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风起云涌,元国事1
云初染淡然而立,仅是瞥他一眼:“是否是故意,本姑娘,倒是无意了解。 ”</p> 这话一出,慕长歌倒是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郡主果真是生气了。方才,若是不那样说,郡主也不会怒,里面那二人也不会让郡主这般容易离开。”</p> 见云初染眸色微微一深,似有不解,慕长歌牵着云初染往前行,又道:“里面那二人本就觊觎郡主,若非郡主发怒,那三皇子与燕离也不会顾忌与郡主闹翻,从而让郡主离开这燕府。”</p> 云初染暗自思量,精致的面容却是露出一分冷漠:“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带本姑娘来这儿?你此举,莫不是想让本姑娘受控与燕离?”</p> 慕长歌眸色一动,妖异如华的面上也敛了几许幽色,连嗓音都在不知不觉中低了几分:“若是不让郡主来此,又怎寻得到燕离及三皇子对郡主的庇护。”</p> 一闻这话,云初染心生复杂,但转而一想,心中似乎隐隐有些明然。</p> 依然是来时的那辆马车,车轮声冗长循环。</p> 如今知晓夜刖夜魅已去上京,她也不急,仅是坐着慕长歌的马车,随意不惊的赶路。</p> 说来,此际对于夜刖夜魅及秋宛的感觉,倒是极为复杂。她云初染本以为他们之间是透明的,却不料一切,皆是她想得过于天真了。</p> 时过境迁,纷繁缭绕,待事情一出,她才知晓,她其实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痴人。</p> 许是心情不畅,就连瞧什么都觉得兴缺,途中,慕长歌几番搭话,云初染皆是随意应付,并不深谈,但时日一久,她倒是习惯了这种路途奔波的漠然感,而慕长歌,却是于车内磨皮擦痒,毫不安生。</p> 待入得元国上京那日,天色略微有些阴沉,虽无艳阳,但却清风微浮。</p> 据慕长歌探子回报,云初染倒是知晓夜刖夜魅如今正落脚一家客栈,但她却心生叹然,不愿此际去面对。</p> 慕长歌也瞧出了她不急的心思,便自行琢磨,令马车先趋向了安阳候府。</p> 安阳候府,朱红大门前立有两只石狮,府门两边各有两名小厮,乍然瞧来,却见这两名小厮面色阴冷,颇带几分暗卫才有的冷漠。</p> 慕长歌牵着云初染下车,府门两边小厮顿时弯身一拜,恭敬呼道:“侯爷。”</p> 慕长歌视而不见,仅是拉着云初染往侯府内行去,他那妖异的面容,却是挂着几抹自然而然的笑意。</p> 侯府内,花树萦绕,矮草整齐而列,望着极为怡人,但若是细观,却不难发现这一院子的树,几乎皆为桂树。</p> 刹那,云初染不由忆起楚国的靖王府,便是桂树萦绕,九月淡香扑鼻,甚为清朗。</p> “你喜欢桂树?”落花丛中的小径上,云初染望着身边的慕长歌。</p> 此话一出,她却觉慕长歌握紧了她的手,不由间转眸朝他笑得极为妖异,仅是道:“不喜!”</p> 云初染微微一怔,却闻他又道:“但闻着香。”</p> 云初染不置可否,可心头却有莫名的波动。</p> 侯府的侍女下人并不多,一路行来也并未见着几个,偌大的院子,冷漠凄凄,倒是有几分死寂。待云初染随着慕长歌走至侯府正厅时,才有一名四旬管家跑来。</p> 那管家面上染了些岁月风霜,但气质冷然,一举一动皆有几分刻板。</p> 他一瞧见慕长歌,便弯身一拜,待望向云初染时,却眸色动了动。</p> 不久,另有一名小厮上来热茶,云初染兴致缺缺,仅是随意饮了一口,便安然静坐。</p> 这时,那站于慕长歌一旁的管家却是开始出声:“主子,慕府早已派人来催,主子可要回去一探?”</p> 慕长歌笑笑,妖异如华的面容媚笑浅浅,但他那深黑修长的眸子,却似乎有些幽远:“自然要回去,只不过要待三日之后。”</p> 管家一怔,面露几分凝重与不解,但他却全然压下,最后仅是朝慕长歌随意道了几声府内之事,便淡然退下。</p> “郡主,初来这侯府,可要本少陪郡主转转?也好熟悉一番。”慕长歌朝云初染望来,嗓音柔和,妖异面上的魅惑之气却是丝毫不减。</p> 云初染淡眸瞥他,“一路舟车劳顿,倒是想小憩一番。”</p> 慕长歌笑笑,道:“看来是本少疏忽了。”</p> 说着,他便起身牵上云初染的手,出了大堂,便直往后院厢房行去。</p> “郡主,你住这间如何?本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纤细的手指指向一间屋子的雕花木门,慕长歌说道。</p> 云初染随意点头,面色平静,可待随着慕长歌入了那间屋子时,她却心生震然。</p> 只见屋内摆设极为精妙,桌椅木格皆以上好红木而为。屋子墙壁上挂有几幅她极为钟爱的吴道子画作,云初染心生震撼,挣开慕长歌的手走至其中一幅画前仔细凝望,最后却不得不心有颤然的肯定,这画,绝对是吴道子真迹。</p> “看来郡主对这些画,倒是甚为满意。”身后传来慕长歌的嗓音,似乎略带薄喜。</p> 云初染回眸望他,面上终究是带了温润如三月明光的笑:“这些画,你从哪儿得来的?”</p> 这些皆是吴道子绝版真迹,她甚为凤家家主,各处寻觅,却终究无果。而这慕长歌,却在一间屋内就挂了好几副绝世真迹,当真是…</p> 望着云初染那明媚笑容,慕长歌眸色微微一动,道:“以前也有收集古物真迹的兴致,仅是后来淡了些。那日车内闻得郡主喜欢吴道子真迹,便差人将这几幅画自杂屋里翻了出来,挂在了这墙上。”</p> 云初染微微一怔,心头不由唾弃。</p> 她倒是未料到,这厮竟这般对待古画真迹。但想来也是,上次这厮还用吴道子真迹贴在马车车顶,名曰补马车车顶的洞,她此番倒是这厮不是补洞,是宝物多得没处放了。</p> “郡主,你再来看看这些,免得又说本少小气。”云初染正暗自腹排,慕长歌却拉住了她的手,并将她往不远处的衣柜方向带去。</p> 云初染不明所以,可待慕长歌拉着她走至衣柜前,并伸手打开衣柜时,她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p> 只见衣柜中挂满白衣,而这些白衣款式各异,凭眼一瞧,皆能知晓它们全部都是以上好天蚕丝而为。云初染震得眸色有些不稳,伸手摸了摸那些天蚕纱衣,再瞧着那些纱衣衣角各处清新淡雅的兰花绣记,霎时间,她顿觉心头莫名波动,似有一种难以道出的震撼与复杂。</p> 转眸朝身边的慕长歌望去,却不料迎视上了他那双修长魅惑的桃花眼,许是此番觉得他眼中的笑容过于真实,她倒是差点难以回神。</p> “郡主觉得这些衣服如何?若是不好,本少再差人改改。”柔和的嗓音,略带几分难得的认真。</p> 云初染颤动着眸子回神,微微摇头,道:“慕长歌,你,似乎不是一个慷慨之人。怎此番…。”</p> 她故意拉长尾音,嗓音略带几分不平。然此番,她其实是想问他为何会对她这般费心。</p> 初遇慕长歌,是在楚国千凤楼,慕长歌一袭妖异紫衣闯进,话语未带丝毫敬意,反而处处皆是调侃挑衅,她反其道而行随意应付,却不料次日,她却声名狼藉,被楚国京都之人灌上风流出格之名。楚国皇宫的偶遇,她调侃于他,他抽着眸子,待他住进楚亦风的王府,他也是我行我素,还来她的闺房看戏,刚好楚亦风与自家娘亲过来,她一时心急,便将慕长歌点穴后就塞入了床底,磕得他咬牙切齿。</p> 江南,那夜极深,丛林悬崖边,她欲杀玄裳 ,却被杳沉香所阻,最后还被杳沉香属下拍落悬崖,性命堪忧,若非慕长歌不顾安危跳下救她,她云初染,怕是早已自这古代消失。</p> 山洞相处,他随口应她天蚕丝衣,却不料今儿全数兑现。楚国京都,她准备离开瑞王府前晚,慕长歌给她带了食盒,还劫她于怡红楼。最后却屁颠屁颠替她给楚亦风送休书,她那时,也看到了他修长眸子里明眼如花的笑,就像今日这般。</p> 一路来元国,鬼城失身,可似乎那晚,他一直挣扎,最后他的挣扎,却融在了她的怒气当中,他妥协了,动作生涩但却极为温和,可她却心有无谓,仅是当成二十一世纪的一夜情,可后来瞧着他越发的关注她,甚至偶尔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p> 她心生愕然,一向无法无天嚣张肆意的慕长歌,却会在她面前卑微小心,还将慕家震家之宝的簪子送于她,他这般,是为何?</p> “在郡主眼里,本少不是一直都是败家子?若是不慷慨,怎行?”这时,慕长歌那魅惑不浅的笑声道来,云初染微微回神,深眼望她,但眸光却是不冷。</p> 许是云初染的深眼过于突然,慕长歌倒是被她盯得眸中略带几分波动,他微缓缓的转眸望向别处,笑道:“郡主不是说要小憩吗?本少就先行出去了。”</p> 说着,他便放开了云初染的手,步伐略急的出了屋子。</p> 待那道雕花木门迅速被合上,云初染眸色一动,唇角,却盈出几分略带兴致的浅笑来。</p> 许是的确舟车劳顿,此番云初染一睡,倒是睡到了黄昏。</p> 懒散起身,待推开那道雕花木窗,入目的,是窗外那棵桂树下,正椅坐着一个紫衣少年。如此远观,倒是觉得他安静怡然,随意如风中透露出几分高雅。</p> 高雅!一想到这个词,云初染暗自一怔,心生几抹咋舌。</p> 不由间,云初染垂眸思量一番,倒是转身朝门处踏去。</p> 待出了屋门,并缓然走至他的面前,如今正值黄昏,夕阳艳红,但却极为柔和。桂树缝隙撒下几抹红,朗风,也是格外的清爽。</p> 云初染随意拢了拢随意披洒的乌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见他眸色微微有些悠远,似在发呆,她眸色一动,不由屈身坐在了他身边,浅声问:“在想什么?竟这般出神。”</p> 温婉如常的嗓音,却使得慕长歌猝然回神。他眸色有些不稳,望向云初染时,妖异风华的面上也带着几抹诧异。但他却是反应极快,立即敛去面上的讶异之色,转而朝云初染微微一笑:“郡主怎只睡了一会儿?”</p> 一会儿?</p> 云初染微微蹙眉,岂止是一会儿,她是睡了整整一下午。这厮莫不是一直在发呆,所以完全忘了时辰吧。</p> 一想到这儿,云初染微微敛神,启着清雅微缓的嗓音又问:“你方才在想什么?”</p> 慕长歌微微一怔,“仅是在想何时带郡主去慕家?”</p> 云初染白他一眼,也知晓慕长歌有意隐瞒。如此,她也没兴致再问,仅是道:“这个还需想?你今儿不是与你那管家说三日后回慕家吗?”</p> 慕长歌笑笑,妖异的面容,许是映衬着黄昏的颜色,竟是让云初染再度瞧出了俊雅如风四字。</p> “慕长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云初染蹙眉,不由问道。</p> 此际安静的慕长歌,她倒是甚少见到。凭他的性子,不是妖媚如华,便是好动调侃,而如今,他却静静坐在花树下,安静出神,似乎早与周围的静谧融为一体,不分彼此。</p> “能发生什么事?”慕长歌朝云初染依然笑得柔和,说着,他便缓缓起身,一袭紫衣妖异的衣衫也被风微微卷起,俊雅怡然。</p> 他伸手朝云初染递来,“郡主,去用晚膳了,如何?”</p> 云初染眸色一深,极为自然的伸手过去拉住他略带薄茧的手,而后随着他的拉力起身而立。</p> 慕府的晚膳,准备得极为丰富,那张覆有雪缎桌布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云初染略带诧异的瞧着,只觉这桌晚膳,堪比奢华。鸡鸭鱼全席,且还有其它极为珍稀的山珍,再瞧桌上那坛似乎有些年份的女儿红,云初染暗自咋舌,想必今晚这桌晚膳,慕长歌这厮倒是破了些财吧。</p> 偌大的圆桌,云初染与慕长歌本是对立而坐,但慕长歌却拎着女儿红走至她身边坐下,并率先替他与她倒上一杯女儿红,而后朝云初染笑着:“郡主,这些菜色可合你胃口?”</p> 云初染一怔,瞧着慕长歌那深邃但却柔和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这厮莫不是疯了,自她醒来,他似乎都未正常过。</p> 云初染握着筷子,微微蹙眉,朝慕长歌道:“你这厮今儿,莫不是被门夹了?”</p> 慕长歌意料不及,额头顿时生了一缕黑线。</p> 他饮了一杯酒,随意瞪着云初染:“如今郡主于府里做客,本少对郡主好点,却不料郡主这般说!看来,明日得改为粗茶淡饭才好。”</p> 云初染咋舌一番,便浅笑出声:“如此甚好!本姑娘还以为你一回上京,便不正常了呢!”说着,云初染便举着身前的酒杯,闻了一番,问:“这女儿红有多少年了?”</p> 慕长歌笑笑,眸中似有微光掠过:“足足百年。”</p> 云初染心生诧异,不得不说,这厮今儿的确舍得,竟连这百年老酒都捧出来了。</p> 想着,云初染便将杯子凑至嘴边,浅饮一口。刹那,云初染眉宇一蹙,并云淡风轻的放下杯子,“你这酒,掺了多少水?”</p> “不多,仅有一半。”慕长歌答得朗润如风。</p> 云初染一怔,心生讽笑。</p> 一坛女儿红,竟掺了一半的水,呵,想来,这元国慕家,做假倒是厉害。</p> “果真是奸商一枚。”云初染垂眸,浅然无波的道了一句,说完,她便再度执起筷子于桌上游移起来。</p> “无奸不商,郡主身为凤家家主,倒是应知这个理。”慕长歌也不恼,扬着一张妖异如风的脸朝云初染笑得略带几分得意。</p> 云初染瞪他一眼:“只可惜,凤家的东西,倒是从来不造假。”</p> 慕长歌眼角微微一抽:“郡主倒是执着,非要与本少争个赢。”说着,他便执着筷子替云初染碗中布了些菜,又道:“郡主快些吃,吃完,本少但你去赏赏元国上京的河灯。”</p> 云初染浅笑一声:“你这厮又在说笑?河灯节,似乎应在七夕,而如今,似乎早就过了。”</p> 说完,云初染也不瞧他,仅是垂眸下来吃着碗中的菜,心底却是蔓延出几抹莫名的笑。</p> 一顿饭下来,云初染与慕长歌皆未吃多少。那满桌子的菜,却仅有几盘动过。</p> 云初染暗自咋舌,怪着慕长歌暴殄天物。随后,管家倒是领着几名小厮进来,并将桌上菜色全数扯走,待屋内再度恢复平然宁静时,慕长歌却过来牵上云初染的手。</p> 云初染微微一怔,精致的眸中略带几抹微光:“真要去看河灯?”真有河灯可看?</p> 此番,她倒是怀疑这慕长歌并非是带她去看河灯,而是另有目的了。</p> 然,慕长歌却朝突然朝她笑笑,妖异的面容带了几分魅惑,少了方才的安宁平缓。</p> “是啊,本少从来皆是说一不二。”他道。</p> 说着,他便用力将云初染拉了起来,也不瞧云初染的表情,仅是转身便拉着云初染往门外走去。</p> 此番,慕长歌并未差人准备马车,待云初染被他牵着出了侯府时,便沿着府前的那条街道直往右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