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振华悠悠转醒是凌晨四点多,冬季天明的迟,所以窗外还是星光点点。 他微微的睁开眼,只见室内灯光莹莹,眼珠稍稍一转,看见了守在床边打瞌睡的大女儿柯木莲两口子。 刚刚醒来,柯振华的脑袋还昏沉昏沉的,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这是怎么了,胸口处为什么一阵接一阵的巨疼。 他悄悄地合上了眼,几分钟意识慢慢回笼,他沉静的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切都清楚了。 再次睁开眼,环顾四周,房间是自己的卧室,身边守着的是女儿女婿,看来自己这是在家里了。提着的那颗心,回归了原位。 柯振华的一只手正被女儿抓着,他只轻轻一动,柯木莲就警觉的睁开了眼,惊喜的叫着:“爹,爹,您醒了?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妻子这一喊,董鹏远眼一睁,赶紧扑上来,小声的喊着:“爹,我是鹏远。您知道吗?” 柯振华蠕动着嘴唇,想说话,可喉咙干哑的吐不出字来,只得点了点头,意思他知道,也很清楚。 只要清楚就好!只要清楚就好!董鹏远放心了。 “别哭了,快去把木蓝叫来。”董鹏远提醒妻子。 “哦,哦,对,对,我去叫木蓝,叫木蓝。”说着,柯木莲跑了出去。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柯木蓝匆忙进了父母的卧室。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都涌了进来。 柯木蓝上前,把该检查的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没发现异常,想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爹,你觉得哪有什么不得劲儿的地方吗?”保险起见,柯木蓝问着。 柯振华用手指了指伤口。 柯木蓝看着父亲,问:“疼?” 柯振华点点头。 “除了疼,还有别的感受吗?” 柯振华摇摇头。 柯木蓝解释说:“麻药过去了,伤口疼是正常的。一切都还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大伙一听这话,都松了口气。柯太太更是,流着泪,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托佛,菩萨保佑啊。” 听父亲没事了,柯木芝本来也放了心,只是见父亲不说话,只摇头点头的,忍不住又着急了,问:“爹怎么不说话呢?这是怎么回事啊?” 柯木蓝说:“没事,只是长时间的没喝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喝点水,润润嗓子就没事了。” “那我赶紧给爹喂些水。”柯木苹转身倒了杯温水。 柯木蓝又吩咐:“大姐,让厨房熬点小米粥,一会儿让父亲进点食。” “嗯。” 饮了水,喝了粥,柯振华的气色有了些缓和,也有了些精神头。 提心吊胆了这么好几天,谁都没睡一个好觉,现在见人确实没事了,女人们都一个个的打着哈欠,放心大胆的补觉去了,卧房里就只剩下几个男人了。 柯振华的背后放着一摞棉被,他就斜斜的靠在上面,看着几个晚辈,扯着嘴角说道:“我还以为这次老天爷真要收了我呢?没想到都到他老人家到底是于心不忍,都到他家门口了,还是把我给放回来了。” “不是老天爷于心不忍。”柯木蓝毫不客气的纠正父亲,他说:“您该感谢那些人的枪法不过关,子弹打得离心脏有些远。也该感谢姐姐们处理的也还算得当,伤口没有大的恶化。否则,您老人家说不定这会儿还真的和老天爷在一起喝茶呢。” 柯振华叹了口气:“是啊,这次还真的是侥幸啊。”片刻,眼睛一冽,他问着大女婿:“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有没有证据证明是吴沛德干的?” 董鹏远摇头:“没有。那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经过,刚好又是午饭期间,一个目击者都没有。我们连那些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没法找。” “吴沛德呢?他这几天呢?”柯振华又问。 黎子坚说:“出事前一天,他去广州出差,按行程今天就该回来了。我叫人打听了一下,他这次去广州根本就没什么实事。看来,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撇清自己。” 柯振华冷冷一哼:“欲盖弥彰。”顿了一下,问:“衙门里呢?” “出事的时候杨秘书没伤着,这几天他都在衙门当值。我们对好了话,谁问起都说,您视察时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好友,盛情难却在好友家待几日。衙门里你就放心吧。”董鹏远说。 “杨秘书是咱们自己人,有他在衙门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柯振华点头,又问:“外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俞颂超接话说:“外边很平静,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说完,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爹,这件事如果就这么暗悄悄的,我觉得以后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怎么说?”柯振华问。 “这次您是有惊无险,但下次呢?如果我们这样藏着掖着的话,吴沛德更会有恃无恐,肯定还会伺机下手。这样的话,因为提前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如果您真的有什么不测,别人也不会往他身上想的,我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要我说,我们不该封锁消息,别人知道了这件事,议论起来联想着最近的时局,很容易就会把幕后主使往他身上想。这样一来,我们……” “我们只会变得很被动。”董鹏远一语打断了俞颂超的话。 “为什么?”俞颂超蹙着眉问。 董鹏远说:“如果我们把消息散播出去,除了不能保证爹的生命安全外,还会闹得爹手下的那些人人心惶惶。人心一乱,意志就涣散,难保吴沛德不会趁机作乱收买人心,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大众议论把矛头都指向了吴沛德,他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说我们煽动群众栽赃陷害。我们有证据还好说,如果我们拿不出丝毫的证据的话。沉默就表示默认,反驳,任何语言都会有狡辩的嫌疑。 其三,吴沛德虽然执掌行政,却是个脾气暴躁心狠手辣的主儿。这次爹的呼声这么高,他已经心存怨恨。这次他还有些顾忌下暗手,真要把他惹急了眼,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吴沛德虽然喜欢意气用事,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却个个沉稳谨慎心思缜密,他们真要干点什么,想抓他们的把柄,绝不是容易的事儿。那样的话,爹真要有什么了,不是把吴沛德送上了断头台,反而成了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俞颂超听了董鹏远的分析,点了点头。 柯木蓝坐在一旁,别说一个字都插不进去,光听着都有些蒙。 他没有触及过官场,但家里的男人除了他个个都是当官的,所以对官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知道不少。 只是知道的再多,以前也只是听说,如今也算亲身体验了,他不光蒙,还累,更多的是厌恶。 这次,就算他厌恶到吐也得全力相助,谁让这次受伤的是自己的亲爹呢?谁还没有个小私心呢? 柯木蓝见都不出声了,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就这么肯定是吴沛德呢?难道就不会有别人的可能?” “我还是那句话,是不是吴沛德我们很快就有结果了。”黎子坚说。 “二姐夫,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柯木蓝追着问。 “我们把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凶手不明真相,一定会借故登门一探虚实。” 柯木蓝似乎明白了,若有若无的“哦”了一声。 柯木蓝的话音刚落,就见管家匆匆的跑了进来,喘着气说:“老爷,吴先生来了。” 柯振华心里一紧,眼神凌厉,说道:“来的好快啊。” 柯木蓝则一怔,二姐夫还真是一语中的。 “他现在在哪?”柯振华问。 管家回道:“在门口呢,遇上了个熟人正聊着呢。” “爹,怎么办?”俞颂超问。 柯振华反问大女婿:“鹏远,你说呢?” 董鹏远眯着眼,摸着下巴:“见肯定得见,闭门不见只会让他更起疑心。只是以您现在的状态……”他看着老丈人那张苍白脸,深黑的眼窝,接着说:“也必然会让他有所猜疑。” “照这样说,那可就难办了。”俞颂超说。 屋子里的男人们瞬间沉默了下来,一个个都拧着眉,想着对策。 须臾,柯木蓝对管家说:“王伯,你去悄悄地把我三姐叫过来。” “是,少爷。”管家出去了。 其他人不明就里,都盯着柯木蓝看,俞颂超最没耐性,问:“让你三姐来做什么?难道她还能出什么妙计?” 柯木蓝一笑,说道:“三姐虽然想不出什么妙计,但她会是个很好的助手。” 正说着,柯木芝走了进来,问:“木蓝找我什么事?” 柯木蓝把三姐和管家拉到一边,对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中间柯木芝还咯咯咯的笑不停。 最后柯木蓝问:“王伯明白了吗?” 管家笑着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管家一走,柯木芝笑咯咯的说:“那我也去准备了。” 那两个人一走,剩下的除了柯木蓝谁都是一头雾水,柯振华问道:“蓝儿,难不成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柯木蓝说:“山人自有妙计,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