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就是战利品,生死,荣辱,意识,甚至存在本身的意义,都完全属于战胜的一方,这是风源大陆,甚至整个罡风宇宙中最古老最苛刻的文化规则,如同决斗一样神圣,否则,用军势形成对个人的包围优势,就没有意义,军势罡风不能伤害个体罡风的天则本身就没有意义了。 “怎么?到现在还想负隅顽抗吗?”当黑暗的远方,响起无数人的脚步声时,天知终于转向在白光之中脸色惨白的银尘,邪笑着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粉红色眼睛里满是刻骨的仇恨,因为他的镇派至宝在这个白银小子手中毁灭了,几乎等于说封杀门的荣耀粉碎在这个小子手中,他此时已经决定了,要将这个小子从圣上(赵光叔)那里要过来,要让他尝遍世间所有酷刑,之后才能痛苦地死去。 封杀门的荣耀,蒙尘了,需要用血来清洗。 “军人的耻辱,就是投降。”银尘冷漠道,一张稚嫩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残酷和决绝,他身后的士兵们个个和他一样,握紧了手中的巨剑,催动起全身所有的罡风,准备殊死一搏。 二百人的军势,并非没可能打穿数倍于己的地方防线,但是成功的几率如同奇迹。 “天知,听说那家伙逃走了?”就在银尘举起手,准备和这些山匪贼寇来一场死战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夜明珠的光亮照耀出一个相对年轻的男人的身影,那人和灵皇十分相似,却比灵皇消瘦精干许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只有创业者具备的昂扬向上的气息,他身上的罡风甚至都如同他的气息一样,带着一股股昂扬的风雷之力,而不是灵皇那样纯正,堂皇,却缺乏变换的纯金之力。那中年男子的穿着大红色的罩袍,罩袍底下,就是精悍的锁甲,两把长剑左右对称地挂在腰间,这个造型相当奇葩,因为朝野江湖甚至北国军队中都很少有人同时使用两把剑,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神功都只对应一把剑。 “圣上,属下无能,没有算到那人……随身带着圣器!”天知根本不管银尘了,直接转过身来单膝跪在赵光叔的面前。 “圣器?!”赵光叔挑挑眉毛,显然有那么一点点惊讶:“祖宗留下来的‘千里回转骨’吧?哼,那可是和寒山寺的轮回珠一样的东西,就算你算到了,也没奈何,只能说那狗贼已经胆大到数典忘祖,随意将镇国圣器移出宫禁的地步了!你以为那种东西能随便出了潘兴城的大门么!” “圣上,现在抱怨也没有用啊。”这个时候,跟在他身边的王霸丹赶紧劝道。“寡人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狗贼丢下的战利品打包带走,在大雨停下来之前,转移阵地……今年罗西行省水患不停,饿殍盈野,狗贼不愿开仓放粮,坐视父子相食,寡人就算暂时没有拿回九五正统,也少不得替天行道一回,反正罗西行省背后就是贯西行省,天下粮仓,那里没有灾民,囤积着赈灾粮一年也用不上,与其让那些狗官豪绅私自贩卖,不如暂时劫掠过来当做军粮使用。”赵光叔故意大声说道。他的话成功让己方原本充沛的士气再次攀升一节,也同时给银尘一个信号,那就是他,才是这个国家真正需要的英明神主,比灵皇那个肥蠢的家伙好百倍。 此时的银尘,还有一战之力,而他用两百人突破几千人外围防御的战绩,让赵光叔不敢小觑,不愿意为了拿下他,损失太多的力量,当然,赵光叔想招揽这个比韩霜似能打许多的银发小子的心,只怕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天知听了赵光叔的说法,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出声。他虽然对银尘恨之入骨,可是如果银尘能成为他们的同道,为圣上的事业做出贡献,那么他也不介意将着份仇恨压抑在心里,等上十年,二十年,当一切都过去之后,在慢慢报复。天知知道自己等得起。 赵光叔在王,马二人的陪同下,慢慢走到了银尘面前,夜明珠的光芒和银尘头顶上光球发出的光芒交相呼应。王与王的巨大气场,化成有形的狂风在两人之间三丈距离内激荡着,天知和韩霜似两人都露出惊讶甚至有点惊骇的神色,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银尘的气势居然是“王”,而不是“将”! 有这种气场的人,要么是宗门首脑,要么是一道宗师,要么,就是一地封侯! 风压,流岚,杀道,将决,王者,这五种由罡风形成的气象,被称为“五气朝元”,前三种气象代表着个人战斗力的某种极致,江湖之上倒也不算少见,而后两者,代表着军势级甚至城池级别的战斗力标杆,非得杰出领袖才能具备。将决之气,非兵战世家莫属,曾经的韩饮冰,如今的杨无敌,以及北国的哈兰玄冥,聂挽留,都是这种气象的代表,业之有这样的杰出将才,才能被罡风授予“将决”的气象,而王者……那是被罡风承认为某个地域或者某个领域中至高存在的气象,这股气象甚至赵光灵都不怎么具备,赵光叔,赵光怡,凌华皇后,薛无痕,苦禅这样的可以指挥天下一方大势力的人,才能具备!魔胎之子赵凌云的气象,也是这一等级的,毕竟他是魔胎。 至于赵光叔眼前这么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赵光叔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他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气象。这个年纪的人,甚至还被称为孩童,追求的气象应该是风压,甚至连流岚都只能是奢望。王者级……未免太夸张。 赵光叔不会知道,银尘身上的气象根本不是王者,而是教皇,或者说,是【通神】! 什么气象,带抱着背负什么责任,风压代表突破肉体桎梏,进入入体境界,开始由人转化为非人。 流岚代表突破凡尘桎梏,进入分神境界,由受到世俗制约的力量,转向突破世俗制约的力量,这个境界中,普通弓箭已经全然无效,甚至世间大部分常见毒药都已经无效化了。 而杀道,代表着由普通的神功修炼者,进化为神功的规则运用者的转化过程,即由芸芸众生进化为半神或者准神的力量,杀道之下,天则相随,普通神功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意义,甚至部分神兵都可能失效。 而将决,又是另外一个领域了,代表着个人武力转化为团队领导力的可怕质变,拥有将决气象的人,天生适合领兵打仗,以他为主组成的军势,威力比普通军势强大的多。 至于王者,代表着某个领域,或者某种精神的极致,是罡风承认的某个方面的最强者,所有修行这个方向的人,都天生地对他臣服。 而银尘的【通神】,代表着【元素】本身的融合的极限,和罡风本身的【刚力】完全对等,他身上的气象,其实和罡风本身的极致完全对等,不是如同王者一样,属于罡风内部的某种极限。 银尘,魔法师,本身就象征的元素的多样性和变化,与罡风天则象征着的元素单一性和深度演化完全对等,因此他的气象几乎可以说和雷神或者鬼神对等。他的气象,是【神】而不是【王】。 这就是他具备元婴等级的气势威压的秘密。 赵光叔虽然也是个具备王之气象的人,但他并非血河尊者那样背负超级传承的旷世强者,眼光也有限的很,将银尘身上的神之气象看成王之气象也情有可原。而银尘自己从来不在乎身上的什么气象,他在乎的只有脑袋里的神之知识。说句不客气的话,封杀门的老大敢自称天知,他就敢自称全知,只不过他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友哈巴赫一样中二,因此从来不宣扬这些。 赵光叔抿了抿嘴,原本一大堆劝降忽悠的话语暂时咽了回去,那是给青年才俊的说辞,对少年王者说这些话未免有点可笑,他需要临时准备另外一篇演讲稿了,或者,他可以给出一些实质性的好处作为筹码。银尘身上的疑似为“王”的气象表明,这次劝降谈判不可能很轻松,而收益也远超预期。 银尘身上的气象被赵光叔激发出来,让韩霜似和天知都开始重新估量这个刚刚交过手的对手。韩霜似心里暗叹一声:“难怪能带领出那样的百人队,在下也不得不服!”而天知的眼睛里只有嫉妒和恨,他知道自己此生和王之气象无缘,因为他一身实力并非自己修炼得来,而是被人灌顶,没法产生任何气象,用个风压都十分勉强呢,流岚杀道之属,都是拼着消减寿命得来的。 “这位少侠,寡人赵光叔,还没请教?”赵光叔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吗哦让用帝王对待手下能臣的态度与银尘见礼,反而给银尘使了一个江湖上最广泛适用的抱拳礼,以江湖门派老大或者干脆就是山匪头子的身份和银尘相见。作为一个备用的帝王,或者说一个时时刻刻准备着当皇帝,时时刻刻以皇帝的礼仪和行为准则要求自己的人,赵光叔以这种有点下里巴人且随意的礼节见人的时候,未免显得有些许的不协调。 银在赵光叔行礼之后,也赶紧以抱拳礼回敬,他的动作就充满了江湖气息,看上去浑然天成,相当有观赏性。赵光叔见他如此动作,心里未免有些嘀咕:“这小子看起来是个老江湖啊?可是他如此娴熟兵法,必然出身庙堂之家,又怎么可能久居江湖呢?”对银尘的来历越发捉摸不透,也越发不敢小瞧了。 银尘使了抱拳礼之后隔了一秒,才轻声说:“禁军标统银尘,见过阁下。”他的语气稍微有点不确定,但更多的是冷淡。 赵光叔的面容一僵,显然银尘依然自称“禁军标统”让他不太舒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半是试探半是讨好的语调说:“少侠说笑了!少侠用兵如神,禁军标统如何配得上少侠的身份?不如……”赵光叔停了一下,原想着能吊起银尘的胃口,却见到白银少年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显然对他的话并不如预计般的那样感兴趣,便赶紧变了口风,直截了当地说:“少侠,伪帝赵光灵倚重奸佞,残害忠良,你若跟着他,充其量也不过是如现在这般做个标统,一辈子指挥着二百来人,你那一身惊才绝艳的兵战才华,只怕真要埋没于尘土之中了,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另谋个出路?” “出路?”银尘低声呢喃了一句,白银色瞳孔中,却没有闪现过丝毫动摇的神色,他微微眯起眼睛,直视着赵光叔,似乎想从这个乱臣贼子发现什么值得夸赞的特质:“你能给我什么出路?一个守寨子的山匪小头目的后半生吗?” 他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无论赵光叔还是韩饮冰都没有动怒,两人都知道,白银少年敢说出这样的话,大概就是想看看赵光叔这位君上的“成色”,看看他能够给白银少年提供多达的舞台,看看赵光叔究竟值不值得投靠。 赵光叔听到银尘的话,放纵地大笑了几声:“少侠可真是会开玩笑啊!寡人赵光叔,怎可能一辈子甘愿做一个山匪首脑!寡人的目标,就是那几十里外的紫禁皇城!纯金龙椅!你若是跟着寡人,只怕将来最次也是个忠武侯!甚至武陵王!世袭罔替!不比你一个禁军标统威风多了!” 银尘听了他话,微微挑了挑眉毛:“武陵王?你还真是什么样的愿景都敢许诺呀?听说第七王朝只有开国先皇身边跟着一个武陵王,只有一世,后来无论什么能臣,都绝不敢碰那样的名号呢!就连自称第八王朝的北国哈兰世家,也不敢分封任何人为‘武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