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侧的引擎声,何莞尔下意识地转头。 虽然只看到了车屁股,但她一眼就认出那是G63。 是她最喜欢的白色款,车身很新还没上牌照。 以前她看到这款车必然雀跃,此时心情却很不好,眼睛只是亮了亮,便又黯淡下去。 呆呆地看着那车消失在化不开的夜色里,她深吸一口气,又跺了跺脚。 她冷得有些受不了了,夜间的雾气一上来,比北方零下的温度还熬人。 何莞尔犹豫了一番,拿出手机轻划了下,视线停在亮起的屏幕上。 几秒后,她轻咬着唇,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再不来我生气了。 先是觉得和他这样说有些不合适,但等了两小时的怒气,让她停了一停,终究还是点了发送键。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东西。 何莞尔看着屏幕多出来的东西,一瞬间,耳朵里响起一片铺天盖地的尖啸。 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她视线里视乎还残留着那小小的红色的一点。 好在她恍然之间,还记得不能在大街上落泪。忙抬头望着天,直到那一点点湿意从眼眶,倒流回心底。 还没彻底收拾好此刻的心情,何莞尔就听到身边出现汽车的引擎声。 她一转头,看到自己身旁停着一辆深灰色的沃尔沃。 她此时反应也迟钝了几分,只觉得眼前的车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正好车窗放下,隔着一个副驾驶,何莞尔看到一张熟悉温润的脸。 “青荷?真的是你?”柯知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禁的惊喜,眸子闪亮。 何莞尔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 柯知方?怎么是他? 她怎么会等来的他? “我刚和朋友吃了饭。”柯知方解释道,微微一顿,笑得竟像个大男孩般羞赧,“我本不该走这边的,想着你在这里工作,就忍不住来转了圈。” “啊?”何莞尔微瞪着眼睛,饶是此时反应慢半拍,也能听说他的弦外之音。 柯知方却聪明地不再继续,转而问她:“在等人吗?”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含在嘴里的那个字,不知道应该是“是”,还是“不”。 柯知方没等到答案,也不着急,熄火下了车。 他踱步到何莞尔面前,借着路灯看清她的模样,皱了皱眉:“看你脸色不大好,是站了很久吗?” “没有,”她忙摇头否认,“我没事的。” “没事?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柯知方满脸狐疑,“青荷,你别忘记我的职业。” 何莞尔埋下头,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更怕被他发现自己微红的眼眶。 “你真的在等人?等谁?”柯知方眸子里一丝微光闪过。 何莞尔摇头,脸上的表情终于自然了几分:“没有谁,等出租,一直叫不到车而已。你方便送我一下吗?就到前面地铁站就好。” 柯知方眼睛眯了眯,却也没有说破,只轻声地回答:“好,我送你回家。”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庆州已经到了最冷的季节,何莞尔怕冷又爱漂亮,于是每天出门都是一场纠结。 到底是美丽冻人,还是向低温摇一摇手里的白旗,争取在晨间雾气弥漫、每一个毛孔都会被浸泡在寒意里的雾都活下去。 一般来说都是求生欲占了上风,这一天也不例外。 何莞尔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衣服都快到脚踝,内里是羊绒衫加牛仔裤。裤子洗了太多次发白破洞了,不过恰巧这几年破洞牛仔裤大行其道,她将错就错赶了次潮流。 临出门了,又抓起玄关的长围巾搭在脖子上,准备下楼就把口鼻都捂起来。 却没想到顺着她拿围巾,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是那两张手帕。 一张浅棕,一张浅灰,叠得整整齐齐,被包裹在袋子里。 何莞尔的心情一下子不那么好了,浑身的干劲也消散无踪。 那一日,她约了莫春山来取手帕,在路边等到八点也不见他的踪影。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一直傻傻地站在路边等着他,害怕他按着她发的定位来结果自己不在,一步都不敢移动。 双腿站得发麻,头发上都被晚间的雾气染得湿湿,结果只换来一个红色感叹号。 莫春山竟然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何莞尔当时愣了很久,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在电话里还好好的,一转眼,他就摆出一副恩断义绝的态度。 她一开始是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后来一晚上都是被放了鸽子以及不被重视的生气,等到第二天,才恍然大悟。 是她自作多情了,以为自己对莫春山真的不一样,结果到最后才发现,她大概就是个乐子而已。 莫春山高兴了,逗两下;不高兴了,就扔在一边置之不理。 现在莫春山大概有了更重要的事,所以不会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也罢,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他当他的大老板运筹帷幄,她做她的小记者,大家当做从来没认识过,也就不会给彼此再添麻烦。 何莞尔甚至有些庆幸的。 当天她约莫春山换手帕的企图,其实很明显了。 那一天在才嘉的撩拨下,她以为自己对于莫春山来说真的有什么不同,所以才会主动向前跨出一步。 她觉得当时的决定对自己很重要,一颗心跃跃欲试,结果被当头泼了冷水——所以这一段情愫仅仅存在了一天,还没有开始便戛然而止。 快到她还没来得及伤心就及时止损,所以老天对她也不算坏。 只是,尽管她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真的很好,却也忍不住有小小的委屈和失落。 下楼上了公交车,何莞尔一路上都是怅然若失的状态,直到被一个电话唤醒。 是她妈妈打来的,让她晚上到新区家里,过冬至节。 姥姥家一直有过冬至节的习惯,据说在东北老家时候会包饺子、酸菜油吇喽、蒸馒头,再来一锅铁锅炖大鹅,一顿下去浑身暖呼呼,整个人都不怕冷了一般。 不过到了庆州以后,他们便入乡随俗,也像本地人一样,冬至开始吃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