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一手拉扯着死者的皮肤,另外一只手则是整个都塞到了他的肚皮内,他想要从这肚子里面捞取什么,我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两分钟后,方源终于将手伸了出来,伴随着那些姜黄色的粘稠物,和他那一双手一同被挖出的,还有一些碎骨以及一块沾染了头发的头皮,而且,这东西一出来的时候,整个东郊水库这片区域,又再次出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我们竟在一个四五岁孩子的肚子里面发现了疑似人体碎骨以及碎裂的头皮,这代表着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不敢想象。 我在方源身侧又放置了一个塑料袋,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内,一块又一块被咀嚼过的疑似人体尸快从那小小的肚皮内被方源捞出。 我的胃酸已经开始在我肚子里面翻江倒海了,但我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吐,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进行时刻。 这还没什么,方源将那些东西挖出来的时候说了一个猛料,这孩子的肝胆以及胃囊都已经完全破裂,而这些尸块并没有完全被消化,这代表着,这些尸块在进入这孩子肚子里面之后,孩子很快就死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凶残的凶杀现场,整个作案手法让我瞠目结舌。 我很难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手,竟会让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吞噬活人的肉块,还凶残的将孩子杀死之后,用保鲜纸包裹镶嵌在这偏僻的水库之中。 这时,方源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正在为第一发现人录着口供的民警。 我朝着方源点了点头,而后拿着笔记本就站到了那民警的身旁。 第一位发现死者的是一名叫做马朔的环卫工人,其实在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他了,只是因为当时赶着去往值班室,也就没有多注意。 他穿着一身橘黄色的环卫工人服装,手边还放着一把扫帚,看似六十多岁的样子,却实则只有五十五岁。 按照马朔所说,最近水坝要重新启用,上个月他就接到了环卫处下发的通知,原本属于他的区域扩大了,而这水坝门口的几处公路,也成为了他重点清扫对象。 这不就在上个礼拜,他在水坝门口看到了一张告示,说是水坝重新启动,聘请清扫人员,这一想,不正好吗,从凌晨十二点开始清扫,等到了四点,再继续清扫路面,这时间卡的死死的,这样一想,他直接就接下了这一份私活。 马朔说,其实那个值班室并不是他清洁的范围,可什么活都干完了,他寻思时间还早,又想让水坝的领导看到自己表现好,加点钱,这不,一个心眼,就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墙壁内的尸体。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当即说道:“这水库常年失修,而且又荒废了几年了,他们就请你一个人来打扫?” 这一点,是我最想不通的,当然,在马朔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拿出了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些类似于东郊水坝重新开启的字眼,的确,马朔并没有说谎,上面的确是准备重新启用东郊水坝,但,这么大的一个水坝,就靠着一个清洁人员,这未免也太不可思意了一点儿吧。 “哎,我做环卫五年了,前些年老伴儿死了,癌症,上一年儿子又被车撞断了腿,为了给儿子治病,我欠了一屁股债,所以我就跟水坝的领导商量,这些活全由我一个人干,钱,我就收三个人份的,别看那么大的地方,我已经连续来了五天了,全都搞的差不多了……” 听着马朔的话,我拿起笔记本,在那一片空白页面之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其他的,我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写。 说句实话,我觉得他的这些理由都特别牵强,但其实想要知道这些事情的真假很简单,只要去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跟我撒这个谎。 给马朔录完口供,我退回了方源身边摇了摇头,表示这边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而方源却一直也没有表达任何的看法,依旧是站在那值班室门口,拿着手电筒四处张望。 我也有点儿没崩住,张口问道:“头儿,这件事儿,你有什么看法?” 方源今天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我凑近一闻,他的身上还有一丝酒味和淡淡的女士香水问,我猜,他大概是刚从酒吧出来吧。 “东郊水坝重新启用的通知书是上个月月中下发的,你看看这些新砌的石砖,再看看那具内脏已经完全腐烂了的尸体,像是上个月被人丢在这里的吗?”方源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支香烟点燃,随后淡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儿错愕,因为按照方源的描述,如果凶手是在东郊水坝被重启的通知下达之后,再将尸体放置在这里,那么我们前面所有的逻辑链将全部崩塌。 一开始,我跟所有人认为的一样,凶手是为了藏匿尸体,才将尸体放置在这种废弃了几年的水坝之内。 如果我是凶手,我不想让别人发现尸体,别说把尸体镶嵌在墙内,就算再麻烦,我也愿意,因为毕竟尸体找不到,我的罪行,就能掩盖的天衣无缝。 可按照方源的说法,却和我的猜测大相径庭,他似乎认为,凶手是想让我们快一些发现尸体,才将尸体隐藏在这里。 那,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林希突然抬起头,将方源和我一同喊道了那具童尸前,并将之前方源从其体内挖出的某一片肉块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之上。 说句实话,当我看到这块已经差不多完全腐烂的肉块时,我的胃酸是翻江倒海的,但就在我刚想弯身呕吐的那一刻,林希的话,却让我震惊在当场。 “因为方队长的当机立断,我就干脆在这里做了一个初步的尸检,却在死者的胃囊内发现了这指甲盖大的肉块,你们猜猜看,这块肉,原来有多大?” 林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轻微上扬,而她手上的那一块肉,则伴随着边缘处的胃酸以及某种腐化物正在我和方源面前晃来晃去。 当时,这块肉离我的鼻尖仅仅只有十厘米不到,那腐坏味,让我一个没忍住,当着方源和林希的面,直接就吐了起来。 方源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尬笑的对着林希说了一句别介意,我是新人,就直接蹲了下来,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块肉曾在死者的胃内被消化过?” 林希点了点头,说死者胃囊处有很明显的破裂痕迹,应该是刚刚从死者肚皮内拿出的拿一根成人肋骨导致的,而死者的主要死因,想来也是内脏受损没有及时救治。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从旁边拿出一根类似于导尿管一样的管子塞入了死者的肚皮,下一秒,一股又一股红色的血液,瞬间就从这根管子从下往上的伸展。 我看的头皮有些发麻,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喉咙口处的一阵酸液。 方源听着林希的话,顺手又带上了一副新的塑胶手套伸入了死者的肚内,此时,死者的肚皮,早已被林希的专业扩张夹而扩张到一个普通气球般大小。 他在死者的肚皮内摸索了一会,随后转身对着我不怀好意的笑道:“喂,新人,擦一擦你的嘴,然后把地上的手电筒捡起来,照着我手掌的位置。” 我不傻,我听得出方源这句话是在讽刺我入世未深,可事实上,我在警校四年,虽然也接触过尸体,但那些尸体大多都是一些死者捐赠的,而且还都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腐肉……我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更别说他的气味了。 我抿了抿嘴,虽说那时我觉得特别的丢人,但却还是听着方源的话,拿起手电筒直照在了那尸体的肚皮处。 “我这辈子只担心过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我所承受的痛苦。”方源在林希和我的配合下,慢慢的将死者小腹内的胃囊取出,并仔细的看着,而他一边看着,一边却若有似无的说着这句话。 我疑惑的看着方源,而后者,却莞尔一笑,用他那一根带着血液的手指点了点死者的胃囊,轻声说道:“找到了,破损口直径大约一厘米,周边的碎裂口层出不穷,刺穿这玩意儿的,应该是一根坚硬的东西,回去查查看,死者的食道有没有破损,还有,死者的口腔要着重检查。” 说到这里,方源随意的瞥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两名死者的验尸报告,我明天就要,至于这新人,你就当时我派去盯着你防止你偷懒的小摄像头,报告出了,第一时间交给他,破案之后天鹅餐厅,82年红酒两瓶,有问题吗?” 林希笑了笑,应了一声:“你方组都这么说了,我能有什么问题。” 听这话的意思,方源是打算让我跟着林希一起回到法医院,当时我就有些不爽,因为我觉得,我跟着林希回去根本就是徒劳,我在和不在,这验尸工作她都要进行,而我呢,就像是一个多出来的傻子一样,等在法医院内,就只是为了等待一份迟早都要出来的验尸报告。 相比于跟着林希走,我反倒更加愿意调查死者信息,至少,这会让我觉得,我也参与在这起凶杀案的其中。 在等候搬尸人员来到现场的这段时间内,林希依旧是蹲在那具尸体面前研究着,而方源,则单独带着我来到了这东郊水坝周围转了一圈。 不过这里附近的积雪都已经到了膝盖处,就算真的有什么线索,也可能早就被积雪覆盖了。 方源走到积雪最深处,随手打了个哈欠,那一阵雾气在我面前飘荡,酒味弥漫着我的鼻腔,说句实话,我一直都觉得,方源并不像是个警察。 很显然的,方源似乎对这里已经失去了兴趣,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就直接让我通知组里的人收队。 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我曾伺机跟方源提出我想跟着他一起查案,但却被他以我是新人要服从命令为由给拒绝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先跟着林希暂时回到了法医院。 林希是我们市里唯一的一个女法医,而且,这位女法医似乎对于尸体有着独特的爱好,听说她总是在法医院的停尸房内和那些尸体对话,为此,法医院的保安都被她吓走了三个。 回到法医院后,我跟着林希来到了她的解剖室,此时,那具尸体和另外的一堆尸块早已被放置在她的解剖室内。 而我,则在她切割尸体的时候,一屁股就坐在了解剖室门口的椅子之上,在我那一本笔记本内画起了案发现场的素描图。 这是我的习惯,从警校开始就一直延续到现在,虽说在警校里面我们研究的都是一些模拟案发场景,但破案的手法以及凶手犯罪现场都是瞬息万变的,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案发现场的一切,我只能用素描图来时刻提醒自己,我第一次来到案发现场是所见到的人事物。 我将那间被荒废已久的值班室画在了我的笔记本上,而后又在值班室外侧的墙壁内标注了掩藏尸体的地点。 警方其实并没有在值班室内发现什么线索,不过,我走进值班室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汽油味,这件事情我曾经也和方源说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案发现场没有任何血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如果是在人逼迫的情况下食用了那些人肉,他一定会挣扎,更何况小男孩的死亡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一根完整的肋骨插入食道,从而导致内脏破损而死,这种痛苦,哪怕只是想像,都已经够煎熬了。 不过,就像方源所说的那样,林希在其胃囊中发现了一块还未消化干净的肉块,也就是说,那些尸块并不是一下被凶手塞入的,更有可能的是凶手是在一段时间内,长期喂食这小男孩人体肉块。 所以,值班室应该不会是第一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