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号，星期二。　　早上一到公司，张恒同何洁一起去了仓库，清点这几天生产出来的报事贴库存，差不多快要核对完毕时，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小张生在吗？”　　张恒推门出去，何鸿銮笑眯眯站在门口。　　“何先生？”张恒一愣，还是何洁反应快，立即起身往办公室走，小声说了句“还不请人过去坐坐”。　　办公室内，何鸿銮谢过何洁送来的咖啡，微笑道：“小张生，没想到你不知不觉就来观塘开了这家印刷厂啊。”　　“机缘巧合而已。”张恒笑道。　　“可惜《工商日报》有自己的印刷厂，否则倒是可以交给你做，”何鸿銮沉吟道，“不过我还认识几家小报老板，下次我来把你引见给他们。”　　“谢谢何先生，不过我们不做报纸印刷。”　　何鸿銮一口咖啡差点噎在喉咙，直愣愣盯着他：“那你们做何业务？”　　张恒随手指着墙上贴满的报事贴：“就是这个，报事贴。”　　何鸿銮起身背手看着，这些黄色纸片上写着：“新蒲岗11000呎”，“屯门大兴工业区15000呎”，“20日项目组继续在外收集资料”，“万老板1万本19日晚发货”，“今日某某请假”......　　张恒走到他身边，刷刷往手中报事贴上写了一行“20日何鸿銮先生来访”，然后撕下来往墙上一贴，盖住了下面的那张。　　“这个倒是蛮方便的，用来记录或者留言都不错。”何鸿銮点点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关键是胶水吧，你们有申请专利吗？”　　“何先生，这两天您没有看《工商日报》上的广告？”张恒疑惑道。　　“我平时不关注广告的。”何鸿銮有些尴尬。　　“您从事公务员行业，自然不会像我们那样非常关注广告，”张恒替他转圜，“再说，现在很多广告也是虚假宣传，的确没有什么价值。”　　“你们这个报事贴在《工商日报》登了广告？”得到张恒确定回答后，何鸿銮有些不满道，“为何事前不找我？”　　“一点小事，我就想着不要劳何先生大驾了。”张恒连忙解释。　　“下次务必找我，一点小事我不怕麻烦。”何鸿銮指指他，“等会给我带一些回去，我让办公室同事们试用下。”　　张恒笑着谢过，之前业务员们邮寄样品，倒是真没有考虑到政府部门，今天例会时要交代他们补做此事。　　何鸿銮忽然指着那几张写着工业区的，问道，“你们要搬家？”　　“嗯，租约快到期了。”张恒平淡道。　　“准备去哪里？”　　“可能去新蒲岗吧，近些，工人们上下班方便。”新蒲岗在九龙北的狮子山下，是一处较老的工业区。　　“你的工人都是蓝田邨的吧，新蒲岗已经有些远了，为何不在观塘工业区里找呢？”　　张恒苦笑着看着他，他脸上表情很奇怪，似乎正在等待自己诉苦，当下心念急转，说道：“这边环境也不是太好，不如趁机换个新地方，也算讨个彩头，求个新气象吧。”　　何鸿銮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连忙端起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等喝了一大口咖啡后，他才缓过来，说道：“真不考虑留在观塘？”　　张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何先生有话请直说好了，和我不需要客气。”　　何鸿銮苦笑，自己这趟过来是想卖个好，没想到似乎变成了求人，不过求人还是被求，也要双方心甘情愿才行，当即大方说道：“我在观塘有一栋厂房空关着，如果你愿意留在观塘呢，我想租给你。”　　何鸿銮名下的鸿发工业大厦C座，3层，每层9000呎。　　此时足够张恒两个公司使用，可他还不是很满意，担心将来没有扩展余地。　　见他蹙眉不语，何鸿銮奇怪道：“难道小张生不满意？”　　“我是担心将来面积不够。”　　何鸿銮咳嗽两声，吃惊道：“你一个印刷厂，怎么会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我还开了一家公司。”张恒解释道，“就怕将来订单多了，没地方扩展。”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将来你需要扩展厂房，我可以加盖两层。”何鸿銮自信满满道。　　“加两层可能还不够。”张恒沉吟片刻说道。　　何鸿銮第一次感觉自己耐心还是不足，他好不容易压住翻涌的情绪，道：“好，我们可以在合同上注明，如果将来厂房不够，我再无条件空出D座，一起租给你！”　　张恒起身过来握住他手，连声感谢：“那就多谢何先生了。”　　我这是怎么了？　　本来打算主动施恩的，现在对方却占据主动，似乎变成了我上门求人家租自己厂房一般。　　何鸿銮为自己今天的失态而疑惑，不过很快被张恒的微笑带动，也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的堂兄何鸿锦，听自己说过小张生的事迹后，仔细叮嘱他继续保持和小张生的友好接触。　　他的外貌人品已经没有大问题，接下来的重点是考察其事业心，还有真正的心性。　　无论如何，这小张生是被自己拉拢住了，虽然他已有童养媳，可何家的大小姐嫁过去，当大绝不会成为问题。　　虽说是为了拉拢人，可房租一分不能少，双方当即草签了租赁合同。　　何鸿銮告辞前，邀请张恒晚上参加一个宴会，张恒想起上一次餐会上和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毫不犹豫地摇头婉谢。　　“本来晚上还想介绍几个报界同仁给你认识，虽说你有这个报事贴，可印刷报纸总是项稳定收入吧。”何鸿銮惋惜道，“再说了，今天还有很多大明星会来，你难道不追星？”　　“报界，大明星？”张恒心神一动，问道，“晚会主题是什么。”　　等何鸿銮详细介绍完，张恒答应参加，把他送出厂门，给他带走了50本报事贴。　　张恒回到办公室，何洁刚和林良通过电话，满脸喜色地看着他。　　“何姐，你等会和林良去鸿发地产签了正式合同后，然后马上找个装修公司，通知卢云他们一起去新厂房那里，一起商量下该如何装修。”　　鸿发工业大厦一共3层，张恒准备把印刷厂放第1层，将来的街机主板厂放第2层，两个公司包括研发设计销售在内的其他部门，会全部放在第3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