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波站在货车边，维持着卖桃村民的秩序。他指挥村民排队，一个个过磅。张小敏在给村民秤桃子，孙小英坐在磅秤边一张小桌边，记着卖桃村民的名字和桃子分量。　　他们正这样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从马路上开过来一辆奥迪Q5越野车，在离磅秤最近处的路边停下。从车子下走下来两男两女四个人，朝磅秤这边的人群走过来。　　“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收购桃子的？”走在最前面，急得连声发喊的，正是前岙村村长谢洪飞。　　跟在他后面的，是个头发梳得根根发亮的大背头中年男人。他手上戴着两只大板戒，脖子上挂着一条辫子般粗的金项链。他的后面跟着两个女人，一个就是前岙村团支部书记韦芳芳，另一个是年轻妖冶的陌生女孩。　　孙小英和张小敏等人听到喊声，抬头一看，都呆住了。在磅秤边监视着收购场面的焦卫娟，第一个迎上去，沉着脸问：“你是谁呀？”　　谢洪飞敌意地打量着她，不屑地反问“你是谁？”焦卫娟回头朝在人群后面维持秩序的雷小波一眼，说：“我是来这里收购桃子的。”　　谢洪飞提高声音反问：“你有收购合同吗？”焦卫娟毫不示弱地说：“没有合同，我怎么来收购桃子？”谢洪飞咄咄逼人地说：“你拿出来看看。”　　焦卫娟知道他就是雷小波告诉他的那个村长，打量了他一眼，提着嘴角，冷笑一声，说：“我凭什么拿给你看？”　　谢洪飞一挺胸脯，神气地说：“我是前岙村村长。这是我们村的桃子，我有权作主。而且，我还有盖着村委会公章的合同。所以，我们是合法的，你在这里收购桃子，是非法的。请你立刻停止收购活动。”说着，他神气活现地指着磅秤周围的人群说，“都给我停下，停下！不要把桃子卖给非法商人。等会卖给他，他才是合法的桃子收购商。”　　“你凭什么说我是非法的？”焦卫娟责问谢洪飞，马上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扬给村民们看，“这不是合同吗？我的合同上，有郭书记的签字，还有雷助理的签字。”　　谢洪飞“哧”地冷一声，说：“光签字没有用，也不生效。要盖章才生效，你作为一个商人，难道这个也不懂吗？”他边说边转身对一身土豪打扮的桃商说，“赵总，你把合同拿出来。”　　大背头赵总“哗”地一声拉开手里那只法国进口名包，从里边拿出一份合同，递给谢洪飞。谢洪飞接过合同，扬给村民们看：“大家看看，这份才是盖有村里公章的生效合同。她手里那份是假的，无效的。你们不要让她们的当，不要再把桃子卖给她们。否则，村里不能保证你们的合法收益。”　　这时，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的雷小波走上来，嘲笑地看着谢洪飞，说：“谢村长说得很好，啊。不过，你说合同上盖了村里的公章，才能保证村民的合法收益。那么，我要问你，你这份合同上，是多少一斤卖出去的？”　　谢洪飞一愣，下意识地去看赵总。赵总以为让他回答，就说：“合同上是一元一角一斤。”雷小波扬着头面对围过来的卖桃村民，指着焦卫娟说：“她的合同上是一元三角一斤。村民们，你们说说看，你们的桃子是卖给价钱高的？还是价钱低的？”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嚷嚷声：“当然是卖给高的！哪个傻瓜卖给低的啊？”　　有个脸色赤紫的中年桃农，扯着嗓子喊：“相差二角钱一斤，要少多少钱啊？我们家一万斤桃子，就是少两千元钱。我们辛辛苦苦干一年，才挣多少钱！”　　“对，我们卖给一元三角的，管它盖不盖公章？”许多桃农争相叫嚷，“谁出的价钱高，我们就卖给谁？”　　“这桃子是我们的，不是村里的，我们有权作主。”　　有人甚至当着谢洪飞的面，不客气地说：“你手里的公章，不顾我们收入高低，在外面乱盖，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雷小波看着这个场面，心里甭说有多高兴了。“谢村长，听到了吧？这就是村民们的心声。你手里的公章，不为他们着想，就没有用！”　　谢洪飞恼羞成怒，脸涨得紫黑。他转脸看了赵总一眼，回头怒视着雷小波，脖子上青筋暴绽，大声说：“雷小波，你是个外来人，不要在我们村里神气活现，挑拨离间。”　　雷小波正要反击，谢洪飞冲村民们说：“不是差二角钱一斤吗？我们也可以提高到一元三角钱一斤。这样总行了吧？村民们，他只是一个来村里镀金的外来人，迟早要滚蛋的，你们不要听他的。我是你们选出来的村长，你们要听我的。”　　他这样一鼓动，村民们都面面相觑，不出声了。雷小波一脸的镇静，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很好，谢村长，你加到一元三角钱一斤，跟她的一样。但我要告诉你，她还要给我二角钱一斤的回扣，我已经跟郭书记说了，这笔钱上缴到村里的账户上。你有吗？你也能把二角钱的回扣，上缴给村里，我就把这个业务让给你，好不好？”　　谢洪飞呆住了。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有人惊讶地说：“啊，还有回扣啊？”有人小声说：“雷小波有，谢洪飞一定也有。”有人怀疑地说：“那前几年，他捞了多少回扣？有没有上缴给村里啊？”　　谢洪飞急眼了，又看了赵总一眼，示意他给他保密，然后才转回来对村民们说：“他所说的回扣，我没有。他说上缴给村里，谁能证明？不是现在才这样说吧？！！”　　“我能证明。”站在人群后面听到现在的郭凤平，挤过人群，走到谢洪飞与雷小波的中间，对着村民说：“雷助理昨天下午一回到村里，就给我说了这事。但情况有些不一样。那个二角钱一斤的回扣，其实是中介费。他们签了中介合同，林书记的女儿和雷助理一人一角。雷助理愿意把他的一角钱上缴给村里。至于林书记的女儿肯不肯上缴，要她本人说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