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依澜,你现在还敢出来。”朱敬之咬牙切齿道,“你枉费了太后对你的一番栽培。” 依澜对着朱敬之双手合十,躬身道:“贫尼日日为太后诵经,保佑她身体康健。朱将军,贫尼不敢忘太后的教养之恩。” 朱敬之听着依澜的话,冷哼一声。 李云瑾道:“六嫂,你进去吧。” 未央对着李云瑾点点头,又看看身边的段元任,感激道:“段侍卫,谢谢你。” 段元任也对着她颔首,“娘娘,保重,请转告端王,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另外请帮在下再问一个问题,对于娘娘的离去,他是否有半分悲痛之情?” “好,我一定会问他。”未央说了一句,推开门走进去。 大殿早朝。 因梁国和边塞同时向雪国发难,雪国腹背受敌,天子心情恶劣,故而,朝堂气氛颇为紧张。穆琛依惯例唱道:“各大臣可有本奏?” 殿内鸦雀无声。穆琛本欲继续,却听到殿外的公公高声道:“太后娘娘到!”所有的官员听之,全都转身看向大殿门口。朱秀敏盛装而来,手搭在素竹的手背上,雍容气派。 李云昊眸光平静,淡淡看着阶下的朱秀敏。 朱秀敏抬首与李云昊对视片刻,高声愤然道,“哀家此番前来,为的是历数当今皇上的三宗罪。” 部分朝臣纷纷侧目,还有一部分似早已心知肚明,还有一小部分看上去愕然不已。 朱秀敏扫一眼百官颜色态度,继续道:“第一宗罪,枉顾先皇遗旨,剪除朝中老臣。第二宗罪,宠信祸国妖孽,听信谗言,忠奸不分,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第三宗罪,暗通边塞,割地求和,愧对祖宗和大雪万千子民。” 她的话,一字一句如惊雷般,炸响在大殿里,百官无不惊颤。随后,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这便是证据,有人要验一验真伪吗?” 此言虽出,但无人敢接。此时,朱秀敏的唇角浮现若隐若现的笑容,她倨傲地朝端坐在金銮椅上的李云昊看去,“李云昊,你蒙蔽先皇在先,卖国求荣在后,你不配做这大雪的皇帝,更不配成为李家的子孙。哀家今日要以太后的身份废了你。各位爱卿,如有人愿意弃暗投明,哀家依然厚待,既往不咎。” 凝滞的气息充斥在大殿的各个角落,每个人都屏声敛气,心惊胆战地选择自己的立场。和太后朱氏兄弟一脉的人当下就做出了选择,站到了太后和李云弘的那一侧。接着,庄王和战王爷等三四个藩王也识时务地走向太后那边。 朱秀敏眸光一掠站在己方的官员,站在李云昊那方的官员,唇角那若隐若现地笑纹越漾越大。她挑眉看向阶台上仍端坐在龙座上,稳如泰山的年轻男子,自得意满,似乎胜负已见分晓。 然,李云昊的眼眸波澜不惊,大有“世间风云与我无关”之态。 就在这短短瞬间,又有数人从此一侧,战战兢兢走到彼一侧去,朝堂形势于李云昊越来越不利。 突然,一声钝响,殿门大开,有人跨步走进,此人须发半百,身形魁梧,双目炯炯有神,殿中之人大多认得,他正是七年前叛逃到边塞的商振宇。 一名着淡黄衣衫的女子紧跟在商振宇后面,也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垂手站在殿内一角,却是元贵妃商清。 朱秀敏看了一眼商清,微微拧眉,不知为何她要到这朝堂上来。接着,她又朝商振宇看去,商振宇朝她颔首,踌躇满志。 外间有李云瑾和朱敬之相互对峙,这大殿之上谁也别想占着便宜。午时三刻之时,宫外的军队若没有接到命令,便会直接攻进来,而李云昊已无还手之力,他的禁军甚至还有暗卫几乎全被派到了前线。 而且,她还有后招,魏海已经去捉拿怡妃,有她当人质,她的胜算又多了一层。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刻商振宇的东风也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也已到了。 “还有人要过来哀家这边吗?”朱秀敏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立场不坚定的,胆小怕事的官员早已过去,现在只有部分老臣还在犹豫徘徊。 一直站在太后身侧的李云弘扬眉一笑,目光微斜,睥睨的视线落到重臣张文政身上,他历经三朝,始终稳坐户部尚书的位置。 “张尚书,您这位三朝老臣还要继续顽冥不灵,死保这个忤逆不孝的李家子孙吗?” 张文政一声冷笑,“皇上乃先皇亲选,名正言顺,倒是你……”张文政的手指指向李云弘,“为了篡位,你不惜勾结叛臣,割地卖国,还伪造证据陷害皇上,你才是忤逆不孝的李家子孙。”说着,他又盯向太后和李云弘那边的各个官员,厉声道:“你们都脑子坏掉了吗,分明就是宁王伪造证据,谋朝篡位,你们都看不明白吗?你们的气节都到哪里去了。” 朱秀敏的眸光如同尖锐的刀尖,直直戳在张文政的身上,几乎要把他戳出一个大窟窿。众官默默瞧去,不寒而栗。 虽然张文政苦口婆心,但效果并不明显,殿内的局势并无多大的改变。太后嫡系早已没有选择自然不会动,中间派为形势所逼,倒戈相向。倒是李云昊近年来着意培植的褚遂请等一批新势力,意志坚定,如被钉在了原地,分毫不动。 可即便如此,李云昊也快成光杆皇帝了,支持他的大臣和将领不足四成。 “你们……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张文政一声长叹,刹那间老泪众横。 直到这个时候,也没用人去看看朱秀敏手中的信笺,更没有人问一句,这封信是不是真的。因为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封信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太后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用来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的理由。 朱敬和大步走上前,身上的铠甲随着他的走动赫然作响,“李云昊,将传国玉玺交出来。”他手一抬,指向金銮椅上的年轻天子。 打朱秀敏开始诟病他的三宗罪开始,始终保持缄默的皇帝,终于有了些动静,微微侧头,淡淡看向身旁的穆琛,“穆琛,去太后那里将她手中的信拿上来,朕瞧瞧。” 众人均愣住,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皇帝的目光落在朱秀敏手中紧紧握着的信笺上,那是大雪的皇帝和边塞国君议和的书信,也是大雪的皇帝割地卖国的证据。 “是,皇上!”穆琛恭敬地应一声,慢慢地缓步走下台阶。 能够站立在这大殿之上的人,个个都是人堆里的佼佼者,他们又岂会看不出太后和皇帝之间表面上母慈子孝,但是实际上却是暗斗不断的事实。或许,真有那么一些人还没有看得太明白,毕竟李云昊是皇上亲选的储君,就是太后不高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可现如今,太后摆明了是要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帝的宝座。而皇帝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一直都没有争辩,因为心里清楚太后不过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让他下台。 众官见皇帝一言不发,还以为皇帝服软了,但看现在的这个态势,难道皇帝真的忍不住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二了吗? 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殿外已经失去了优势,殿内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而已。那些老臣看着皇帝依旧一脸沉静的模样,摇头轻叹。 “太后娘娘!”穆琛对着朱秀敏依旧恭敬地行该有的大礼。 朱秀敏的手轻轻一松,书信就掉落到了穆琛的手中。穆琛忙捧着书信走上台阶,交给李云昊。 李云昊接过书信,睨了一眼,轻声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材的工匠雕的印玺,手工真粗糙。” 众人听得,全都大吃一惊。 立时,李云弘变了脸色,“李云昊,你胡说些什么!你的印玺盖的印鉴,你居然不承认!” 李云昊手攀一下金銮椅的扶手站起来,衣摆一掀,快步走下来。一些官员不解其意,但见他步履急促,遂也跟着那急快的步伐紧张起来。 李云弘心中不安,生怕他猛然间对自己不利,所以袖手紧握,藏在袖中的短剑随时准备出鞘。 李云昊绣着金丝龙纹的龙靴在李云弘的面前停下时,嘲讽道,“三哥,你如果想要这个皇位,作为兄弟的我不介意和你一争雌雄,但是你却像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一样,始终都寻求母亲的保护,实在是让我……瞧不起你!” 李云弘的脸面被驳,大怒道:“李云昊,你!” 李云昊却看也不看他,瞥向太后,“母后,边塞的印鉴看上去做工精细,倒像是真的,但这雪国的印鉴做工实在是粗糙,你是在变相地说,我大雪没有好工匠吗?母后,你一直都想要三哥做皇帝这个位置,我能够容忍。可你不该挑在这个时候逼宫,边塞还在打仗,梁国也在和雪国冲突,你挑这个时候,是想要将雪国的基业拱手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