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尘吐血,此时他在不动霸体的保护之下,不会受到重压伤害,可是他必须立刻解决被掩埋的问题,而且,他还只能使用光系魔法。 他此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却只能移动一双手,他将左右手收拢到胸前,摆出一个气功炮一样的姿势,然后在每一根手指上点燃一个光系符文。 在渐渐加重的窒息感中,他感觉不到自己手中的符文和正常的光系符文并不完全一样。 身处漆黑,璀璨如银。一丝丝他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银色光华在双手中汇聚,成为一颗新生的银色太阳。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华美异常,银尘原本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升起那不知道象征着什么的,纯银色的光芒。 最初的一刹那,只有银色的光球升起,那光球的大小不过足球一般,光球的表面上还浮动着无数银色的符文。 一刹那之后,光球爆发,一道穿天的银色激光从光球中发射出去,向着银尘也辨别不出方位的远方。银色的光柱起初不过水桶粗细,可仅仅发射出去三米,就轰然膨胀成直径十米的破天光剑。 那是如同一万毫米超能激光炮射击的威力,那是如同银尘在那个黑暗的雨夜中魔力暴走之后发出的代偿一击。 掩埋住他的山体,就在那真正和禁咒没有区别的恐怖魔法之下,被他硬生生劈开成了两半。 白银色的光柱,从山体中间爆发出来,笔直地冲向地下空间的边界,仿佛天神的巨剑一样,将那作为穹顶的岩壁瞬间穿透,并且随着银尘的引导,在岩壁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几十公里长的巨大剑痕。 剑痕的宽度有十米,长度几万米,那么大的“伤口”后面,就是数百万吨冰冷又生机勃勃的海水。 暴雷的声音,无数年来第一次在这地下空间中响起,那是整个空间即将塌陷的丧钟。山,摇荡着分裂成两半,海,沸腾着迅速上升。那原本咆哮着翻滚着的熔岩,在巨量海水的冲击下迅速而彻底的冷却下来,将一切可能用于逃生的缝隙堵死。整个地下空间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地震。大块大块的黑色岩石也从极高的天顶上掉下来,流星样砸向还在山道上艰难跋涉着的人群。 死伤,惨叫,惊呼与绝望的哭喊,就在这一刻此起彼伏地响起,然而,不会有任何人来怜悯这些面对着末日景象的人,因为整个地下空间,都会在未来的一小时之内彻底完蛋。 滔天的海水在光柱消失后三十秒钟,才咆哮着落下来,先是一道惊人的巨大水幕,接着,就变成了蔓延在整个地下空间中的倾盆大雨。 当然,在大雨到来之前,还有连串的事情发生。 鬼厉名就在那光柱爆发的前一秒,从乱石之中爬起来。 他的心里此时连绝望都没有,只有一股悲戚的冰冷。那悲戚的感觉如同将身心一起吞没的虚无,让他差点连自己身上的重力和平衡都忘了,扶着乱石山壁才能站起来。他此刻的心里只有一股悲戚,传承灭绝的悲戚,他觉得自己上对不起祖师,下对不起徒儿,,中间对不起自己的少爷,他虽然已经有了几个徒弟,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将《天魔解体大法》中最精髓最深奥的地方讲解出来,传承下去,因为他的徒弟们还理解不了。 他知道在之后的一秒钟,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将离恨天的思想,绝学和人格传承下来的人就要死绝了,只剩下一群宵小妄自称雄。一份堪比九天玄女的伟大传承,就此彻底消失在人间。 “祖师,为什么……”他看着肃亲王冲过来,万念俱灭地呢喃出这句话,他知道自己此时没法再次发动《天魔解体大法》,而返虚七重的实力,根本不够看呀。 他看到肃亲王冲过他们之间距离的中点,离他还有差不多十米。 然后他看到一道不算太亮,却华丽的可怕的光柱突然从山壁里喷出来,直接将肃亲王笼罩了。 他看到肃亲王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仿佛投入到熔炉里的矿石一样,从左向右地慢慢融化开来,变成一团血色的雾气,然后在高温之中被彻底蒸发。 他呆呆看着这一切,一瞬间无思无想,无视无听,整个人都如同化成石像一样,凝望着开山的奇迹。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身边来了万剑心和拜狱。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山在自己眼前分裂开来,将他和肃亲王的部队,天人永隔。 他和对面看着这一切的杜传昌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的二十一米,迅速扩张到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直到一百米。 当地震暂停的时候,他和肃亲王的部队相隔百米以上,他们之间,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丈深渊。 没有人可以跨越这样的距离,也没有人敢于跳起来试试。鬼厉名知道那是飞镖也射不到的距离,能够攻击到对面的大概只有弩箭—— 当他想要拿把弩箭来射死几个敌人的时候,他看到银尘从大山的裂缝中飞出来,是的飞出来。银尘身上缠绕着风,他仿佛天神一样高高地站在夜空之中。 “崩铳破天万神雷剑。”银尘的声音很大,语气中满是大屠杀般的冷酷,他的手上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和那银色的光芒相比,那金光之中充斥着一股遂杀的威压,还有一股隔着三十米高空都能感觉到的炽热。 鬼厉名在看到银尘的瞬间,几乎像是从石化状态中解脱出来一样重新活过来,重新感觉到了空气,疼痛和重力,之后才感觉到,自己此时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仰着头,看着高空中的银尘背后突然冒出三圈光剑,第一圈光剑只有9把,第二圈光剑12吧,第三圈光剑则有15把,总共36把光剑排成三圈光轮一样的造型,每一把光剑都有一尺宽,差不多六尺到七尺长度,如同这个世界上军阵武士们最常见的双手大剑,那三圈闪光的黄金大剑周围,萦绕着稀薄的黄金魂雾,在银尘背后如同审判之轮般慢慢旋转,如同太阳一样将地下空间照亮。 黄金大剑的光芒那样耀眼又炽烈,连北人手中的火把都被比得暗淡下去,银尘傲立于天,仿佛代替雷神为世俗降下最终的审判一样,单手一挥,身后的大剑立刻调转剑锋,直冲着下面早已面如土色的北人飞射过去。 “卍解?弑神灭罗仙曲!” 当36把巨剑飞离银尘的瞬间,每一把剑都瞬间膨胀成一道直径一米左右,几乎有无穷长度的巨大光束,如同多管联装的大型激光武器攒射一样朝下面的北人射去。没有谁能指望在那样的攻击下生还。鬼厉名知道,就算对面的人用军势罡风将这可怕的36重打击硬抗下来,他们脚下的山道也绝不会承受那么巨大的冲击,也许下一秒,整条山道就会在巨大的激光轰击声中炸成许多小段,而上面的人,要么被激光气化,要么一头栽进万丈深渊。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呀,祖师爷。”鬼厉名轻声呢喃道,甚至先一步垂下眼帘,他知道那些人活不成,就算从光束的轰击下侥幸活下来,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存活的希望了。 “这样的绝望,我们在五年前就经历过一次,不,比这个更绝望。”万剑心的声音突然传来,在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狂暴的大风中散开,仿佛韶华落尽的咏叹。鬼厉名没有接话,因为他对五年前那场秘境探险的印象,除了魏务良死讯传来时的悲痛,就只剩下许多模糊不清又自相矛盾的传说,他没有去求证,因为一切都不会从头再来了。 “万少侠,我们还是回到山顶上候着吧,这次,北人能支撑到的极限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们的主将死了啊。”鬼厉名轻声说着,从身心深处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 他们三人相互点点头,转身—— 他们三人都停住了,因为光柱落下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36把巨大的光剑,在空中静止了,一层层诡异又无限强大的风暴,在空中汇聚起来,变成一条条无限强力的惊天巨蟒,将光剑缠住,将下面的一众士兵拯救。 “怎么?看样子是想和我抗争到底了?”银尘靠着浮空术停在空中,抱着膀子看着眼前慢慢汇聚起来的白色人影。 “万岁!”下面的人传来欢呼,在银尘听来简直愚蠢。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作为法师,真要发射禁咒的时候只有法师能够阻止吗? “是的。”秘境主魂的声音里蕴藏着丰富的情感,仿佛回到许多许多万年前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尔等破开封印,就必须与尔等为敌!直直尔等死亡。” “你阻止不了我,知道么?你没有能力阻止我。”银尘仿佛教小学生一样用极大的耐心缓缓说道,他身上再次亮起水火光暗四种符文的闪光,同时他从奥术空间里取出一把水晶短剑。 “作为恶暗王朝的初代官僚,你可能是博学的,不过,你在咱么博学,也不可能听过‘禁咒’这种力量吧?”银尘将手中的水晶剑抛弃来,又接住,水晶折射着光剑的光芒,显出无数道彩虹般的色彩,如同大破灭之前最后的美丽。 “本神承认你很强,和凡人不同。”秘境主魂勉力说着,他维持着的那些狂风化成的巨蟒,正在被光柱一点点地烧灼分解,而他自己却毫无办法,显然,暂时抵挡住这些光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是秘境主魂,不是秘境的主法师,他根本不可能调用秘境中所有的罡风和力量来对付银尘,因为秘境本身的大半力量,都在维持着秘境中的环境不被海水的重压粉碎。 只不过现在,银尘破坏了秘境核心,也就是地下空间中的环境,将原本靠着巨大的聚元式守卫着的黑色穹顶击穿,即将让大量的海水倒灌进来,这种做法本身,就足以削弱这个秘境主魂的力量了。 “——凡人的力量对付不了你,本神的力量也快对付不了你了!”秘境主魂接着说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肩膀和手臂的轮廓都变得飘忽,而下半身的轮廓几乎都消失了,变成一圈苍白色的云雾。 “不过本神还有办法!本神可以——将你的敌人传送出去!像火种一样留在外面,他们记住了你的容貌!也记住了你的仇恨!他们会在外面繁衍下来,早晚有一天,会像当年的大帝一样杀上来,置你于死地!” 秘境主魂越说越激动,最后开始叫嚣起来,在他说话的同时,山道之上升起白色的传送之光。 “万岁!万岁啊!”底下的人开始欢呼。 “人太多了,留下一半。。”银尘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挥出一掌,光芒与火结合成秩序,却也成为最可怕的驱散之力,在那一道金红色的光芒爆发是瞬间,传送之光也赶紧爆发。 银尘发出的红光和秘境主魂发出的白光相撞,第一秒,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一阵剧烈的扭曲,第二秒,一道冲天的火焰爆炸开来,从里面吐出大量被烧黑的,人的肢体。 “差不多了。”银尘收手,而秘境主魂的脸,已经彻底扭曲。 他此时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彻底的恐惧。他深刻地感觉到,银尘发出的那道光芒之中,带着一股可以将他彻底毁灭的“大驱散之力”。 那是对一切实体没有效果,却对一切聚元式,灵魂和法术具备极大破坏力的诡异能量,那股能量并非来自于信仰,而是来自于质疑的力量。 白光被炸得只剩下四分之一,但好歹将一堆人传送出去了。银尘仿佛在天空中站累了,缓缓飘落下来,落在鬼厉名三人的中间。 “麻烦你将其他人也传送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戏看了。”银尘根本不回头看秘境主魂扭曲的脸,一边向山顶上走,一边冷冰冰地说道:“你叫来对付我的人,已经没有用了,赶紧叫他们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