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欣慰的是大男孩醒来以后还算正常，而且长得还蛮帅的，应该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如果他眼睛没有失明的话，自己倒是可以考虑把他发展成男朋友，这样也算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可惜人无完人…………小护士陷入深深的遐想之中。　　“姐姐，你还在吗？能不能把水杯递到我手里，我看不见它在哪。”　　“不好意思啊。”听到钟可鱼的话，护士小姐姐立马羞红了脸，她望着她出了神，只是把水杯送到了他的跟前，却忘记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没关系，谢谢姐姐，你忙你的吧，一会我妈妈就该回来了。”钟可鱼暖暖地说道，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戴了二十年的面具，就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自己。　　是内心慌乱万分觉得全世界都弃他而去的四岁小男孩，还是表面宠辱不惊的阳光少年，十三年前的那一幕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眼前，尤其是这次车祸以后，到底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好，有事你喊我哦，按一下病床上面的那个红色按钮我就能听到了。”　　钟可鱼一怔，旋即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望着大男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何必要画蛇添足把后半句加上呢。她本无意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却还是伤害到了他，看着钟可鱼轻轻吹水杯的样子，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自己这么不体贴，怎么照顾病人啊…………　　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所以钟可鱼轻轻抿了一口水之后，继续开口道，“嗯呢，我知道了，谢谢护士姐姐。”　　“呼…呼呼……”一阵呼噜声传来，本来沉闷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怎么那么像猪叫，钟可鱼不由自主地轻笑两声。神仙姐姐如此不拘小节，果真是女中豪杰。　　护士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随即便离开了病房。　　钟可鱼听到关门的声音以后心中长舒一口气，摸索着床沿找到了桌子的位置，那杯滚烫的热水终于找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水温太高的话钟可鱼真想一饮而尽，此刻他的喉咙仿佛着火一般，难受得很。　　刚刚当着护士姐姐的面他没好意思，麻烦了别人一次他不想再麻烦第二次，所以一直端着，就等着她离开。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神仙姐姐与众不同的呼噜声了，哈哈哈……　　“呼……可憋死我了，今天她怎么走这么晚。”　　钟可鱼不知道她是自问自答还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不过还挺好笑的，为了把护士逼走，这大热天的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她也不怕捂一身痱子出来。　　“姐姐的睡眠还真是浅，刚刚还鼾声如雷震天响，怎么护士小姐姐一走你就醒了。”钟可鱼开口调侃道。　　“傻小子，我骗她的，这小妹妹可烦人了，接连几天，每天都是这个点来催我办出院手续，身为一名医护人员，哪有她这样的啊，就算不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好歹也不能赶我走啊，我又不是没交钱，没病的话我能赖在医院不走吗？”神仙姐姐又开始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不过这次钟可鱼倒没有把她给晾在一边，而是充当了忠实听众，边听她废话边等妈妈回来。　　“我就不明白了，这社会现在怎么变化那么大，我在他们这住院明明是给他们送钱来了，他们不但不欢迎，反而变着法地往外赶我，而且一脸的不乐意，你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是我咒他，我觉得这医院迟早得黄。”神仙姐姐义愤填膺地说道，口干舌燥之际抓起桌子上的水就要一饮而尽。　　结果还没送到嘴边呢，杯子就从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如果不是顾及到这是在医院的话她真想破口大骂，TMD，这是谁倒的水，想烫死人啊！　　钟可鱼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心里一惊，可心中也猜出了大概，准是这毛手毛脚的神仙姐姐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水杯给打翻了。哈哈，如此下去恐怕不是这家医院要黄，而是那家倒霉的海基地产要黄，不知道是谁眼神那么不好竟然招了神仙姐姐这样世上绝无二号的高级人才进入公司。　　紧接着钟可鱼便听到掀被子下床的声音，难得神仙姐姐没有大吵大嚷，他也没有多嘴，一个怀疑自己身体有病还把医护人员当作白痴的人钟可鱼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刚才听她发牢骚也纯属打发时间而已。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妈妈也该回来了呀……　　与钟可鱼听到响声之后的表现完全相反，神仙姐姐来不及破口大骂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她倒是想和旁边这个双目失明的熊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躺在床上，但是她做不到啊，尤其是在瞅了一眼那被摔的支离破碎的水杯以后。　　杯子很精致，可惜不是她的。真惨！不只是水杯，也包括她自己，必须在这个熊孩子的妈妈回来之前消灭罪证，到时候来个死不承认，就这样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护士之前拿水杯的地方重新拿了一只。　　我靠！怎么这么贵，我的个乖乖嘞。这臭小子家可真有钱，惊叹之余神仙姐姐的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看来这次来医院她还真是来对了。　　之前从他家人的穿衣来看，她就隐约觉得这个双目失明的男孩家境不一般，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看到杯子旁的标签以后吃了一惊。这一组八个水杯，价值竟然高达四位数，有钱人的生活她果然想象不到。看样子这组水杯是因为熊孩子刚刚住院才买的，不然也不会还没来得及把标签丢掉就旁若无人地放到了病房里，四位数的杯子她可从来没有碰过，今天是何其有幸，她竟然还打碎了一只！想到这她气得肝疼，怎么就那么倒霉，水没喝成，还把杯子给打碎了。　　真是手贱啊！！！神仙姐姐在心中大骂。　　给钟可鱼重新倒了一杯水之后她便开始清理地面上的碎片，无论如何罪证还是要消灭的，不然的话她的肝疼致死。这么一个小小的杯子怎么就那么值钱，单从质量来看的话还不如自己十几块钱的塑料水杯呢，真要是一个十块八块的水杯，碎了也就碎了，就算自己死不承认想必他们也不会计较。但是看到标价以后，她内心残存的一点尊严告诉她，一定要赔钱给他！做人要有骨气！不能被人看不起。　　但她不知道的是，从来都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她。　　“弟弟，我刚才不小心把你的水杯打碎了…………”神仙姐姐吞吞吐吐地说道，接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神仙姐姐目瞪口呆地盯着钟可鱼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敢情这小兔崽子的双目失明是装出来的。　　“你大可不必如此惊讶，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那么大动静怎么会听不到。”钟可鱼若无其事地说道，嘴角带着笑，右腿微屈，左腿搭在上面，左脚还一颤一颤地，样子开心得很。　　神仙姐姐本来想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打碎的是你的水杯，万一打碎的是我自己的呢？”但是细想这个问题没有半毛钱的意义。就算他解答了自己的疑惑又能怎样，照样改变不了要赔钱的囧状。　　她决定了，赔偿杯子的费用她也要回公司报销，反正她又不是主动来住院的，休想让她自己掏一分钱出来。　　“等你妈妈回来，我会把杯子的钱赔给她的。”神仙姐姐语气严肃地说道，和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钟可鱼翘起来的脚放了下去，坐起来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划到手了，不用赔钱的，就那么一个水杯而已，我在家里经常打碎东西的，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神仙姐姐暗中感叹，你个臭小子还真是个败家子，那么贵的东西还经常打碎。可她不知道那是钟可鱼编出来骗她的，只是想让她放宽心而已。　　神仙姐姐刚刚突然的反常令他心头一紧，难不成是划破手了，其实神仙姐姐也蛮可怜的，虽然她唠唠叨叨地有点招人烦，但是她一个人住院既没有家人照顾有没有同事探望，这么长时间也听不到和男朋友通话，估计是个单身狗。　　从她的身上钟可鱼仿佛看到了那个因为妈妈车祸去世而无人照顾一直蜷缩在医院角落里的小男孩。　　“我身手敏捷，怎么可能会划到手，只是打碎了你的杯子，我好……”　　“好什么？好开心吗？”钟可鱼打趣地说道。　　“……好过意不去，内心有愧于你啊。”多亏自己身经百战，长年累月练就出一副铮铮傲骨，才把到了嘴边的“好心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换了一句“好过意不去”。　　听她这么说，钟可鱼如释重负地躺了回去，“看不出来姐姐这么爽朗大方的一个人竟然会如此计较这种小事，如果你真的内心有愧的话，能不能帮我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不用忙了，其实我不是很饿。”　　“好。”在输入完钟可鱼告诉她的手机号码之后，她便把手机递到了钟可鱼手里，自己出门丢垃圾去了。　　一是她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癖好，这是她的职业素养，买不买房没关系，首先得尊重客户的隐私，现在病房里这么安静，他们两个离得又很近，谈话内容难免会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为了避免尴尬，干脆出去算了；二是她实在是没有勇气一直看见这令她心痛的水杯，虽然钟可鱼说了不用赔，但是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懂什么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等他以后真正自食其力的时候就知道几百块钱也是钱，苍蝇再小也是肉的道理了。　　递到钟可鱼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接通，甚至连嘟嘟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哈哈，这姐姐还真是有趣，没有按下拨出键就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真是抬举了他这个小瞎子了。　　算了，妈妈应该一会就该回来了，钟可鱼把手机放到枕边便平躺了下去。虽然他现在两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也不会去乱按别人的手机，万一点到了什么不该点开的东西，被神仙姐姐误会就不好了。神仙姐姐出去的时候应该是忘记了关门，钟可鱼躺在病床上可以清晰地听到从走廊里传进来的脚步声，有的沉重有的轻缓。他的病床是三个病床中最靠近门口的一个，所以门外的声音听得也最为真切，他竖直耳朵，还是没有探索到妈妈的踪迹。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钟可鱼不假思索地就把枕边的手机拿了起来，结果还没放到耳边就听到了“喂”的一声。　　不是神仙姐姐的，他还真是想多了，就算是神仙姐姐的电话也绝不可能是妈妈打过来的，因为刚刚那个电话压根儿就没有拨出去。难不成失明以后听力也退化了，还真是一股莫名的嘲讽……钟可鱼在一顿自嘲以后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像是不甘心似的，钟可鱼的两只耳朵支棱得特别厉害，任何的只言片语全都被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从声音判断，1号病床的病人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尽管他全程没有说几个字，只是简单的“哦”“嗯”“嗯”，大多数时候是用鼻孔冷哼一声，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十倍慢放一样一笔一划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　　“是这间病房吗？”一阵熟悉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了进来。　　难道是自己今天用耳过度所以开始幻听了…不能够啊，失明又失聪，不会吧！应该没有那么倒霉。　　“应该不会错，我问的班学长。”　　“什么！你干嘛非得问他啊，问谁都比问他靠谱，除了扮酷耍帅他简直一无是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