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二楼需要走一个破旧的楼梯。 这个楼梯是露天的,不知道它原本就是这样的设计,还是顶棚塌过。 楼梯间里面没有灯,只有一个没插灯泡的灯座在一楼半的墙上,并且还有两根连在灯座上的电线断在外面,一看就是个摆设。 可能是一起上楼的人太多了,刘敬信上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楼梯轻微发颤,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安,真担心这楼梯一言不合就塌掉。 罗宵走在最前面,刚走出楼梯还没等拐进去,就遇到一个满头波浪卷的中年胖女人。 那女人操着一口京片子笑呵呵地问道:“哎呦喂,小罗,这么巧呀,吃了吗?” 罗宵开玩笑道:“怎么着,没吃你还请我下馆子啊?” 女人道:“没吃就找地方吃去!哈哈,不跟你贫了。怎么着,都收拾好了,哪天走?” 罗宵闻言脸色一变,背对着镜头对那女人一顿挤眉瞪眼使眼色。 “哎呦喂,你丫这是面瘫了?”嘴上虽然这么贫着,但那女人还是把目光越过罗宵看向楼梯间。 她先是看到了等在后面的刘敬信和张逊,她双眼一亮,正要说什么,却猛地看到了更后面正对着她的摄像头。 “这是干嘛呢?”女人气呼呼地扭头就往回走,没走多远便开门进到了一个房间里,“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罗宵回头向刘敬信解释道:“这大姐是在路边卖小玩意的,平时挺利索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出门没吃药,有点神经。” 刘敬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管她,咱们还是去你家看看吧。” 众人走上二楼才看到,在正对着楼梯间的位置是一排洗脸池,有的水龙头哪怕已经拧紧,还是有水“滴答滴答”地往外落,好在下面有一个青色的塑料脸盆接着,倒还不算浪费;有的水龙头仰面朝天,不知道是装水龙头的人手法不行,还是故意做的这种设计;还有个水龙头已经锈得不成样子,表面覆盖了一层层红色铁锈,下面的水池底部是干的,估计已经被废弃了很久…… 罗宵介绍道:“你们看到的这个,就是我们这栋楼公用的洗脸池了,这条路走到尽头是公用卫生间,谁想方便可以直接去那边。我租的这个房子是被隔开的,空间有限,没有室内卫生间。你们别看这地方破破烂烂的,但因为价格实在太便宜,这里的房子都已经住满了人,想租都不好租。” 京都的房价实在太高,连带着租房的租金也非常高。很多北漂的逐梦人们为了留在京都,住在类似这里的偏远区域,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家门赶公交去市区继续逐梦,晚上归来时头顶已满是星星月亮,真是名副其实地披星戴月,活得很匆忙,忙得忘记了逐梦。 逐梦的人为了养活梦想,不得不去辛苦生活,最后却忙碌到忘记了逐梦。 这不是笑话,是发生在大多数北漂者身上的事。 罗宵带着众人来到离公共卫生间不足十米的位置停下,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哗啦啦”地将门打开。 站在这个地方,刘敬信他们可以清晰闻到公用卫生间飘出来的那股屎尿味儿,闻起来相当催吐,忍耐力低的闻几下就可以吐得比洗胃还带劲。 要知道,现在可是秋末,这如果换成炎热无风的夏季,不得把人给活活熏死啊! “吱嘎嘎……” 铁门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罗宵打开房门,直接站在门口道:“你们想拍,就在外面随便拍拍吧,里面空间太小,转个身都不够。” 果然如罗宵所说,房间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平左右,里面除了仅剩下光板的木床和一个空荡荡的木柜,还有的竟然是满地打包好的行李。联想到刚刚那个胖女人说的话,刘敬信隐隐猜到罗宵可能要搬家了。 “你要换地方了?”刘敬信问道。 罗宵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不是换地方,而是回家。如果不是遇到你们,估计我过两天就回老家,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对这个地方,真的是没有一丁点留恋的了。这几年,我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好几次差点都想自己死了算球。但我也就是压抑到受不了的时候才会那么想,大多数时间还是挺好的。不过今天遇到你们,我改变主意了,估计还会再住一段时间,等你们这个节目录完了再走。” 看着房间内那几乎没有落脚位置的狭小空间,刘敬信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咱们坐下来说说话吗?” 罗宵点头道:“有啊,沿着咱们来时那条路继续往里面走,有一个小广场。傍晚的时候有一群老娘们儿跳迪斯科,老吓人了。现在还早,估计那里没啥人,可以去看看。” 刘敬信道:“行吧,那就去那边吧。” 众人排着队,排尾变排头,正要沿着原路退出去,却见前方一道门猛然打开,画的满脸是粉,嘴唇猩红的胖女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好家伙,原来她刚刚是看到有人摄像,专门跑回家化妆去了。 碍于罗宵的面子,刘敬信和张逊陪着那女人合了好几张影,然后每人带着一个红唇印狼狈地逃了出去,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带着整个摄像团队去了那个小广场。 而在他们后面,一大群人举着手机一路猛追,也跟着到了小广场,并继续保持着举起手机的姿势。 “我从来没见他们这样过。”罗宵笑着道:“平时看他们一个个都跟丧尸似的,没想到今天看到有明星来,竟然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刘敬信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问道:“你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吗?” 罗宵摇头道:“当然不是,乐队刚解散的时候,我还是挺潇洒的。但这年头,钱太不禁花,加上我们玩乐队根本就没存下什么积蓄,后来没有办法,我就只能搬到这里来了。我当时想的是随便找到个工作就换地方住,我也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