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开车，张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万峰坐在皮卡车后排的大座上，拿着一份红崖市地图确定今天要去的目的地。　　后排座位还有一个青年，是万峰从关海的设备生产部门抽调来的，他是跟着做记录的。　　找这些乡镇企业其实并不难，这些企业大多都在该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子里。　　只要到了一个乡镇的所在地，离这些企业也就不远了。　　一般一个乡镇也就二三家企业，但像青山镇这样的乡镇除外。　　青山镇这样的镇和才变成镇的乌炉这样的镇可不是一个档次的镇。　　乌炉镇这种镇也就顶了个镇的名称，和乡以及原来的公社没啥区别。　　但青山镇就不同了，人家从最开始建镇那一天就是吃商品粮的，和县城是一个待遇，尽管再过两年商品粮也没什么用了。　　青山镇里有各种企业几十家，其中国企和集体企业占了一半，民营企业占了一半。　　不过现在那些国营和集体企业也都不景气了，有些可能已经不在了。　　万峰准备按着由近到远的策略，先去沙粒农场，然后去青山镇。　　离得最近的黑礁和孤山两个乡镇因为方向不同他准备以后再去。　　沙粒农场在将威的东北方向，也就是往孤山乡大埔村方向走，过了大埔村就到了沙粒农场了。　　沙粒农场是红崖市仅有的两个农场之一，另一个是蓝山农场。　　与有十几家工业相比的蓝山农场，沙粒农场则是一个纯粹的农场，只有两家工业企业，一家是每个乡镇都有的机械厂，另一个是农机修造厂。　　当时的这些工业能生产的东西万峰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粉碎机、电动机、提水站用的抽水机、水稻脱粒机、马车轮毂、马车车轴、马拉犁杖的犁铧、铁锹洋镐这些玩意儿，最近两年开始出现的切纸机、印刷机算是高档的东西了。　　还有洼后机械厂现在已经不生产的电风扇、手提还是机械的播种机等。　　沙粒农场机械厂生产的东西就再万峰列的这个列表里，生产抽水机的。　　原来孤山公社工业也是干这个的，后来黄了。　　沙粒农场机械厂的负责人叫洪向阳，四十多岁的年纪，没啥特点，也就是一副路人甲的面相。　　对于万峰突然出现在这里洪向阳是受宠若惊，点头哈腰地把万峰请进了工厂的院子。　　青石院墙，土院子，一个八面漏风的加工车间，一个有个华铁炉子的翻砂车间。　　院子里必须有一个坐落在两根或者四根水泥电线杆中间的变压器。　　八九十年代红崖乡镇企业的标准配置，你走到哪个乡镇企业几乎都是这样。　　洪向阳一边领着万峰往厂区里走，一边介绍他们企业的状况，有多少台机床有多少工人，产品的生产情况和销量等。　　车间里虽然还有机床加工部件的声音传来，但并不密集，这说明车间里的出勤率不高。　　车间里的有十多个工人，开了几台机床正在加工什么。　　跟着万峰来的那个工人不用万峰吩咐就开始记录这个车间里的机床。　　什么床子，哪里生产的，年限是多少。　　有些机床上的铭牌已经看不清了，那个工人还要用抹布去使劲擦拭。　　万峰只在车间里扫了一眼就出来了，这些乡镇企业的车间，你看了一个就等于看了一百个，几乎都差不多。　　万峰在洪向阳承包的机械厂里待了有半个小时，这主要是那个工人记录浪费的时间。　　记录完该企业的所有机床，以及在职工人生产状况后，万峰告诉洪向阳在家耐心等待。　　南湾集团会根据记录的东西进行评估，进行规划后确定你的企业能干什么后会通知你，然后你才能开始向着给你制定的方向前进。　　能得到这种讯息的基本上就算是被录用了，但是要等待让你干什么。　　这个这些企业没有选择的余地。　　沙立农场另一个工业企业是做马车车轴的。　　握草！你挂个农机修造厂的牌子敢情就是做马车车轴的！我还以为你是造拖拉机的呢。　　这个技术含量比洪向阳的企业要低多了。　　这个就只能列进待考察的目录里了，因为它们的技术力量太薄弱了，就是让它进入配套系列，大概也就能做做螺丝杆螺丝帽这种加工了。　　这还算多少有一点工业的影子，让万峰郁闷的是下一站在青山镇，他安装报名的地址找到一个院子里，竟然发现这是一个粉坊。　　你没看错，就是一个漏地瓜粉条的粉坊。　　你一个漏粉条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万峰哭笑不得。　　粉坊主挺有意思，他是听青山一个开企业的朋友说南湾集团要招配套厂，他也跟着跑去报了个名。　　他说他也有走工业化的雄心。　　你还是能加工出螺丝帽再来找我吧。　　赵刚在车里没下车，他也就不知道这事儿了，等他听明白原因后可算是找到笑料了，硬笑硬笑，气得万峰差点把他轰下去。　　到中午时分，他们在青山镇走访了五家企业，倒是没再出现粉坊凑热闹这样的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刚把车开到齐广利的游戏厅门口，就在他游戏厅门口的小饭店吃饭。　　当然叫上齐广利了。　　“有没有开个小工厂当老板的想法？”吃饭的时候万峰问齐广利。　　“我现在不是老板吗？”　　也算，齐广利手里有好几个服务员，也算是老板了。　　在弄明白开一个小企业一年能赚多少钱后，齐广利把嘴一撇。　　“我以为能赚几百万你，几十万我现在也能赚到！”　　齐广利的游戏厅有游戏机、录像厅、唱歌厅还出售传呼机什么的，一年十万二十万也赚上了。　　这货没有动力也就不奇怪了。　　人家不干万峰也不能逼着，什么人什么命，搬不倒尖尖腚，齐广利这辈子大概就不是干工业的命。　　吃完饭在齐广利这里稍事休息，就继续在青山镇里出溜，一下午又跑了有六七个企业。　　看看快四点半了，万峰下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