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希西一样整晚没睡的还有她父亲赵部长。 他在书房抽了一宿的烟。寒眸冷冷地瞪着电脑,视频里的人,正是总统套房外间沙发上沉睡的沈秋寒。 当初赵部长默许这桩利益婚姻,是觉得政商联姻很常见,自己女儿不算高攀沈家。再说,女儿与沈秋寒年龄相近,又认识多年,还联手创办公司,有感情基础。 即使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沈秋寒与女儿是友情而非爱情,也打算赌一次。 万万没想到,直至婚礼当天,沈秋寒与女儿之间都缺乏亲密,距离感明显。难道这场利益婚姻还是坐实了? 赵部长见过形形**的人,慧眼识珠,对沈秋寒始终倾昧有加。毕竟是过来人,认为只要两人有了那层关系,多少还是会有改观。 回门时间定下来后,赵部长专门定了那间总统套房,派人在外间沙发上方放了个针孔摄像头。他也不想偷窥女儿和女婿,但始终怀疑婚后两人依然有问题。 果不其然,沈秋寒进了房间,径直在沙发上安营扎寨。任赵希西威逼利诱,就是不进里间卧室。对她的蛮横无理也不就范,甚至动粗出手了。 看见女儿伤心欲绝,赵部长决定再帮女儿一次。沈秋寒家境不错,正直善良,是个很合适的女婿人选,他也不想这样放弃。 第二天中午,回门宴准时开始了。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沈秋寒,得到赵希西娘家人的绝口称赞。 他端着酒杯,轻轻揽着赵希西的后背,跟着赵部长周旋在众宾客中间。言行举止得体,谈笑风生。 依支付、依安保和依基金都是上市公司,一个青年才俊拥有三家上市公司的傲人成绩,资金近百亿,在国内还是很少见。 赵部长时不时收到周围同僚和对手投来的羡慕、嫉妒目光。这个女婿今天给他赚足了面子。可一想到女儿结婚三四天了,两人还是分居,心里隐隐有些烦躁。 回门宴上,沈秋寒喝得不多,娘家人都心疼这个新女婿,不好意思灌他酒。再说他酒量了得,不是几杯小酒能喝醉的。 送走了众宾客,赵部长主动提出退房,带着女儿女婿回家团聚。 今晚他要变更策略,让女婿睡家里。女儿的小屋就三十平米大,一张1.5米宽的床,没有沙发,两人必须挤在一起。 沈秋寒洞悉了赵部长的用意,唇角挑起,无奈地笑笑。 怎么安排都随便。因为,他已经定了晚上的机票,要连夜赶回乌市。 半小时前,正在回门宴上敬酒的沈秋寒,收到了陶子发来的最新消息“肺炎出现并发症,情况危急转入ICU。柳安臣劳累过度晕倒,情况也不好。” 看到这条信息,沈秋寒俊颜紧蹙,歉意地对旁侧的赵部长和赵希西点头致歉,快步走到宴会厅休息区,用手机软件订了最快回乌市的机票。 赵希西看见沈秋寒拿出秘密手机后,冷眸有一闪而过的焦躁。难道又是那个小美人找他?在回门宴上新郎竟然想着另一个女人?她端着酒杯的手都微微颤抖。 女儿女婿的动作表情都被赵部长尽收眼底,他不露声色的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肩膀,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宽慰笑容。 今天的回门宴坐着很多高官友人,可不能像乌市婚礼现场那样状况百出,赵部长实在是丢不起那人啊。 幸好,十分钟不到沈秋寒就回来了,俊颜舒展,薄唇浅笑,站在众宾客面前,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清新俊逸的新郎官。 一切恢复如初,沈秋寒再没有无故离席,后面的环节都很顺利,回门宴终于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离去机场还有几个小时,沈秋寒计划把依支付牌照的事办妥。这是他和赵希西结婚的初衷,也是放下生病的李依研参加回门宴的目的。 这个牌照关键还在赵部长,只要他点头,应该就没问题了,所以拿下岳父是他临走前的最后一个任务。 沈秋寒平静地来到赵家,放下行李,主动提出想和岳父下围棋。他来前已经调查了赵部长的喜好,对症下药更易成事。 赵部长兴高采烈,就好这口,有人陪着下两局太好了。赵希西见沈秋寒肯主动哄她爸,很是开心,眉眼带笑,坐在一边观战。 第一局,沈秋寒以一子之差输了。赵部长是围棋高手,他知道输很容易,可只输一步就有玄机了。心里有了疑惑。 后面两局,赵部长想进一步探探女婿的实力,摆了几个高难度的牌局。难以置信,沈秋寒均一一化解,仍旧以一子之差输了。 赵部长面露惊奇之色,摘掉眼镜,端量着女婿,“秋寒,你学围棋多久了?跟谁学的?是什么段位?参加过比赛吗?” 沈秋寒莞尔一笑“小时候父亲亲授,没有参加过比赛,就是陪父亲下棋解闷。父亲去世后,再没有下过。学识尚浅,让您见笑了。” 赵部长赏识地望着沈秋寒,他的围棋水平不在自己之下,却如此低调谦逊,不由地对他高看一眼。 遇到如此有肚量和风度的牌友真是千载难逢,赵部长此时异常高兴,暂时把沈秋寒和女儿分居的事放下了,乐呵呵地对赵希西说道“闺女,去给你妈说,准备几个下酒菜,晚上我和秋寒好好喝一杯,一醉方休。”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个女婿太优秀、太出色了。 沈秋寒还有事,并不想多留,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爸,关于依支付跨境结算牌照的事,您看……?” 赵部长知道他一准惦记这事,拍拍沈秋寒的肩膀“好女婿,急什么,明早我亲自带你去办。你和希西后天才返程,来得及。” 沈秋寒有片刻的犹豫,如果留下来陪赵部长喝酒,住一晚赵希西的闺房,明天就能把牌照的事解决。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只要他留下来。 可他一分一秒都坐不住了,必须尽快赶回去。因为病重的小丫头躺在乌市医院。她的心被伤透了,等他去安抚。 犹豫之色稍纵即逝,沈秋寒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站起身,对赵部长颔首歉意地说道“爸,不好意思,今晚不能陪您喝酒了。公司有急事,我现在得赶回乌市。” 赵部长见一旁赵希西惊慌失措、莫名其妙的神情,就明白,女儿并不知情沈秋寒提前返程的事。顿时,面露不悦“秋寒啊,有什么事比回门陪家人更重要吗?” 沈秋寒抱歉地笑笑“爸,回门宴已经结束了。公司确实有急事。安保公司的重要客户生命垂危。这完全是我的责任,必须亲自回去处理。” 沈秋寒自认没欺骗赵部长,李依研确实是依安保公司的顶级客户,她确实现在重病在床,也确实是他的责任。 赵部长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回门两个人一起来,当然要一起走。可看沈秋寒的架势,压根就没想带着女儿一起走。莫非他为了今晚不和女儿同居,故意逃避? 寒眸微抬,面露愠色,说道“秋寒,回门三天,都是提前说好的,返程机票都订好了。再说,明天关系到依支付跨境牌照恢复,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提前走呢? 只是一个公司客户而已,交给副总就行,孰重孰轻你好好掂量一下。” 李依研岂是一个公司客户而已?她是沈秋寒的乖宝宝,小心肝,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沈秋寒决定的事不是他人三言两句就能改的,更何况关系到李依研的安危,任何代价他都不在乎。 冷眸对上那双凌厉的寒眸,歉意地说道“爸,您别生气,公司确实有急事,我今晚必须赶回去。依支付牌照的事交给希西就成,再说希西是依支付的副总裁,恢复牌照她也有责任,我是绝对放心。” 赵部长脸上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了,认定了沈秋寒今晚突然返程是逃避女儿,如果放他回乌市,今后两人的婚姻岌岌可危,女儿再有委屈,天高路远,他也不好插手。 垂眸思索,这个牌照沈秋寒盼了两年,为了牌照,甚至同意用婚姻来换。有什么事比依支付跨境牌照更重要的?更值钱的?他位高权重,活了半辈子仍旧想不明白。 站在旁侧的赵希西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新婚丈夫,他爸想不通的问题,她瞬间理顺了。沈秋寒能放下依支付牌照,绝不会是为了安保公司的所谓高端客户。 他一定是为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小美人! 想到这层,赵希西情绪一下失控,沈秋寒太过分了,说好的回门三天,非得为了他的小美人提前返程,简直是欺人太甚。 此时有她爸站在旁边,不怕沈秋寒会掐死她,气呼呼地嗔怒道“沈秋寒,我知道你为什么提前返程,是放不下你的小美人吧。你有个秘密手机每天和她联系,敢不敢现在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听着赵希西酸溜溜还带着挑衅的话,沈秋寒没有反驳,只是微不可查地咧咧唇。这个黑锅就让陶子来背吧。 赵部长见女儿委屈地直流眼泪,心疼至极,原来女婿外面有人,怪不得一直躲着女儿。 他狠狠地瞪着沈秋寒,一字一顿地说道“秋寒,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很赏识你,爱惜你是个人才。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今晚做个称职的女婿、丈夫,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把牌照的事办了。 另一条路,你可以提前返程,但牌照的事要放一放。什么时候希西怀孕,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办。” 沈秋寒冷眸睨着,自嘲地点点头,说什么都无用,再不走就要赶不上飞机了。颔首歉意地苦涩一笑,“爸、希西,失陪了。”言毕提上行李,头也不回地飞奔出赵家。 跨出大门的瞬间,听见身后赵希西发出了凄凉怨恨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