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家出走
尺水河畔的玉米已经开始拔节,在午后的阳光里透着亮光的深绿色;河堤上葳蕤的树叶,倒映在清亮的河水里,泛起白色的浪花;午后的村子是安静的,村前街道都处在打盹里,村后的半山上的松柏依然在清风里摇动着——“贤哥”跑上石桥,站在石桥东头回头看了看门框斑驳的理发店,望了望半坡的后塬上那片绿树掩映下的坟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含泪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姨——妈——我走了—— 两边的大山,如同结实的怀抱,拦不住疾速向前的汽车;路边的小河,好似盘绕的脐带,裹不住绵延的高速公路;两边的村落,仿佛浅笑的脸庞,藏不住和蔼与慈祥——“贤哥”坐在窗口,穿行在“糖葫芦”似的地形中,忽而与山贴面而至,忽而檐前一片开阔地,酸胀的眼睛,疲累的身体,难以名状的心绪,在变幻中悄然睡去—— 再回到古城,“贤哥”没有了牵挂,没有了惦念,如同一片离开大树的叶片,离开母体的羽毛,更像一粒漂浮在喧嚷闹市的微尘,随着燥热的气息飘荡学校,随着憋闷的风浮游;再回到学校,已经人去楼空,宿舍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贤哥”联系了辅导员,在其建议下,办理完离校手续,换得一纸毕业证和学位证;“贤哥”便拨通了“峰哥”的电话:峰哥——你们——你们都回去了? “峰哥”高兴地问道:家里事情处理完了——没什么大事吧?“贤哥”强忍着泪水,笑着说:还好——兄弟!“峰哥”说道:那就好——我们等不到你,就都惜别回家了——你的铺盖、柜子所有东西,我们和小军、王茜帮忙给你收拾了!“贤哥”心存感激地说道:峰哥,谢谢了——不知道何日还能与大家相见?“峰哥”笑着说道:你在古城把根据地建立好——我们随时都会来,以后也有个投靠、落脚的地方!“贤哥”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峰哥”粲然一笑,两人寒暄两句便依依惜别。 “贤哥”在楼下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推着走出学校小北门,再回首便已然成为过客,看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在学院路彷徨许久,茫然四顾,突感偌大一个城市,却没有容身之处。短短的学院路,装不下“贤哥”的踌躇,思忖琢磨了一会,拿出小灵通拨通了小军的电话:小军——在哪呢——我回来了!小军平静地说道:贤哥,回来了,在学院小区,我们都在等你——“贤哥”顿了一会,犹豫地说道:那行——我先一趟快印店——说完,便迎着夕阳,直奔学院路西口。 街灯初上时,“贤哥”从快印店出来,才偶感饥肠辘辘,仔细一想,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小军电话就来了:贤哥——到哪了——饭都做好了——我们都等你吃饭呢!“贤哥”扭捏地回答完,骑车便向学院小区走去——多层的楼栋,已经纷纷亮起了灯,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掩映在路灯光中,七绕八拐地找到小军租住地楼栋;停好车,爬上顶楼,一梯两户,朝东门开着,屋子里一股香味从门缝里飘出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在屋子里响动着——“贤哥”抬手敲了敲门,小军大声喊道:贤哥——别敲了——进来吧—— “贤哥”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北边是餐厅连着厨房,小红和小军在厨房里;南边是客厅,空无一人;小军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看“贤哥”肿胀的眼睛,想抬手拍拍“贤哥”,看了看身上满是油污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红说非要露一手——我不会做饭,你知道的——打打下手!“贤哥”笑了笑,小军带着“贤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房子很干净,看着很利落,通透的两室两厅两卫,客厅后面是公共卫生间,再往里南边是带卫生间主卧室,小红和小军的房间,背面是次卧,是周建涛的房间——小军不由自主地说道:建涛等会就回来了——下楼买酒去了! 两人走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三四碟菜,卖相虽然不是很好,但香味诱人;“贤哥”有主动走到厨房朝里看了看,小红抬起胳膊推搡着“贤哥”说道:贤哥——快出去吧——你站在我紧张地都不会做了——小军便拉着“贤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道:贤哥——我听我强哥已经说了——没有去送郑老师——还没说完,“贤哥”摇了摇头,摆着手,声音嘶哑着说道:过去了——过去了—— 小军看了看“贤哥”,指了指客厅阳台上规制整体的一顿东西,说道:铺盖我们都给你放在建涛房子了——就住着这吧——这是你柜子里的一些东西,不知道给你往哪放,找了两个箱子,全部给你装里面了——正说着,周建涛推门而进,看见“贤哥”,脸上一沉想说什么便忍住了,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走过来拍了拍“贤哥”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贤哥——不说了——振作起来——你还是那颗葱!! “贤哥”笑着说道:我还是那颗葱吗?便一直朝门口巴望着,两人也不自觉地朝门口看了看,疑惑地看着“贤哥”,“贤哥”也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王茜呢?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小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说呢——一进门就东找西找的——还以为找什么呢!周建涛朝小军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两个后来怎么了——那天小军和我,还有王茜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眼里就含着泪——办完离校手续,就再也没见过——我们还以为你知道呢? “贤哥”听完,愣住了,盯着阳台上那两箱东西,痴痴地发呆;周建涛看了看小军,提醒道:小军——王茜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让你交给贤哥吗?小军拍着脑袋,起身走到卧室,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贤哥”;“贤哥”看了看,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们怎么了,自从王茜上次回家后,再见到她时,就不冷不热的,眼睛里感觉老是哭过一样,我也摸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