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意外,但陆子安也没太紧张:“出什么事了?” 白木由贵满头是汗,急得说话都有些费劲了:“他们不知道怎么认识了舟川大师,现在去了大师的工作室,我拦都没拦住!” 二十几个人,去势汹汹,他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 好不容易回去叫了人过来,却发现他们自己打车走了。 “都去了?”陆子安有些讶异。 “是啊,都去了!一个没剩下!” “哦,那就没有关系。”陆子安放下心来,淡定地道:“你别太担心,既然他们都去了那就没事的,有人能控住场面。” 如果只有赵崇杉这几个人去了,他恐怕真的会担心,但是陆阿惠他们也去了,那就说明他们确实是做好了准备去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但是他相信他们是有分寸的。 这群狼崽子虽然混账了点,但他的话,他们还是很听的。 听了他的话,白木由贵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这样吗?” 为什么他不怎么敢相信呢?得到肯定的答案,白木由贵便说放心了挂了电话,然后礼貌地道:“请尽量快一点。” 陆子安和沈曼歌此时正在各店铺里观赏,期间也挑了些零碎的小玩意。 太重的就没买了,不方便拿。 这样新奇的体验两人都挺感兴趣的,直接将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川口先生一行抛在了脑后。 “我们不去打招呼吗?” 川口先生压低声音:“怎么打?他们是情侣。” 电灯泡那么好当?不怕被烧死吗? 这时陆子安两人走进了四十七号店铺,川口先生看了一眼,略踌躇地停顿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都有些神色尴尬。 因为这店铺,是卖女性饰品的,陆子安进去还可以说是陪女朋友,他们这一大群大老爷们…… 但是都跟了这么久了,难道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 “不管了。”川口先生强忍着臊意,压低嗓子:“反正刚才那件事情我们解释过了,等会好好说一下,应该可以请得陆大师跟我们前去探讨技艺。” 众人默不作声,用眼神表达着: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然而跟了一路,你也没鼓起勇气去打扰他们。 “这里也有簪子呢。”沈曼歌一进去就眼前一亮。 这是一间手工艺创作者的店铺,风格极为清新,但是进来的人却极少。 沈曼歌仔细走过去看了一下,当即明白为什么人会这么少。 这间店铺内,卖的小物件上竟然全都镶嵌着珠宝。 “你好。”这间店铺却是有店员的,长相甜美的女子微微行了一礼:“请问你想试戴一下吗?” 沈曼歌此时正在看的,是一个八重桜的花簪。 说不出是什么材质,花瓣通透而鲜艳,但又没有金属的质感,反而有一种文雅细腻的柔软。 “好。”沈曼歌伸手将它拿了起来,发现这花瓣确实是硬的。 当她拿到手中后,才发现这花簪上不止三朵花。 在这三朵盛开的花朵下面,还有几个花苞。 它们微微下垂,晃动间花瓣微微舒展,花心的珠宝若隐若现,倒真是别具风情。 这种设计,倒确实挺新鲜的。 沈曼歌配合着店员将它插进了她的发间,娇艳的花朵,衬着她如花侧颜,当真是美不盛收。 那是一种介于成熟与天真之间的朦胧美,既有春花之娇,又有夏花之艳。 “很合适呢,非常适合小姐。”店员真心地赞美道。 若年长几岁便显得太幼稚,年轻几岁又压不住这花簪的华丽,当真是刚刚好。 陆子安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买了。” 整个店铺的发饰,都是这种风格。 但基本都是以花为主题的,只是运用了各种技艺,将其拆分再组装,最后成了精妙的设计。 “喜欢就买了。”陆子安看着这些小清新的设计,虽然说不上多喜欢,不过沈曼歌戴着确实还不错。 “不了。”沈曼歌把玩着手里的这支花簪,微微一笑:“款式都差不多,我拿一件就好。” 很多颜色太艳的,并不是那么好搭衣服。 毕竟傀国人可以拿来配色彩鲜艳的和服,而她的汉服却更多的是素色。 不过两人出来的时候,沈曼歌忍不住低声道:“这个花簪,给了我一点灵感。” “怎么说?” “簪子这种传统饰物,极具东方古典神韵,我见过很多种,但以花为题,当真是第一次看到处理得如此清新自然的……”沈曼歌神色间有些痴迷:“我在想,如果这些花朵,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呢。” 当一个人淡如菊的女子,行走在烟雨江南的小巷里,游人从她身边经过时,无意间看到她微微旋身…… ——那一刹那盛开在裙摆的花朵,如昙花一现,虽然马上又隐入褶摆,但那一瞬间的惊艳已经足够让人回忆半生。 “这想法很不错……” 陆子安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川口先生他们终于走上前来。 嗯,这么快啊,他还以为以他们的性格,肯定得再磨蹭一会呢。 “陆大师。”川口佐波憋出这么一句,又萎了:“我……” “川口先生有什么事吗?”陆子安装作浑然未觉他们跟了大半个市集的事情,和颜悦色得像是初次见面。 他这种态度,川口佐波后边的话更加说不出来了。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陆子安微微一笑,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哎?” 众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彻底没了,各自拿眼神责备着对方。 川口佐波盯着那对璧人背景半晌,憋得脸通红:“急什么!有半个月呢!” 他就不信,半个月时间还堵不到一个陆子安! 回去的路上,沈曼歌想着刚才川口佐波的模样就有点想笑:“你刚才为什么不等他把话说完呀。” “让他说完的话,我今晚就不用睡了。”陆子安捏捏她的手:“而且,你没有发现吗,他们对我有敌意,或者说,他们对华夏有敌意。” 这她还真没察觉出来,沈曼歌呆了呆:“那确实不用听他说完,不过我感觉在国际上,华夏挺安全无害的呀,要恨也该是我们恨他们吧?他们有什么好恨的?” “呵,天真。”陆子安笑了笑:“我举个栗子,石墨烯一开始欧美垄断,5000元1克,华夏做出来了,3元1克。” 然后他拿眼神斜睨她:无害?当真嘛? 这…… 沈曼歌微笑:“这是正常的交易嘛,有什么好恨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为什么温州鞋进入一个新的国家,人家直接就限量了?”陆子安拎着东西,微一挑眉:“西班牙当时还火烧温州鞋城呢,都是一个道理。” 华夏不光是抢市场,而且还往死里压价,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但是这自然是非常扎眼的。 沈曼歌啊了一声,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我忽然想起了一位金先生说的话,他说,在中文里,双赢和共赢,其实是有双层含义的。” “对。”陆子安的笑容无比真挚:“就是这意思。” 华夏总说双赢,其他国家也都信以为真。 然后最后才发现,双赢就是华夏赢两次,共赢,就是华夏一共赢两次。 这就是一个神坑啊,想占便宜的基本都折在这双赢里头了。 没办法呀,华夏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十三亿人都甘愿拿着低廉的报酬,包揽了全世界的生产,关键还不挑,只要能拿下的,高中低、上下游什么产业都吞下去。 鲸吞蚕食,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才有了如今强大的华夏。 沈曼歌仔细琢磨了一下,笑了:“我觉得,这和子安哥你挺相似的。” 陆子安有着华夏最好的技术,但姿态又放的极低,各种坑人,偏偏还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为全华夏做贡献。 守旧派的人都在想:哦,我知道你陆子安有本事,有功劳,有大贡献——可这除了威胁我的生存,跟我有屁的关系。 很不幸,别的国家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陆子安遭守旧派的人恨,华夏遭其他国家恨。 陆子安仔细想了想,笑了:“你还挺懂哈,不过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这么说起来,虽然我们华夏腹黑了点儿,但是……我喜欢!”沈曼歌笑眯眯。 陆子安微笑着看她,一脸宠溺:“你刚刚才说和我挺相似的。” 言外之意是? “呸。”沈曼歌啐他:“不要脸,我是夸我大华夏!” 两人正在笑,白木由贵电话又来了:“陆大师,我真的没辙了,这一次是陆阿惠……他竟然要在舟川大师的工作室里做雕金工艺!问题是他会吗?” 雕金? 陆子安挑了挑眉:“陆阿惠怎么说的?” “他说他会!”白木由贵简直要绝望了,小心翼翼地道:“他,他真的会吗?” 他会……才怪! 这事到底怎么搞成了现在这样?不是说好的只是出来逛逛街? 陆子安浑然忘了刚才自己遇到的麻烦,当即说道:“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 “啊,不用,我现在就叫人来接你们!”白木由贵听他愿意来,喜不自胜:“你们别动,我这就叫人来!” 见沈曼歌一脸茫然,陆子安笑了:“你看,傀国跟着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