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直播正播放着永利公司门口的暴_动,方其看着画面中的混乱和残酷,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乔有南嫌恶地皱了皱眉,从沙发上站起身,拿了遥控器换到了股市台。果不其然,经济台也在播放着永利的新闻,而永利电子的股价因为这个新闻一路暴跌,重挫下跌30%,方其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永利可惜了!” “这个张赟,如狼似虎,怎么说都是跟着他父亲打天下的臣子,没有他们,怎么会有永利的今天。今天这一出的确让员工和市场心惊啊。” “撕开了伪装,所有的利益关系都是丑陋的。永利今天只不过是把谈判桌上的事情扔到了演武场,唇枪舌战变成了真刀真枪。张赟做事情这么顾头不顾尾,看来张老爷子的家教不太好。” 听着方其的嘲讽,乔有南嘴角漾起一抹冷笑,没说什么,转头却看到江泳思呆呆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方其心细,顺着乔有南的眼神也看到了江泳思有点呆愣的表情,估摸着她还沉浸在暴乱中,没缓过神。方其伸手,轻轻拉过江泳思,柔声关怀道:“泳思,你没事吧?看来今天是被吓着了。” “江泳思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以前在美国留学没见过游行?” “有南,我好不容易宽慰一下泳思,你还说这些吓她!”方其半嗔半笑,轻轻看了乔有南一眼。江泳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方董,乔总,我太不专业了。不应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方其微微一笑,满眼尽是鼓励,安慰道:“今天的确情况特殊。” “谢谢方小姐。” 方其见乔有南挑了挑眉毛,知道他一定要说扫兴的话,连忙说道:“对了,有南,我看永利的股价跌的还没到头,你别错过这个时机,好好盯着永利,准备扫货,现在是买入永利电子的最好时机。” “早就准备好了,记者一进场,直播一开始,我就已经叫华凌他们盯着永利的股价。华凌是个中好手,收购案一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永利的股价,有他在,嘉实一定能以最低的价钱买入永利的股份。只有每步都配合的天衣无缝才叫布局。你教我的,我记着。你放心吧!”方其赞赏地点了点头,和乔有南相视一笑。 江泳思今天心惊动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本就心绪纷繁,现在看着二人如此自然地相视而笑,心中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错,她是佩服方其的心计,却也害怕方其的心机。永利暴_动,传媒直播,股价暴跌,进场扫货,现在听起来,每一步都是方其布好的局。每一次,他们都能比对手先到一步,等在前头,坐收渔利。而张赟父子恐怕到了现在都没搞清楚对手到底是谁。可是除了佩服和心惊,江泳思却又隐隐觉得自己对二人有那么一点点嫉妒,或者更多的是失落。是,就是一种难言的失落和难过。乔有南在车上曾经嘱咐江泳思不要将自己的伤告诉方其,这种互知互信不就是这句“我记得,你放心”吗? 曾经江泳思也以为,她也拥有这一切。多少次,宋之于牵着她的手走过大街小巷,在人群中,宋之于看着她,眉眼尽是笑意。记得洛杉矶地震那一晚,江泳思从睡梦中被摇醒,迷糊中听到门铃响,开了门却看到宋之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江泳思懵着眼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宋之于看了一眼电话,收起惊慌,笑着抱住江泳思,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因为我想你了呀!”第二天去了学校,江泳思才知道原来昨晚余震,宋之于情急之下跑了过来,到的时候地震警报已经解除,宋之于知道江泳思有的时候胆小,所以那晚他抱着江泳思,没提一句地震。 或许那个时候,宋之于是爱着的吧,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情就如烟,就这么逝去了。江泳思低了头,回忆的点滴涌上心头。有的时候江泳思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这么傻,从未分清过宋之于的真心和演技,直到婚礼那天,再也骗不了自己。 “喝杯咖啡定定神,如果实在不舒服,今天就请假回去休息,别在这浪费时间!”乔有南递了一杯咖啡到江泳思手中,话说的不严厉,却让江泳思红了脸,她抬起头看到乔有南冷冷的眼神,想道歉,乔有南却回转了头,根本没再看她一眼。 “有南,别难为泳思!别说是这种暴_动了,你就是在办公室和人吵一架,一时半会情绪也稳定不下来。她又不是机器人,说平静就能平静的。”方其始终温柔地对着江泳思笑道,“泳思,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 “方董,不用了!刚才是我分心了,谢谢乔总的咖啡,我没事。” 看着方其温柔的笑,江泳思定了定心,冷静说道:“方董,乔总,昨天方董也问过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永利信托和张永才张赟父子产生嫌隙,不过还没等我们行动,他们自己就憋不住劲了。这场暴动的确对我们在二级市场收购永利的股票有利,但是永利信托现在发难,而且直接和张氏父子翻了脸,对我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个好消息。” 方其和乔有南对视了一眼,似乎对这点也有顾虑。方其点头道:“不错,永利电子张赟父子占股30%,永利信托占股30%,但是张永才一直代持永利信托,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张赟父子在永利占比60%,就是绝对大股东。原本我们计划买下张氏父子手上25%的股份,然后再想办法让永利信托脱离张永才的控制,这样小股东就能领取自己的股份,成为散户,我们再借机从市场上买入5%~10%,这样顶峰投资代表的嘉实电子就占股30%以上,成为第一大股东,可没想到永利信托这么快就和张氏父子翻了脸。” “要不是我们提前得到消息,永利信托和张氏父子这场戏的确会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还好我们提前有准备,用媒体曝光他们,准备了资金第一时间扫货。至少我们这5%是有了,还是出于我们预料的低价买入,不算亏。”乔有南虽然接了方其的话,眼神却扫向了江泳思,江泳思能这么快的冷静下来分析局势,多少还是有点出乎乔有南的意料。 “我们能算计永利,别人也能。如果今天的武斗是一场戏中戏呢?永利信托和张氏父子翻脸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方其看着乔有南,似笑非笑道:“永利信托要真是和张氏父子翻脸那倒没什么,无非就是我们两边都要应酬,费点心思。但是永利信托要是转头去支持我们的竞争对手汇银集团,那就麻烦了!” 方其的话让乔有南和江泳思都一凛,江泳思接口说道:“永利信托占股30%,它要是去支持汇银集团,我们就算顺利地买下张氏父子和小股东手上的25%,也成不了大股东。” 方其对江泳思微微一笑,言语中颇为鼓励,赞道:“不错,永利信托如果支持汇银,汇银就有可能成为永利的大股东,再加上如果汇银赢了这场并购案,买下了张永才的股份,他们占股就会超过51%,就成为了绝对控股股东。这样一来不但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往后也不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所以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我们一定不能让永利信托把事情搞砸了。” “泳思说的很对!永利信托是这桩收购案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大的助攻。所以,有南,泳思,要辛苦你们了。这桩并购案我不想失败。”方其说着,眼光慢慢扫过江泳思,但见方其脸上仍是温柔,眼神却如电犀利,江泳思不由自主心头一颤。 “我知道了,方董。” “那我就靠你了!谢谢泳思。”方其温柔地笑,江泳思却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乔有南坐在沙发上看着二人对话,一直没说一句话,方其调笑道:“今天有南真是特别安静,怎么,难道你也被永利今天的大场面给吓住了?” “我要说的话都被你们两个人给说完了,我还说什么!”乔有南站起身,扣上西装的纽扣,冲着一旁的江泳思吩咐道:“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乔有南前脚带着江泳思离开,杨繁后脚就进了方其的办公室。 “方董,上海把资料传过来了。江泳思是两年前才从美国回来的,回国后就进了顶峰投资,工作表现一直不错。有一个谈了三年多的男朋友,叫宋之于,是弘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两人原本要在上星期结婚的,婚礼酒店都订好了,和平饭店的龙凤厅,对了,就是我们华格证券开周年庆那天,但是后来没结成。” 杨繁的话一下子让方其想起了那天乔有南的戏语,还有从楼上飞奔而下的新娘子。难道真的是她? “为什么没结成婚?” “好像是江泳思主动悔婚,但是具体原因她一直不肯说。退婚了以后也没再联系过宋之于。听说,宋之于对江泳思挺好的,两人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吧。所以江泳思悔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双方父母也接受不了,好像江泳思的母亲都要和她脱离母女关系了。” “这个江泳思有点意思。” “不光江泳思有点意思,乔总现在也越来越有意思了。今天乔总为救江泳思,硬生生挨了一棍。” “挨了一棍?” “嗯,差点内出血。” 方其没有再问什么,杨繁见她若有所思,乖觉地转身离开。听着关门声响起,“嗒”,声音虽轻却还是在方其的心弦上留下了微微的震动。偌大的落地窗映着夕阳的余晖,阳光虽好,却已无温,在这空调房间里,方其第一次觉得有点瑟瑟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