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喝得不是烂醉如泥,但也差不了多少,走路晃晃悠悠,我说带他回家休息一下,家里却多了一个人,给我吓得够呛! 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红花娘娘! 当时我都有点看呆了,确实是红花娘娘没错,正在厨房里面忙活,锅碗瓢盆叮咚作响。这一幕让我回想起很多年前,虽然我妈很少做饭,但偶尔也是做的,所以有些记忆,真的重合在了一起,让我一时有点恍然,仿佛活在梦中一样。 与此同时,程依依和二叔也走上来了,他俩同样看到了红花娘娘,和我一样呆立当场。 红花娘娘听到了脚步声,把头探出来看了下。 “嫂……嫂子……”二叔也不晃悠了,立刻站得板正,像小学生上课一样,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红花娘娘嫣然一笑:“都回来啦,快歇着吧,晚饭一会儿就好!” 我和程依依把二叔扶到沙发上坐下,问二叔用不用去床上休息,二叔说不用,又低声问我:“你妈怎么来啦?” 我说:“我不知道啊。” 看到二叔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二叔说道:“我最怕你妈了,你不记得?” 二叔这么一说,我确实想起很多往事,以前二叔偶尔回来探亲一次,就跟我爸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被我妈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有回嫌弃他俩吐得太臭,还把床褥全都扔出来了,他俩就在院子里睡了一晚上…… 南王很宠红花娘娘,这没得说,骂就受着,也不反抗;二叔那会儿则很年轻,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也是真的尊重我妈,同样不敢还嘴。 俩大老爷们,就被一个女人欺负得死死的。 这么多年过去,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以至于这么多年以后,二叔见了红花娘娘还是哆嗦。当然话说回来,就是单打独斗,二叔也不是我妈的对手,害怕我妈也很正常。 我哭笑不得地说:“她都和我爸离婚啦,你还怕她干嘛?” 二叔挠挠脑袋,说道:“那我不管,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嫂子。” “可你喝醉了啊,总得休息。” “哪里醉了,我一见到你妈,立马就清醒了……” 程依依在旁边笑得都不行了。 我很无语,只好说随便吧。 我和程依依想去厨房给红花娘娘帮忙,但是被她赶了出来,说是马上就好,不用我们插手,这次要让我们大开眼界,秀一秀她专门学来的厨艺。我和程依依没办法,只好返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红花娘娘把菜挨个端了上来,倒是挺丰盛的,四菜一汤。 只是四个菜都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东西,汤也稀溜溜的,明显水放多了,连片菜叶子都看不到。 “吃呀!吃呀!”红花娘娘挨个给我们发了筷子。 我们拿着筷子,实在无从下手。 “尝尝这个,我新学的红烧肉!”红花娘娘指着其中一个菜说。 这是红烧肉? 我们还以为是几块碳呢……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谁都不肯第一个下手。 “二子,吃啊!”红花娘娘催着二叔,“二子”是二叔的小名,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二。 “是啊二叔,赶紧吃吧,这是我妈专门给你做的。” “二叔,你快吃啊。” 我和程依依纷纷催着二叔。 二叔皱紧眉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终于夹起一块红烧肉来,咬牙切齿地塞进了嘴里。真的,他在面对河西王时都没这么紧张。我和程依依都看着他,目光里面充满同情,估摸着二叔一定痛苦极了。 谁知,二叔在入口的一瞬间,竟然眼睛一亮,欣喜地说:“天,嫂子,你什么时候做菜这么好吃了?” 红花娘娘得意洋洋:“是吧?” “是啊,别看外表不怎么样,内里确实好吃极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 二叔很是兴奋,大快朵颐,又往嘴里连塞几块。 我和程依依大吃一惊,有这么好吃吗? 红花娘娘说她专门学了厨艺,难道是真的啊,我们不该用老眼光看她的。眼看着二叔快吃完了,我和程依依不甘落后,也是各自夹起一块塞到嘴里。 这一瞬间,我俩的眼泪差点都流出来。 真的太难吃了。 怎么形容那种滋味?就好像在嚼一堆中药残渣。 能把红烧肉做得这么难吃,红花娘娘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哈哈哈哈哈……”二叔笑得前仰后合,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们终于明白,原来是二叔故意作弄我们的,就是为了让我俩也跟着吃,但他这明显是损敌八百、自伤八千啊,他至少吃了四五块…… 红花娘娘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问我们怎么了? 二叔不再笑了,坐直身子说道:“嫂子,这么多年,你的厨艺真是一点没变……” 红花娘娘终于明白是怎么了。 “少废话,给我吃!” 红花娘娘一声咆哮,我和二叔、程依依三人立刻伏下头去,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众人吃饱喝足,各自倚靠在沙发上休息,不是心满意足后的休息,而是脱离苦海的休息。 真的是太痛苦了,吃红花娘娘做的饭,比跟河西王作对还要可怕。 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问红花娘娘:“妈,你怎么来了?” 红花娘娘说道:“我听春少爷说,河西王找你们麻烦,所以我来看看!” 原来如此,我心里当即暖暖的。 “没事!”我摸出春少爷的小木牌,说有这个呢,河西王不敢把我怎么样。 红花娘娘点了点头:“春少爷也已经敲打过他了,我来这里,顺便看看二子,真是不好意思,你坐了两年牢,我一点都不知道!” “不到两年……”二叔纠正着红花娘娘,同时说道:“嫂子,谢谢关心!” 红花娘娘撇了撇嘴:“不要叫我嫂子,我已经和你哥没关系了。” 二叔低着头说:“那我不管,反正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嫂子,永远都是家人……” 别看二叔在外气势万千、无所畏惧,还是五行兄弟的老大,抓过那么多的罪犯,令无数恶棍闻风丧胆……但在红花娘娘面前,真像一个孩子。我感觉他也一样,只有大哥、嫂子两个亲人,两个人一离婚,他也失去了家…… 只是那会儿他比我大,又在当兵,情绪不会那么外露,其实内心也很难过。 红花娘娘叹了口气,说道:“二子,我刚嫁给你哥时,你还小,才十多岁,还上着学,咱们在一起很多年,我当然也把你当家人,否则我也不会回来看你!只是你要明白,你确实不能管我叫嫂子了。” 二叔无奈地说:“那我叫你什么?” “叫姐姐吧。” 二叔一头黑线地说:“那张龙不得叫我舅舅啦?” “我看可以。” 乱了,太乱了。 后来在我的强烈抗议下,我还是叫二叔。至于二叔,就喊我妈是姐。无所谓了,一个称呼而已,只要我们都把彼此当家人就好了。 二叔躺在我家的沙发上,看着院中的风微微吹过,无比感慨地说:“还少一个人,要是我哥也在就完美啦……” “他要来,我就走!”红花娘娘气鼓鼓道。 二叔没有回话,因为他睡着了,靠着沙发睡得很香。 我把二叔背到了他的卧室里。 我家这个老宅不大,拢共三间屋子,最早以前,我爸我妈一间,我一间,二叔一间。 现在也是这么分配的,红花娘娘还睡她那间屋子,二叔睡他自己的屋子,我和程依依睡我的屋子。其实我还挺好奇的,红花娘娘在那间屋子里睡,会不会睹物思人,回想起和南王的点点滴滴呢? 当然我也不敢问,在红花娘娘面前提南王的名字,那是找死。 总之,这个夜晚过得十分香甜、美好。 只有一点不好。 住过老宅子的都知道,上厕所真是个麻烦,家里没有马桶,如果不备夜壶的话,半夜尿急就得到院子里的厕所。我们好久不回来一次,哪有什么夜壶,半夜我被尿憋醒了,那是一点法子都没,只能套了衣服裤子,担心吵醒程依依,还得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此时,大概凌晨两三点钟,空中明月皎洁,照得院子里也亮堂堂。 我正准备往外面走,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怎么半夜还有人在说话呢,我赶紧伏在门口往外张望,看清楚是谁后,一时间有点呆。 竟然是红花娘娘和我二叔! 红花娘娘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所以我家院子里也有不少花草,这些年虽然没人管理,但也长势旺盛,就是凌乱了点。此时此刻,红花娘娘就和二叔坐在某株吊兰下面,正在说着什么。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聊天,这种场景论谁看了都会心中起疑。 我当然不会怀疑二叔和我妈有什么,他们俩都不是那样的人。 但我还是架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听着他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