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潜意识并没有没事找事这种恶劣的毛病。自古以来,人类最大的恐惧既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金融危机,而是对未知的胆怯和懦弱。从人类心理保护机制的发展进程来看,一方面我们强烈地渴望对事物的认识保持一种一致性的需求,希望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能符合我们的认知体系,另一方面我们渴望控制现实的环境,而不是被现实摁倒在地上揍你的屁股。”哈德逊夫人的解释不乏幽默,“当以上两种渴望都落空的时候,为了保护心理免受创伤,潜意识将会在不知不觉中调动你所有的经验和知识来组成一种具有逻辑性和信服力的说辞来宽慰你对无法解释的焦虑与恐惧。” “至于为什么艾利克会把自己原本真实的经历和圣母院教堂联系在一起~”哈德逊夫人没有明确指出答案,而是从一个柜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牛皮书向众人展示。《巴黎圣母院》的书名一目了然,而它正是放在影像中艾利克取信纸的柜子上面。“很巧,虽然维克多·雨果笔下的炼金术士是一个邪恶的大反派,但我们并不介意。” “我补充一句。”莱昂纳多看到千子和凯特琳惊奇地看着哈德逊夫人说得头头是道,“这位夫人是一位被政治耽误的心理学家,她曾是耶鲁大学最年轻的心理学博士。” “好吧,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问题,为什么老菲弗尔会出现在这个密室,还给我注射了那该死药水,还有他是怎么得到这劳什子的。”艾利克对影像中给他注射朵拉试剂的大胡子男人熟悉至极,费利克斯的父亲,笑面军团的创始人,谋杀总统的幕后黑手……在没有知道他如此粗暴地对待他的脖子之前,艾利克还觉得他非常可亲。 听到老菲弗尔的名字,千子的心里顿时掀起巨大的波浪。他谋杀了杰斐逊,虽然她并不认为他有资格做自己的父亲。她不安地看了一眼静止的监控影像,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但让艾利克感到庆幸的是,从巴尔德银行的投资项目来看,费利克斯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完成了这项“神经功能延展和镜像反射研究”—老菲弗尔拿到了朵拉试剂,还该死地在自己身上做了活体试验。但很幸运,费利克斯认为他的父亲成了笑面军团的绊脚石,而老菲弗尔也并非完全相信自己的儿子。 “我只能回答你后面一个问题,至于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也爱莫能助。在这条隧道里,我们只负责护卫两个点,一个就是这间集会的密室,另一个就创立尼古拉斯学派的鼻祖,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唯一的门徒——索利斯的墓地。监控录像也只局限于这两个地点方圆1英里的范围。”说着,哈德逊夫人将监控影像切换到了索利斯的墓地。 在监控影像里可以看到,莱昂纳多非常慌张,他匆忙地从墓碑下取出银色手提箱,像是犹豫了片刻,便抱着手提箱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哈德逊夫人将录像停止在莱昂纳多最后出现的路口,问道:“你还能记起些什么吗?” 莱昂纳多敏感地察觉到哈德逊夫人话语间的怀疑,他不快地回答道:“我的记忆可没有出错,我在剑桥大学神经传导研究所收到你的纸条,你告诉我,PX—0的秘密已经被发现,要立刻将这个手提箱转移,让我速到巴克斯。” 哈德逊夫人挤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莱昂纳多看到哈德逊夫人奇怪的表情,又看到千子和凯特琳满是疑惑的眼神,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 艾利克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哈德逊夫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被时刻监视的人?还要冒险把纸条送到米斯大学的神经传导研究所,要知道,只要稍微出点差错,你们的对手可就多了一群E国特情六处的特工。” 莱昂纳多辩驳道:“可我确实是收到了您的纸条,虽然我当时也感到奇怪您为什么会找我来做这件事,但是上面有您的亲笔笔迹,这不会错。所~所以……” “所以你信以为真?”哈德逊夫人接着说道。莱昂纳多迷茫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个被冤枉打碎玻璃的孩童,显着十分无辜。 哈德逊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并没有给你写过这样的纸条。” “什么?”莱昂纳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重复道,“这~这不可能,我确实收到了你的纸条,上面真是你的笔迹!” 哈德逊夫人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你被骗了。但是~我想~我知道这其中的缘故。E国上议院的档案室曾发生过一次离奇的盗窃案,一些议员的手信被盗走,其中就有几封我的。”说着,哈德逊夫人从书柜上取出一份剪报,《E国上议院档案室发生离奇盗窃》的新闻标题在此时显得十分扎眼。 “当初我就很在意这件案子,现在我明白这些手信是用来干什么了。我想他们是拿了我的手信来模仿我的字迹。”哈德逊夫人似乎有点介意自己的后知后觉。 “可是这个箱子为什么会落到这个该死的侦探手里,我记得在和他分开后我明明将它转移到了一个普通的墓穴,并标记为PX—0。还有为什么这个侦探的指纹能打开这个箱子”莱昂纳多愤愤地说道。 就在这时,密室里传来滴滴的声音,像是一种急促的警报。千子和凯特琳看到听到响声的莱昂纳多脸色大变,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哈德逊夫人:“你在做什么!难道你要毁了这里?” 哈德逊夫人则平淡地说道:“你知道,这里的秘密已经泄露,但我们的秘密不只有《犹太亚伯拉罕之书》,而是所有尼古拉斯学派的成员,包括我们历代的先贤,如果泄露了他们,让平庸的民众知道自己景仰的科学巨匠、政治强人、文学大家,是一个信奉点石成金的神秘主义者,又会涌现出多少阴谋和纷争。我们必须为此负责,所以在5小时前我启动了自毁装置,20分钟后这里将会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氢气动力引出的火焰会将这里烧成灰烬。” 莱昂纳多沉默不语,但是眼里填满了不甘和愤怒的泪水。 哈德逊夫人悲伤地一笑,似是宽慰地说道:“已经足够了,莱昂纳多。当兄弟会、圣殿骑士团和光照派相继经历腥风血雨和阴谋诡谲之时,尼古拉斯学派在这里和平地坐而论道了几个世纪。我们该有这一遭。” 滴滴的警鸣声越来越急促,哈德逊夫人走到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雕像旁,按下一个难以分辨的机关,密室墙壁两个紧靠的书架发出“咔嚓一声”,露出一条细缝。 艾利克以朝圣的虔诚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密室。一个在地下平静地掩藏了数百年的古老学派,最终难逃付之一炬的命运。除了留下莱昂纳多和哈德逊夫人的悔恨和悲伤,还有一连串扑朔迷离的疑团。 2年前我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得到手提箱?我的指纹为什么能打开它? 老菲弗尔又是怎么得到朵拉试剂的? 在隧道里伏击莱昂纳多的又是什么人?会是笑面军团吗? 艾利克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是的,福尔摩斯的门徒,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艰难,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千子和凯特琳推开两侧书架,书架的背后露出一扇石门,门的中央雕刻着一只凌驾于熊熊火焰之上的红色巨鸟。 艾利克认得这只鸟,它名为凤凰,在西方国度里,它是从灰烬中诞生的神秘生物,被尼古拉斯称为“宝物中的瑰宝”。 “浴火重生。这确实很符合我们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