挑的衣服,你总说我穿的好看。我那么贪吃,你也只觉得喜欢。 我被你宠坏了。宠的忘记了自己贪心了,也许老天只安排给我五分,我却贪婪的要十分。现在老天爷惩罚我了,要收回去了。 乔芳音拿着信纸,声音颤抖。“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骏珂不是还来电话让家里阿姨做饭给送过去了吗,怎么就要走了呢?这傻孩子,怎么就说要走了呢?” 吴德权当然也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可能小两口在家闹矛盾了,我们等会儿过去就知道了。” “我是真的把她当女儿了呀,她可不能走啊!”乔芳音无助了。虽然她和安静相处的时间并那么太长,但她真的非常喜欢安静。 吴德权替乔芳音擦着眼泪。“不会走的,一定是闹矛盾,拌嘴了。我们过去劝劝就好了。” 乔芳音接着看信。 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剧里的小女孩有个贴身的荷包,里面装着都是她最爱的东西,我也有个荷包,里面装着你对我的关怀和照顾,还有你真切让我感受到的母爱。 对不起,我没有机会回报你了。我要离开骏珂了。 我没机会嫁给骏珂了,你送我的首饰我不能收了。 我不会是吴家的媳妇了,骏珂爷爷奶奶的东西,我也不能收。 亿森的股份我更不能收了,等你们办好手续,我就来签名。 愿你们健康,快乐。 安静,字。 “闹变扭,拌嘴。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为什么会把东西都还给我们?” 乔芳音能感受到安静在写信的时候,那种绝望。 车子还在赌着,乔芳音看看车窗外面,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吴骏珂的家了。 “我等不急了,下车,我们走过去。” 吴德权点头。打开车门和乔芳音一起下了车。 琴姐也跟着下车去了。 他们到达吴骏珂的家门口,孔文已经在了。 出门前,吴德权要他也赶过去。 孔文身边还带着一个男人,拎着工具箱。 “我查了这楼道的监控,安静凌晨走了,带了个行李箱。骏珂昨天晚上进去,没出来过。” 孔文不带有感**彩,极具理性的把思路带到别的方向。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安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孔文认识乔芳音几十年,她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吴德权注意到孔文身后的人。“是开门的师傅吗?” “是,但是没主人在,不能开锁。” “多久能打开?”吴德权问。 “这个锁很复杂,我不常开,我估计不好时间。几个小时打不开也是有可能的。”开锁的师傅怕一会儿开不了,会被骂,所以先把话说在了前头。 吴德权走近了门,按了密码,错误。他连着按了3组数字都错误。他用力的拍了拍门。“老孔,找几个人来,把这门卸了,就算把墙敲坏了,也没关系。” 吴德权一声令下,孔文马上去执行。 刚走出几步,被吴德权叫住。 孔文转身,看到吴德权蹲了下去,从门口的地垫下捡起一张卡片来。 卡片是安静留的,她估计放在地垫下面。露出一点角来,好让人发现,但是刚才太过紧张都没注意到。 吴德权会发现,是因为低头按密码的时候发现的。 卡片和银行卡一样大小,应该是这大门的电子门禁卡,吴德权把卡放到门锁上的感应区。只听见锁芯咔咔的转动。 门打开了。 吴德权和乔芳音鞋也来不及换冲了进去。 孔文给了开锁师傅钱,请他离开了。 客厅的窗帘被拉的密不透风,整个客厅还像是黑夜一样。吴骏珂睡在沙发,一动不动。 吴德权叫着吴骏珂的名字,有反应,但没醒。 吴德权加大力度,用手掌拍着吴骏珂的脸。 吴骏珂醒了。 吴骏珂看着那么多人都出现在他面前,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状况。“你们怎么来了?” 乔芳音手里拿着信。“小安呢?” 吴骏珂只当还是晚上。“她在房间睡觉。” 吴德权走去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冲了进来,示威一样的来到吴骏珂的眼前。 吴骏珂觉得情况不妙,连滚带爬的冲去睡房。房间的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吴德权已经可以断定安静走了。他在外面客厅交代孔文去找人。 吴骏珂打开书房的门,打开衣帽间的门,去卫生间找,厨房都没有。 他跑回客厅,拿起手机。他注意到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未接来电有几十通,手机就快要被打的没电了。未接来电了,除了有琴姐打的,孔文打的,还有严子惠,就是没有安静的电话。 他拨了安静的电话,关机了。 乔芳音注意到餐桌上有东西。一枚戒指和一张纸条。 “骏珂,小安写的。” 乔芳音戒指和纸条都交到了吴骏珂的手上。 安静写:在你昨晚的牛奶里,加了两片安眠药。你应该也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手机我调成静音了。 在我们彼此还光鲜的时候分开吧,我不愿我像个怨妇一样,整天猜测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你是不是抱过她,亲过她。 你们琴瑟和鸣就好,我不要抱着你分散的爱徒留在孤单湖面成双。 走了,别找我了,就算你找到我,我们也回不去了。 我的东西,你扔了吧,我不会再回来收拾了。 吴骏珂拿着信纸捂着脸,从脖子开始爆出青筋一直蔓延到额头。他痛到叫不出来。安静寥寥几句把他推入悬崖深渊。 吴骏珂的样子让乔芳音的心揪到要破了。当年严子惠出事的时也不见他这样绝望。 “骏珂,别着急。你爸爸让老孔去找了,找到以后你跟小安赔礼道歉,她要是不原谅你,我给她道歉。” 乔芳音为了儿子,什么都可以做,更何况她也不想失去安静。 吴德权看着吴骏珂的样子又是心疼。看见乔芳音苦恼的样子又是来气。“我早让你别碰严子惠了,你就是不听,她就是个祸害!” 吴骏珂不再顶嘴了。 吴骏珂看见乔芳音手上拿着的信,一把抢过来看。 他一字一句的往下看,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在凝固。 昨天半夜他睡在客厅,听见厨房有声音,是安静在煮泡面,虽然面无表情,但好像能感觉到她在软化。 安静给吴骏珂热了杯牛奶喝,吴骏珂觉得可能安静确实是冷静下来了。 但现在从安静留下的信和纸条,还有昨天去吴家还了首饰来看,她早就决意要这样做了。 也许在头天晚上,没有答应她和严子惠切断来往开始,就决定了。 吴骏珂的手机响。他希望是安静。最好安静在电话里说:现在知道怕了吧,快来接我。 电话是严子惠打的。吴骏珂把起手机就要砸在地上,铃声在这一秒停了,手机屏幕上留着安静穿着婚纱的照片,笑的那么美。 吴骏珂开始放声痛哭。 乔芳音因为儿子哭,因为安静哭,更因为她好像又失去了一个女儿哭。 吴德权不忍心再苛责吴骏珂了。商场上的一代枭雄,眼眶湿润。 琴姐走到门外的走廊抹着眼泪,手背擦过眼睛,闻见手腕上药膏的味道,这是安静给她的。 …… 安静坐头班机飞到香港,从香港转机再去下一个目的地。 班机延误了,她被滞留在候机厅等候。 无数次来香港出差,她最喜欢逛免税店。香港机场的免税店很好逛,所以她每次都警醒着自己别错过航班。 而今天她什么都不想买了。 昨天去吴家前,她重新办了张手机卡,换了个新的号码。 候机厅全是人,可是安静觉得孤立无助,她觉得害怕。 她想找个人,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就被她抱着,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回也好。 安静现在插上了新的卡。她拨了王锚的电话,但一直没打出去。 安静想起阮清说,王锚和程帆有苗头了。她放弃了,既然王锚可以重新开始了,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安静不想成为严子惠的角色。 她拨了阮清的电话也没打出去。因为以她对阮清的了解,阮清应该比她哭的更惨,而且两分钟后王锚就会知道了。 最后她拨了杨逸岚的电话,还是拨不出去。怕杨逸岚会担心她。 安静还是把手机关了。她苦笑了一下,眼睛被半淹没,活了三十多年,眼下这样的情况连个倾述的人都没有。 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给安静递了张面纸。“姐姐,你哭了吗,给你擦眼泪。”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是阿姨,不是姐姐了。”安静接过小女孩的纸巾。 “阿姨,你是在伤心吗?”小女孩抬着头,眼神清澈。 安静强忍泪水,摇摇头。 小女孩低头用小手拉开自己的小挎包,掏了个糖出来塞到安静的手心里。“阿姨,给你个糖吃,我一哭妈妈就给我吃糖,妈妈说糖是甜了,吃了就不会伤心了。” 安静拼命的咬着嘴唇。“谢谢。” 小女孩的妈妈在不远处叫她。 “阿姨再见。” “再见。”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安静看着糖,收敛不住自己的情绪,吴骏珂的各种好何尝不是安静的糖,她用手蒙着头靠在行李箱上哭了起来。 三十多岁的安静,再次失恋,在人潮攒动的机场,只能靠在行李箱上,哭到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