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妍推开门走进了空荡荡的董事长办公室。 “我现在才发现这个办公室其实也没那么大,为什么小时候觉得它特别特别大呢?”华妍环视了一圈,冲着站在门边的江泳思笑道。 江泳思看着华妍,只能微微地笑了。 这时,华妍站在华山的巨幅肖像前,看了两眼,转身接通了呼叫电话。 “严秘书,进来一下。” 一个身材有点臃肿,梳着短发的中年秘书立刻敲门进来。 “大小姐。” 华妍指着华山的画像,严肃地说道:“爷爷的画像歪了,你把它挂正了。” 严秘书抬头一看,不由汗岑岑而下。 “是,是,大小姐。我立刻挂正。” 华妍点了点头,说道:“以后你要多注意,我不希望看到爷爷的画像东倒西歪的。” 严秘书诚惶诚恐:“是,大小姐。” “另外,告诉华仁银行的行长,让他今天24小时开门,只要华仁银行门口有一个取钱的人,我们银行就不关门。江小姐,辛苦你了,这两天都要你去华仁银行盯着。” 严秘书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江泳思站在门边,看着华妍,笑道:“你放心吧。华仁银行不会乱。” “泳思,你别安慰我了。华仁银行快没钱了,我们需要何家的帮助,是不是?” 江泳思心中一痛,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华妍看着江泳思微微的笑了,笑的极为苦涩,“泳思,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爱的人!我不后悔。” 江泳思看着华妍努力的笑着,可是眼中写满了绝望。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也起了雾。 两人相对无言,却都已经明了各自的想法。 华妍回到别墅的时候,华山还睡着。 她炖了甜汤,直等到华山醒来,才进了书房。 “怎么样,好喝吗?” 看着华妍殷殷期盼的眼神,华山梗着脖子硬凹道:“好喝。” “谢谢爷爷!” 华妍高兴地抱着华山亲了一大口。 “今天妍儿宣布银行所有分行24小时开门,竭尽所能提供最好的服务。刚一宣布,银行门口聚集的人就慢慢散去了,市场上对我们银行的评价也逐步转向了正面。你们看看,我华山的孙女一旦遇事,果然是有魄力有决断!” 华山夸起华妍滔滔不绝,华妍虽然知道华仁银行的危险没有减少一分,但还是笑了。 “爷爷,你不怪我就好了。” “我怎么会怪你?”华山拉起华妍的手,翻过她的手腕,摸着她还绑着纱布的手腕,轻轻的问道,“还疼不疼?” “不疼了。” 华山低着头,轻轻的说:“妍儿,你会不会怨爷爷?” 华妍没有说话,只是翻过手来,握住了华山的手,眼中含泪道:“爷爷,让何家来提亲吧。” 华山猛地抬头,看着华妍,看到华妍平静的神色,华山的眼泪汩汩而下。 华妍的眼眶也红了,却抽了纸巾替华山擦了擦眼泪。 华妍假装埋怨道:“爷爷,怎么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以后我嫁到香港,不在你身边了,你可不许老哭!” 华山听了,更是老泪纵横。 “妍儿,爷爷对不起你!” 华妍强忍着泪水,笑道:“爷爷,我知道华仁集团在经历着危机,也知道肈英地产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现在的情况下,方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华仁集团没有那么多资金可以周转,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拖死。现在我们只能寻求外部资金注资。如果我不嫁给何清华,一旦你有什么不测,我也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让我嫁给何清华,至少还有何家的势力,何辽的保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爷爷,我知道,这是你能为我做得最好的打算!” 华山的眼眶湿了,他握着华妍的手,只是重复说着一个字。 “好,好!” “爷爷,妍儿已经长大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华家!不让它出事!” 华山握着华妍的手,心痛的泪如雨下。 华妍端着盘子刚走出书房,迎面却碰到了华和带着方其走了进来。 “方其?”华妍大惊,见华和脸色沉沉,似乎事有不妙。 华和冲华妍点了点头,方其也是微微一笑,二人并未停下脚步,直接就进了华山的书房。 华山正坐在棋盘前,一边喝茶,一边研究棋谱 “华叔叔,好久不见。” 华山看着方其,笑道:“我倒是时时想着你。” 方其微微一笑,走近华山身边,也研究起了棋盘。 “以前没听说过华叔叔有下棋的爱好。” 华山下了一手,说道:“我和你20几年未见,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爱好。” 方其不顾华和给她让的客位,自顾自地在华山对面坐了下来。 “那倒是,当年你和我爸日日相见,他不也没看出来你狼心狗肺嘛!” 方其出言不逊,华和脸色立刻变了。 “方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方其抬眼不屑地看了华和一眼,斥道:“我和华叔叔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华山冷哼道:“我们华家的人也不需要外人来训斥!” 方其一笑,说道:“说到底,华家曾经也是我们方家的马仔!” 华山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方其,笑道:“大侄女,时移世易,这句话你应该明白。我和你爸当年共闯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何必要在这妄自揣测。” “我爸怎么死的,华叔叔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过,你说得对,时移世易,我又何必和您空置气。肈英地产每天开盘就跌停,已无回天之力。肈英的股价跌的只剩下两三块钱,华叔叔,你这次损失可不小啊。” 华山看着棋局,走了一步棋,这才抬头镇定道:“顶峰投资是肈英地产的大股东,你们的损失只会比华仁集团更大。” “可是我们没有银行给肈英地产借贷。据我所知,华仁银行给肈英地产发了将近20亿的债券,而且当时是承诺回购的。现在肈英出了半山聚居区的事情,市场上肯定没有人再买肈英的债券,华仁银行除了自己全部回购还能怎么办?另外,华仁银行每天的取款数和流水一样,大华建设和肈英施工有关的部分全部停工,还有什么来着,啊呀,我一时都想不起来,反正我闲的时候替华叔叔算了算,没有个一百亿的现金,华仁集团可真是渡不过眼下这个难关了。” 华山丢了棋子,看着方其,不疾不徐道:“华仁集团内部的事情,自有我们华家的人来操心。” 方其笑道:“华叔叔,我这是好心。知道你缺钱,所以想帮帮你,你却如此不近人情。” 华山看着方其,不说话,静待她的提议。 方其说道:“方氏信托基金可以注资华仁银行,替你度过这个难关。” “要求?” 方其冷傲道:“我要成为华仁集团的股东。不过,这个股东我不是空口要来的,我对华仁银行注资,真金白银成为你们集团的股东。” 华山的眉眼跳了跳,华和脸色大变,想要说什么,见华山稳如泰山,也就只能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方其眉眼含笑道:“华叔叔刚才有句话,我特别赞同,时移世易。现在早不是以前一个家族就能撑起一个集团的年代了,再说,华家人才凋零,到现在也只有华妍一脉了,就算要用家族势力,华妍也没那么多兄弟姊妹去控制华仁集团下面这么多子公司。” 华山冷冷地看着方其,说道:“别绕圈子了。” 方其微微一笑,胜券在握道:“华家到现在一直用的是直接所有权制度,你看看三星李家,那为了争权夺位直接全武行,亲兄弟反目成仇。所以,我建议华家将直接所有权制改成持股公司结构,这样一来只要华妍一人控制华仁集团的一家子公司,就可以通过子公司牢牢掌握整个华仁集团!” 华山反问道:“所以你今天来?” 方其干脆摊牌道:“和华叔叔做一场交易。我注资华仁银行,替华仁集团度过这次难关,华仁集团将华仁银行作为集团的控股公司,很公平吧。” “你注资多少?要多少股份?” “我做事公平,一口价,华叔叔说愿意给我多少股份,我就要多少股份,但是注资进入华仁银行的钱一分不会少,只要华仁银行的危机不解除,我就不会离开。” 华山深深地看着方其,脸上是嘲讽的笑。 “我是真心想要帮华家,华叔叔,你考虑一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方其走的趾高气扬,走之前还好整以暇地去逛了逛一叶扁舟。 “海上方舟,”方其讽刺的笑道,“不知道华家的船翻的时候,船上能救多少人?” 华和心里不忿,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礼貌,直看着方其的车开出华山别墅才回了书房。 书房里,华山一直盯着棋盘,默默不说话。 华和给华山沏了一杯茶,询问道:“山哥,刚才方其的提议?” “不行。”华山斩钉截铁道,“方其要注资华仁银行,并要华仁银行成为华仁集团的控股子公司,这样一来,将来若有变动,她很有可能通过华仁银行成为华仁集团的主人。” 华和点了点头,持股公司的结构他当然心知肚明。 这种公司结构一旦没有了强力的家族继承人,就很有可能被外人通过子公司运作直接控制整个集团。 “不光如此,就算没有方其,我也不会让华仁银行成为华仁集团的控股公司。”华山喝了一口茶,严肃说道,“都说华仁集团是卖菜起家,但是我们真正发迹是靠大华运输,是我和那些菜场的老家伙们一起,卖菜运菜,建超市,研发新品种,实实在在靠自己的一双手赚的钱。后来才有了大华建设,大华制药,大华重工。金融这种毫无根基,靠买卖资产赚钱的生意,从来只能是辅助,不能是核心。华仁银行若成了华仁集团的控股公司,整个集团的发展方向必然朝着金融资产的方向发展。方其这个人,也不是能沉心做实业的人,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让方其得逞!” 华和一脸佩服的看着华山,却又担心不已,说道:“可是现在华仁银行随时都会断了现金流。” 华山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将我个人的私产全部变卖,拿出来救华仁银行。” 华和惊道:“山哥,那是华家的秘密基金,是为了将来几代华氏子孙的生活考虑的,一旦变卖,若将来发生不测,华氏将连退路都没有!” “若此役失败,华家就是自绝死路。方其不会放过华家任何一个人!还谈什么以后!”华山厉声道。 华和看着华山破釜沉舟的决心,眼中噙泪。 华山看了一眼棋盘,不禁锥心之痛,伤心道:“哎,我华山一世要强,没想到最后要靠出卖自己孙女来换取筹码!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啊!” 华家和何家联姻的消息瞬间登上了媒体的头版头条,因为这个消息,肇英地产的股价也小幅回升,不再日日跌停。 乔有南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划着各种新闻,忧虑地说道:“没想到,华妍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方其正在给乔有南泡咖啡,一边冲着,一边笑道:“华妍是华家未来的掌门人,华山从小一力培养,世家的女儿,不管多么骄纵,最后肯定会以家族利益为重。华妍会答应这门亲事,意料中的事。” 乔有南接过方其递过来的咖啡,却没有喝一口。 乔有南眉头紧锁,担忧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要入股华仁银行的计划就泡汤了。” 方其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笑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要真的注资华仁银行。更何况华山也不会同意。” 乔有南不解地看着方其,问道:“那你去找华山,并且提议要注资华仁银行的事情是一个幌子?” 方其朝乔有南努了努嘴,示意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看着乔有南喝了一口,方其才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华山尽快出牌,人只有在慌乱的时候才会慌不择路。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联姻,第二找到秘密资金。你看,我前脚离开华山别墅,他后脚就出招了!” 乔有南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当中局势,不禁对方其有点佩服。 但华山狡猾,乔有南还有担心道:“华山是老狐狸,我和他交手三次,没有一次占到便宜。” 方其慢慢地品尝着自己冲泡的咖啡,笑道:“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戏永远都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