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霍家的讣告便发了出去,一连失去两位本家的长辈,本家上下一片皆悲伤连绵,只接受访客吊唁,但谢绝了所有的来客会访。 彼时,霍灿穿着孝服,跪在灵堂大厅里,为二叔和三叔一起守灵,身旁的霍仲夫也是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两人皆是沉默的跪在那里,一下一下的烧着纸。 同一时间,外界也都知晓着,关于先前霍家这一代家主霍灿跳崖失踪的消息不过是个谣传,现如今霍灿毫发未损的回到了广西霍家老宅,不过此间霍家本家出了丧事,这期间,本家家主谢绝了所有的来访客人,一切归简。 三日后,本家出殡,那些异动的外家,第一次在霍灿出事后再见到他,不过除了面容憔悴之外,其余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就连其他的本家人也都看不出任何,饶是有人借机打探着什么,也全都碰了壁,本家的口风第一次上上下下这般紧。 就在所有的人都丈二摸不到头脑的时候,本家迅速的丢给了外家们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接连很多个地区的外家都被霍家从家族里清退出去了,那无疑对外家来说是单向的损失,这等于那些以往可以享受到本家的一切待遇的外家,至此再无后盾帮助和支持,同时也直接免去了对他们的庇护,就算是自立门户起来,也难保其余大势力不会借此吞并,除去外家自己的生意之外,本家也收回了所有的金钱支持和投资,这之中还有众多本家的分支被霍灿以雷霆手腕按照霍家家规处置了,一时间先前的各家叫嚣和想造反的态势都被压制了下去,同时天藏口开始正式运转起来,再无人敢来放肆和异动,四大家族里的霍家时隔百年突然的这一举动带来的效果影响甚大,霍灿以当机立断的迅速作为,令外界众人刮目相看,而明眼人也都看得明白,霍家此举堪比壮士断腕,眼下虽是损失巨大,但也为了长久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壁垒,迎着百年荣耀继续前行。 “没想到,你的动作如此之快,百日还未过,你这人就做的这么明显。” 彼时,广西霍家老宅里,说这话的时候,刘澈还是忍不住认真的瞅了瞅霍灿的表情,结果着厮依旧是脸上高深的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他的确有些看不懂这些日子以来霍灿的转变,这般急转弯下,不光是他有些发懵,其他人更甚如此。 “是又如何,继续掩饰给谁看呢。” 霍灿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不觉秋天已经走了一半的时间,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这期间的每一次动摇和每一次的纠结,甚至于每一次的两难,如今再回过头看去,反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了。 “我只是不解而已,你突然少了那么多地区的控制,本家以后还能撑住四大家族么,其余两家可是一直虎视眈眈的。” 刘澈的话音落下,便看见了霍灿嘴角一抹渐渐消失的笑意,那笑容里有些许的轻松和自在,甚至于好像在说他的担忧是杞人忧天了。 霍灿暗自摇了摇了头,这家伙说着让自己加紧小心其余两个家族,是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其余两个家族里的一员吗! “早一点解决了这些麻烦,霍家的路才会更畅通,要想立足,这就是开始。” 霍灿慢慢悠悠的回道,脸上一丝的担忧的都没有。 “也是,现在本家上下可谓是一条心,况且你手握天藏口,目前来说没有一股势力敢去跟你正面刚。” 刘澈撇撇嘴,有些羡慕有些酸麻的说着这些话。 “东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去。” 不多时,石淼走了进来,站定在旁边,说道。 “知道了。” 霍灿点点头,挥了挥手,石淼慢慢的退了出去,倒是旁边的刘澈看了看有些脸生的石淼。 “咦,怎么回事,你那个一直跟着的,那个那个东子呢?” 刘澈有些诧异的想了想,他认识了霍灿十年了,一直以来好像霍灿身边除了那个东子之外,还没有人可以贴身伺候,可是他来了广西霍家老宅两天了,期间只看见了石淼和黑面小哥,这两人皆是新面孔,倒不见了那个之前一直陪在霍灿身边的默默无闻、几乎没怎说过话的男人。 “他死了......” 霍灿低垂眼帘,喉咙发紧,声音里难得有几分情绪,刘澈微微一愣,看不清霍灿眼里的复杂情绪,但是外露的情绪难掩他对那个叫东子的伤心 对霍灿来说,谁都可以忽略掉那个人的存在,但时间不会磨灭掉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他也做不到真的可以淡然面对,终究他还是没能保住他们...... 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东子那一副要为霍灿拼了命的样子,这般忠心赤胆之人,世间难寻,同样霍灿也会回报相同等的给他,只是没有想到,跳崖的时候,霍灿凭借自己的后应顺利的脱险,但东子却因打斗时身上带着致命伤,全靠蛮力撑下来,可最终还是伤势过重,当晚人就不行了,其余一众的影子,最后活下来的也寥寥无几,地狱之门为霍灿大开,却偏偏收回了陪自己走过最艰难岁月的那些人,同苦的时候他们都在,破云见日的时候,却都离开了,如若可以,霍灿宁愿一命换一命,可是残忍的现实又怎么对他手下留情呢,回顾过去的这一瞬,仿佛还可以听见那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曾经说的话...... “我希望霍家可以重整家风,真真正正的做到荣耀的家族,我希望天藏口始终存在,公平公正的监守到每一个人,我希望霍家人从此堂堂正正,没有那些肮脏的争斗,没有权财纷争,没有至亲残杀,我希望本家外家和谐相处,共同铸造百年家族的繁荣昌盛,我希望下一个百年,霍家仍旧是生生不息,延绵荣耀……” “都在,如你所愿,霍家依旧屹立不倒.....” 霍灿隐忍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地说道。 “啊!那你们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疑问来着怎么身边的人都换了,你你你......你还好吧,有没有落下什么问题啊?” 刘澈恍然大悟的想到了之前霍灿跳崖出事的时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着霍灿,神色紧张的看着他,就怕这件事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并发症。 霍灿连看也不也看刘澈一眼,他微微的垂下眼,似在思考着什么,又在沉思着什么,或者说他在回忆着那一次跳崖过程中的凶险和九生一死,与其说,那时候自己强撑了下来,给了所有看热闹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倒不如说,关键时刻是二叔出手了,他阻拦了那些外家人来对付自己,他最终还是选择站在霍灿的这边,本家势必要与外家分割了,那些话他难以去形容,因为这一次牺牲了太多的人,他认得二叔的亲信都有谁,也明白了这是霍家的一次新的选择,那么多的外家,那么多潜伏着的隐患,没有一个人可以保准的说,百年之内不过再有争斗了,可这些都不能代表霍灿原谅了本家曾做过的一切肮脏,他的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到头来依旧失去了他们,他们都是大哥在时暗地里保自己的人,也是一心跟着大哥的人...... “本来都应该有个结果的,是我耽误了。” “那是你意想不到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突变,那是他们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 刘澈有些感慨的跟了了一句,不论对方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这席话有没有用,他还是要说的,因为那个男人也明白,这是影子的使命,是他们一早便会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无愧于东家.......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你也没有愧对他们对你的忠诚,你也在坚守着霍家,带领着本家走下去。” “没错,过去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只能过去了......” 霍灿从沉思里抽离了回来,肩膀处的伤口依旧没有痊愈,后背的伤口还缠着绷带,,甚至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动作幅度大了,牵动的伤口疼的难以承受,每一晚都是一身的虚汗,他知道肩膀那处这算不得是那次跳崖引起的,因为在此之前他的肩膀处就因救急于程寻那个女人而留下了隐患,到了现在虽然恢复了八成,不过在这一年里,他都不能轻易的动武了,再动武他就是个废人了。 “你先现在自己待着吧,我去处理一下事情。” 言罢,刘澈点了点头,看着霍灿大步的走了出去,他慢慢悠悠的也走出了屋子,这广西的霍家老宅如今还是挂着白绫和白灯笼,依旧在为霍家的二叔和三叔守孝,刘澈看在眼里,如今霍灿一身白衣,已然是一副守孝的打扮,不仅仅是他,先前打过照明的霍仲夫也是一样的一身守孝服装,尽管时代在改变,所有的旧事物都在新事物来临前就被替换了,不过百年霍家,很多规矩依旧还在以旧时代来论。 “哎,无论怎么改变,有谁可以是真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呢?” 刘澈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霍灿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他可以做个闲散的富家子,但霍灿那个男人到底还是做不了心中的理想。 而刘澈口中的主人公霍灿,此刻正面对着霍家四叔和霍仲夫的自首书,这封悔悟书来的还不算晚,霍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静静的听着霍家四叔接下来的打算,霍仲夫始终立于一旁,静静的听着霍家四叔说话,他低垂眼睛,再无往日的神采了。 “阿灿,说到底,仲夫有勇却始终无谋,他深知自己的大错,此外还要替父守孝,希望你能让他在霍家祠堂独自悔改。” 霍四叔话已至此,霍灿点了点头,这个老头如今满头的白发,才过了这些日子,他就苍老到这般,可见这些日子有多艰难了。 “眼下本家已经全员忠心于你调遣,我也算替大哥,二哥和三哥完成了他们的心愿,未来的一切你尽管去走吧。” 霍四叔微微笑了笑,略带苦涩,言语之间有些不舍,这一遭发生的种种,终于令他醒悟了,可对他自己来说,却是为时已晚了。 “阿爸,阿爸!” 声音由远到近,风月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满脸的泪水跪在了霍四叔的脚下。 “东家,我替我阿爸坐牢,他年纪大了,真的经不得任何折腾了。” 风月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拉着霍灿,可硬生生的止住了,她的伤心欲绝霍灿看着眼里,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胡闹,阿爸做错了,就该承担后果。” 霍四叔有些歉意的看了看霍灿,实在是自己这些年来对风月的宠爱太多,让她一时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以后,广西这一派,就由风月主当了,阿灿你要多替我关照一些,风月还需要很多的磨炼,就由你这做哥哥帮忙了。” 霍四叔慢慢的扶起风月,轻轻的拍了怕她的手,以示安慰着,又转过来对着霍灿郑重道。 “四叔,放心。” 霍灿点点头,跟随着霍四叔站了起来,风月还想拦下霍四叔的去路,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霍仲夫看了一眼风月,示意她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这是四叔自己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 霍仲夫轻轻的开口道,接着双手一叩,对霍灿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是头一次霍仲夫对霍灿如此敬重的行礼,饶是风月也震惊了一下,而后他也大步了走了出去。 “你为何要这样对他们,他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大家都知道自己做的错事,都在认真的悔改,已经闹出了人命,可你却依旧如此的心狠?” 风月难掩着悲痛,声音里夹杂着痛苦道。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于你何尝忍耐,可人做错了、知错了还是不够,更要明白的是承担后果,负起责任。” 霍灿看了风月一眼,淡淡的情绪,清冷的声音,寥寥几句,话音落地的时候,他也大步的走了出去。 风月很想再说些什么,可对方根本不留机会给自己,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霍灿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不动一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的那份心,已经彻底的死掉了,她再也不会看着这个男人而春心萌动和羞涩了,从今以后她只会把他埋在心里,只会把他当成霍家的家主,亦是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