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不能随便亲别人的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几分诡异。 月光照了进来,车子突然放慢了速度,紧接着,便听见江君臣沉声道:“出狱之后……想做什么?” 时桑榆看向后视镜。后视镜里倒映出他的眸子。长睫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玫瑰色的阴影,神色复杂又莫测。 “不知道。”时桑榆眯了眯眸子,难得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想报仇,但是有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很无力。有的事情,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 刚出狱的时候,她也斗志满满,恨不得每一秒都为了复仇拼搏,此时真正静下来,时桑榆突然觉得很累。 “所以……想放弃吗?”江君臣开口,他手捏紧了方向盘,神色之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紧张。 时桑榆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知道我一向都很执着。” 男人自嘲般的低笑一声:“对啊,一向都很执着。”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跟江君臣待在一起,时桑榆总是觉得有些局促不安。 四年前,她抛弃了江君臣,跟时鸿为她定下的未婚夫订了婚。从此之后,江君臣便人间蒸发了。 不过半年,那个时鸿看中的未婚夫凌晨,也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厮混在了一起,紧接着便是牢狱之灾…… 算起来,她四年半都没有见过江君臣了。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为什么要去私人订制?” 江君臣猛地刹住车,转过身,看着她。 月光照在男人精致的脸上,半张脸隐藏在幽深的黑暗下,眸子看着他,阴暗,冷冽,还带着一点时桑榆读不懂的情绪。他近似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要去找司南枭?” 他很在意。 时桑榆得出这个信息。 时桑榆看着江君臣,轻声问道:“……我出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吗?” 她的眸子就这样充满求知的看着江君臣,粉唇紧抿,看上去分外无辜。 他突然消了气,转过身,砸了一下方向盘,才控制住情绪地道:“在你主动暴露之前,时家不可能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私人订制的事情?”时桑榆在脑海里极力搜索。 她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江君臣。 江君臣微微垂眸,冷笑:“我之前连你在监狱里哪天打了架都知道。聚众斗殴三次。一次是入狱后第六十五天,一次是第七百八十一天,还有一次是七百八十四天。” 她跟江君臣四目对视。男人的眸子阴冷,却又在克制呼之欲出的风暴。 时桑榆心里一惊。南郊监狱常年只进不出,近似封闭,像她这种人,连被人探监的机会都没有,除去新年能跟陈管家通十分钟的电话,平日里几乎是与世隔绝。有的事情,甚至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江君臣却能准确地说出来。 看来,江君臣是真的认认真真地调查过她…… “时家神通广大,你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没道理不知道。”时桑榆试探性地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江君臣淡淡地道,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是监狱里出来的重刑犯,又拿不出好的简历,除了酒吧,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儿?”时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反问。 “至于——”至于司南枭的事情…… “我对他不感兴趣。”江君臣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时桑榆不傻,她知道江君臣并不想听到关于司南枭的事情,于是便知趣地不出声了。 总算到了城市里。京城的夜景一片繁华,宛如白昼。 时桑榆的手在皮椅上摩挲,盯着江君臣的后颈看了半晌,笑着说道:“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江君臣也笑了下,神情自然,仿佛刚才阴冷的人并非是他:“一点也不好。” 时桑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发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全京城堪堪只有一辆。江君臣能拿到这辆车,说明他在京城的地位并不一般。可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时桑榆还是没有想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 说起来,江君臣的身世一向都很神秘。 江君臣突然刹住车,“吹吹海风再走。”说完,也不管时桑榆同不同意,摇下车窗。 时桑榆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大片大片的沙滩,有幽会的男女在海边散步,看上去分外宁静。 她突然记起来,很久以前江君臣也带她来过,当时她趁着天黑,还偷亲了江君臣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时桑榆都清晰的记得男孩子清隽又红透了的脸,他沉着声音,故意做出生气又严肃的样子:“女孩子不能随便亲别人的。” “你又不是别人……” …… 时桑榆偷偷看向江君臣,他望着窗外,丝毫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或许他带她来这里,只是巧合罢了。 “要烟么?”江君臣问道。 时桑榆摇了摇头,“我从不抽烟。” 江君臣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伴随着海风,吹得很远,很远。 时桑榆看着他的后颈。那里纹了一连串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文字 男人衔着烟,烟雾袅袅,甚至模糊了他的神情。 “桑桑,”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你后不后悔跟我分手?” 时桑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很后悔。” 江君臣一只手拿过烟,微微偏头,朝着她笑了一下。 甚至还能看得出几分少年时候的样子。 时桑榆有几分恍惚。 现在回想起来,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时鸿的一席之言就跟江君臣分手。 或许是因为十七岁的女孩子心里,总想着父亲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无条件的信任时鸿的话。 江君臣对她再多的好,也比不过时鸿为她选择的未婚夫。 “那个时候时夫人很讨厌我。”他朝着她眨了眨眼睛,薄唇勾着,好像回忆起来的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每次我翻后墙去你卧室,被她看见之后,都要把我赶出去。赶出去之前还不忘讽刺我穷酸。” “好冷,我们走了吧。”时桑榆缩了缩肩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