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路行来,七拐八弯,走过十分随机任性的建筑和大大小小的路面,在姜无垠和猫咪时不时拌嘴两句中,来带一个不起眼的店面前面,店门口挂着半幅麻布帘子,上面有大大的“药”字,这里竟然是一个药店么?米菲儿心里嘀咕。 这个帘子看起来用了一些年头了,却又不是非常旧的古董的感觉,跟博物馆里那些放在玻璃展柜里小心翼翼保管的纺织品,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一张帘子,让人感觉有活人气息,不是那些精心保存的展品,尽管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 猫咪从帘子下面昂首阔步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姜无垠跟在它身后,掀开帘子,让米菲儿先走,他才放下帘子跟了进来,自从得了许可,阿颜不会忘记他之后,他来的更勤快了,也惹得另外两位生活在店里的人和猫十分不快。 米菲儿一进到店里,就看到一个像秋天开得最美好的雏菊的女孩子,站在略显得寒酸的柜台里,整个店面一个商品都没有,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姑娘外表看起来年纪大不了她几岁,可是那副气度和气质,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看遍世事的长者,让她心生敬仰。 “我是颜如玉。”那姑娘的笑容,就像是秋日带着温暖阳光的菊花,照亮了整个房间。米菲儿傻傻的点点头,她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被和煦温暖的阳光暖热了,软软绵绵的很熨帖。 “你一定有很多疑惑吧。”颜如玉温柔的问她,米菲儿感觉自己鼻子又酸了,她强忍着眼泪,看着颜如玉,如实相告:“我不明白,那瓶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颜如玉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米菲儿,然后牵着她的手,把米菲儿带到了被水晶帘子隔着的里间。 米菲儿刚刚见到了浩瀚星空下的大海,心里十分开阔,可是这个地方,比浩瀚星空还深邃,比黝黑的海洋还要深不可测。 或者说,这个地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高不可及的苍穹,那些架子,似乎也延伸到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去,架子上面点点星云涌动,这世上最全的调色盘,也不调不出这架子上五彩斑斓的星云。 每一团星云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虽然他们很相近,却永远都不会相接,看不见的屏障困住了这些星云,米菲儿见过这样的烟云,在屈丽珍重握在手中的水晶瓶子里。 这些星云就好像有生命一样,来来回回的游弋,一个宽袍大袖的男子,带着玉冠,施施然从星云深处前来,冷冷的俯视她,米菲儿却敏锐的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悲悯。 米菲儿看着他,逍遥的从星云深处出现,带着一身冰冷清冽,他冷冰冰开口:“你来了,米菲儿,你可以叫我筱筱。” “筱筱?这些是什么?”米菲儿重复了他的名字,然后直截了当的问他:“这些跟妈妈的瓶子里的东西一样,但是又不太一样。”她走近一步,烟云依旧缥缈如星辰:“颜色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 “这些是什么?”米菲儿连着问了两遍同样的问题,两眼紧紧的盯着筱筱的脸,等着他的答案。 “这些是人的记忆。”筱筱直截了当的说。 “那妈妈的那一管呢?”米菲儿问,她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还是想要听筱筱说出来,她才能面的记忆中错乱的那一天。 “是米泽尔的记忆。”筱筱诚实的回答,他们交易的内容可没有包括对米菲儿保密这一条。。 “米泽尔是谁?”米菲儿颤抖着声音问,她心里隐隐知道答案,却不敢往那个方面去猜测。 “米泽尔是你的姐姐,十五年前跳楼死了。”姜无垠接过话头,他总算找到了存在感,他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了米菲儿:“因为校园里的霸凌,因为最好的朋友的背叛。” 少女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花样年华离世的姐姐,家里没有半点她存在过的痕迹,更不知道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是如此决绝,理由又是如此无奈。 颜如玉轻轻叹息,接过来自己的职责,说:“米泽尔离开之后,屈丽几乎要崩溃了,那些痛只能他们承受,甚至找不到谁来责怪,因为那谣言,每个人都有份传。” “米泽尔的父母跟我们做了交易,我们取走了米泽尔所有的记忆,还给米卓夫妇再生育一个孩子的机会。”颜如玉说,原本她也不是很赞成交易的内容,可是却由不得她,屈丽年纪太大了,生育这个孩子是拼了命的。 “屈丽留了一些米泽尔的记忆,每一年,都留了一天,她觉得最难忘的记忆。”颜如玉有些怜悯的看着米菲儿。 “你是说,妈妈把这些记忆,都给了我?”米菲儿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是她每年都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回想了一下,就知道最近这一两年,姐姐的记忆是哪一天了,毕竟隔了十五年,那一天的记忆显得如此有又格格不入,原本她只是有些奇怪,今天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所在,再久一些的,她也分辨不出来了。 “是。”筱筱冷清的说,不带一丝情感,颜如玉无奈的看了看他,这个没有感情的妖怪! “所以这些年,我是作为姐姐的替代品活着吗?”米菲儿自言自语的说。那些跟父母无形的隔阂,那些藩篱,那些“你最喜欢”,原来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代替姐姐再活一次的替代品而已,多么可悲啊。 “我想看看她。”米菲儿说,她看着颜如玉,乞求:“我能见见她长什么样子吗?”米菲儿只是想说服自己,她想的不对,她才不是什么替代品。 可是姜无垠递过来的照片,打碎了她的幻想,那张照片上,姐姐米泽尔青春洋溢,穿着长裙,梳着麻花辫,温温柔柔,乖巧可人,娴静如娇花照水,那是几个月前米菲儿的形象,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事实太过伤人,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