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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六章我想上学啊

我叫安然 安知然 3099 2024-06-05 12:58
  夏天过去,我也该上学前班了。  学前班的学费很早之前就交了,这是当时全家都很庆幸的事。  上学前一晚,小姑姑用她在缫丝厂里泡的发白的手,给我整理了书包。  学前班在镇上,和小学一起。每天爷爷或奶奶,都会早早做好饭,在天刚刚发白的时候,把我送去学校。  学前班里有很多熟人,包括银行行长的女儿廖点儿,还有之前一起学画画的姐姐。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发生在我们家的事不是好事,我怕别人不和我玩,所以从来不主动去找别人。好在那时候家长都没有灌输小孩不许与我接近的思想,所以我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还是交到了一些愿意给我带零食的好朋友。  刚学了半年的画,也不再去学了。姑姑们就是在这时,对我更加严厉了,有时候犯了错,会拿透明的尺子打我的手心,不轻不重。  那年秋天,小叔叔家的妹妹出生了!她的睫毛长长的,长得白白嫩嫩,取名悠悠。  转眼到了第二年,我该上一年级了,可是年纪不够,被告之需要多上一个学前班。  爷爷奶奶到处找关系,希望能让我早些上一年级,最后找到了银行行长。  最终行长也没帮忙,爷爷奶奶提着的两只鸡,又提了回去。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比我小几个月的廖点儿告诉我,她马上就是小学生了。  最后爷爷徒步,去了八公里之外的,当乡村教师的姨爷爷家里。第二天一早,爷爷奶奶又提着两只鸡,和姨爷爷一起去找学校的招生主任了。显然两只鸡和一个乡村教师说话的分量不是很大,我只能再上一个学前班了。  爷爷奶奶要把鸡送给姨爷爷,但是他没有收,骑上自行车就走了,连饭都没吃。爷爷奶奶不再强求了,又回家去抓了几只鸡准备卖了给我凑学费。  第二个学前班的班主任是幼儿园教过我的老师,还专门问过我为什么没上一年级,我告诉她年龄不够上不了,她有些可惜的看着我。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她的免费“苦力”。  冬天,她总会让我拿着医院的输液的玻璃瓶子,去热水房找阿姨帮她灌满热水。那时候觉得让我去,就是对我的一种看重,去的路上都会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瓶子,感觉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直到有一次,热水房阿姨灌水的时候,瓶子爆了,她让我回去给老师说“瓶子惊了!”在我反复确认下,她依旧对我说:“你回去同老师讲'瓶子惊了’她便知道怎么回事。”回教室的路上我害怕极了,觉得老师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以后她不再会看重我了。我把阿姨对我说的话同她讲了,她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直到她以后搬东西打水扫地之类的活还找我干的时候,我的心才定下来。  学前班里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俩可把我坑惨了,直到现在我还耿耿于怀。  舅舅的对象家就在缫丝厂,他经常跑去帮忙干活,骑个三轮车拉红薯叶子喂猪。一天放学,我看他骑着三轮车,忍不住央求他载我一段。于是我就坐在三轮车斗的边上,两手拽着书包带子,还优哉游哉的晃着腿。三轮车的一边轮卡进了坑里,舅舅头也不回的加了把劲骑着三轮车走了。我就那样趴在地上,下巴磕在了大石头上,流了一地的血。舅舅终于在别人叫“停”的声音下,回头把我拉到了诊所。  最后还是去医院缝了五针,伤口外面贴了一层白色的纱布。  第三天去上学,我就非常骄傲的告诉同学,我流了好多血,还缝了五针,可是我没有哭哦。这时候双胞胎的老大站了出来:“你说五针就五针,你取下纱布我们看看呀!”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揭开了纱布,露出了歪歪扭扭缝着伤口的黑色的线。双胞胎老大指着我大笑:“哈哈,你长胡子了!”同学们都跟着他一起起哄,笑话我长胡子了。那会儿,我就觉得自己从一个英雄变成了一个小丑,灰溜溜的贴上了纱布,趴在了课桌上,不再理会同学要我揭开纱布的请求。  双胞胎的老二更可恶,那时候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了,看到别人吃什么都馋。那天他拿着两小节甘蔗,要换我的望远镜玩一上午,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想着一节甘蔗自己吃,一节带回去给悠悠妹妹。可是第二节课课间,他让我把甘蔗还给他,望远镜他不玩了。我当时气极了,但是不擅长跟人吵架,只得想个折中的办法,还了一节甘蔗给他,无论他怎么说,我就是不把另一节拿出来。最后他只得拿着一节甘蔗悻悻的走开了,我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甘蔗,庆幸保住了一根。最后这根甘蔗,被我拿回去让曾祖母切成小块,与妹妹分着吃了。  即使学校有相处不融洽的同学,可也丝毫不影响我喜欢学校。  转眼,又过了一年,我该上小学了。  报名的前一天,家里笼罩在一股愁云惨淡的氛围里,我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爷爷在村里借了个遍,被用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的时候,他和奶奶说了情况,我挺着急的,我不想小小年纪就辍学,和村里个别孩子一样,成天背着背篓帮家里打猪草。  爷爷奶奶商量了一下,带着我一起去了说是刚把钱存了定期,手里也拿不出来钱了的一家。看着爷爷奶奶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说明来意,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跪了下去,大哭着请求:“李爷爷,求你借我点学费,我想上学。”李爷爷抹着泪把我拉了起来:“借,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  那时候取出定期好像还比较麻烦,需要各种手续,但是李爷爷最终还是把钱交到了我的手里,嘱咐我好好读书。  这个恩情,我承一辈子。  从那以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那年,我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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