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月到六月的这段日子里,接连发生着让人开心的事。 自从上次元嘉牵着许南栀成功地走出家门后,她的信心大大增加,从离开家门一百米,再到两百米、五百米、一公里…… 元嘉这些天里,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陪她练习,有时候是早上来,有时候是中午来,有时候是傍晚来。 在元嘉的陪同和鼓励下,许南栀的每一次成功,都切实地转变成了她的自信。 像是一个被困在家里好久的小狗狗一样,每当主人下班时,自己就忍不住咬着主人的裤脚哼哼唧唧地叫着想要出去散步了。 许南栀当然不是小狗狗,但想要外出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比小狗狗弱,每次外出总要比上次走得更远才行。 前天元嘉来得早,因为早上有课,下午有预约,便六点钟来到她家,陪她一起出门,往上坡更高的地方走,一起看初升的朝阳。 昨天元嘉来的晚,晚上八点钟才到栀子家,然后两人一起走出家门,在路灯下散步。 路灯是个好东西,路灯下的人儿会形成清晰的影子,元嘉就陪着栀子在路灯下用手来玩影子游戏,一起比划小鸟、小兔子,乐得她咯咯直笑。 无论是对元嘉还是栀子来说,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开心的,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蕴藏着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在元嘉不在的时候,许南栀自己也会尝试着往外面走,但距离要比他在时短上许多,而且心里有些发慌,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在慢慢的尝试和习惯下,她已经能够很好地应对这种感受了。 不过许南栀还是更喜欢跟元嘉一起出门。 帽子和口罩成了她出门的标配,许南栀对于陌生人还是比较抗拒的。 有时候元嘉牵着她在外面小路上散步,也时常能遇到同住别墅区的邻居,每当这时候,栀子的身体就会绷紧,视线躲避着行人。 如果是她自己在外面练习,那么一看到有人,便像小精灵一样赶紧跑回家里躲起来了。 对于这点,元嘉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通过不断地练习来去克服和习惯,上一次的催眠中,元嘉为栀子植入了新的认知,不需要去在乎‘石头’的目光,她不是为了全人类喜欢而存在的。 相比于曾经的状态,栀子目前的表现无疑是巨大的进步了,让她完全不害怕人不现实,但通过这一次次的练习,栀子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因为她的进步真的非常非常大。 当栀子的西瓜开出第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儿时,六月到来了。 ……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卉卉,你平时不要老是在太阳底下晒啊,脑袋都会晒爆的!” 杨和美从冰箱里拿出来早上做好的绿豆沙,夏天最好的糖水便是绿豆沙了。 绿豆要想快速煮烂的话,可以用高压锅来煲,但口感略差一点。 杨和美昨晚就将绿豆泡好,细火慢煮了好久,等到豆壳自然剥落之后,捞起绿豆用粗纱布细细地滤一遍,口感就很绵密、很‘沙’了。 如果是用搅拌机来打碎绿豆的话,煮出来的口感就不是这种自然的‘沙’,而是变成了‘糊’,口感大打折扣。 糖最好是选用片糖,如果是用白砂糖或者糖精的话,同样味道要差很多。 煮的时候,杨和美还加了两片陈皮,于是熬出来别有一番风味儿。 和夏天最配的,自然是冰镇西瓜和冰镇绿豆沙啦! 元卉坐在餐桌椅上,小腿儿悬空晃啊晃,正美滋滋地对付着手里的西瓜呢,小嘴两边都染上了红红的西瓜汁,桌面上放着一片纸巾,上面有几颗黑黑的西瓜籽,面前还有一小碗妈咪刚端给她的冰镇绿豆沙。 “我没有晒太阳啊!哥哥才晒太阳!” “你哥哥去哪儿了?” “他在楼下偷偷摘小区的栀子花,说要送给栀子姐姐。” “……” 杨和美无语,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新的保温食盒,舀了一大份冰镇绿豆沙。 “妈咪,这个是给谁吃的呀?” “让你哥哥带给栀子吃。” 对于心理疾病,杨和美没啥文化,了解也不多,但通过元嘉的描述和她跟栀子的两三次通话,她很是喜欢这个‘内向’的姑娘。 在杨和美看来,这是地道的江南姑娘性格啊,温婉居家,又会做饭,多么好的儿媳妇。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性的解放,这样顾家的女孩子显得太珍贵了,要是元嘉找了个喜欢泡吧蹦迪到处浪的女朋友,杨和美才不喜欢。 元卉正吃着西瓜呢,吃着吃着有些担忧地问道:“妈咪,昨天老师给我们分了西瓜吃,我和乔三三不小心吃进去好多西瓜籽,乔三三说等过段时间,我们肚子里就会长出来好多西瓜,会把我们撑死的,我说西瓜要是长在肚子里的话,那不就是又被我们吃进去了嘛。” “……” 杨和美无言以对,以身作则,拿起一片西瓜,也不吐籽,全部吃进肚子里去。 元卉惊呆了,连忙阻止道:“妈咪你不怕肚子长西瓜吗?” “长你个头,等明天就拉出来了。” 小区里的栀子花已经开了,按照约定,元嘉当了采花贼,将那朵预定好的栀子花摘了下来,打算一会儿送给许南栀。 回到家时,便见到老妈在给妹妹‘科普’西瓜籽为什么不会在肚子里发芽。 “我要过去你栀子姐姐家了,你去不去?” 元嘉洗个脸,换上干净的衣衫。 “当然去了!伊卡!” 元卉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阳台去找猫。 杨和美将准备好的保温食盒拿给元嘉。 “这个带过去给栀子吃。” “那我的呢?厨房还有吗?” “没了,都装进来了,天天吃,你还吃啥呀。” “……” 好吧,自从有了妹妹后,元嘉的地位便开始下降,再有了女朋友后,地位甚至都比不上小肥猫了。 元嘉掂量一下食盒,里面分量挺多的,栀子肯定一个人吃不完,那正好可以陪她一起吃。 这样一想,莫非是老妈的良苦用心? 东西都拿好之后,元嘉和妹妹便一起过去栀子家。 知道他要来,许南栀就在门口五十米处的树荫下的石长椅坐着等他。 见到元嘉的车缓缓地开了过来,许南栀起身,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裙子,头上戴着毛线帽,脸上戴着口罩,眼睛却已经睁大了几分,目光温柔中带着欣喜,静静地看着元嘉来的方向。 元嘉在她身边停稳车子,探身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在车里笑着喊她一声:“傻瓜,天气热呢,快进来。” “嗯!” 因为不出门的缘故,栀子平时很少坐车,略显笨拙地上了车,元嘉探身过来帮她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又握了一下她的手,摸摸她的额头。 “好烫,你快要被晒中暑了吧?” 栀子摇摇头,将口罩拉下来,说道:“不会啦,那里又晒不到太阳,我也是刚出来的。” “姐姐!” 元卉从后座冒出小脑袋来,然后手里还拿着一朵栀子花。 “呐!这是我哥哥送你的定情信物哦!” 许南栀一下子红了脸,又把口罩给拉了上去,帽子也拉低两分,只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外面,还没好气地白了元嘉一眼。 不过还是满怀欣喜地接过了元卉手里的那朵栀子花。 双手捧着,也不说话,目光细细地打量着这朵栀子花,还拉下口罩轻轻地嗅了嗅。 她很喜欢。 “什么定情信物啊,卉卉你别乱说。” “咦,不是你刚刚教我的嘛……” “我刚刚只是……举个例子!” 车子稍微往前开了开,便到栀子家了。 元嘉刹住车,转头问栀子:“想不想在周围逛一下?” “嗯。” 栀子点了点头。 对于外界,她已经不那么惧怕了,并非是要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这样的慢慢扩张范围,当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其实更远的范围也是没有关系的。 在车子的密闭环境里,有元嘉陪着,很是安全,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也不怕看到车子外的行人。 元嘉便启动车子,慢慢悠悠地在别墅区这边开着。 对于自己住的地方,栀子的了解并不多,也从未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走过。 她像后座的伊卡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景色在她身后慢慢后退。 元嘉放着轻柔的歌儿,空调温度也很合适,这样的看风景很是悠闲。 绕着别墅区拐了个圈,等栀子适应之后,元嘉开车到了外面,这条路在太湖边,可以看到宽广的太湖。 对于居住此地的平常人来说,无论是太湖、还是马路、还是行人、还是车子,早已经看腻了,但对栀子来说,这一切都显得那样新奇。 看着外面的世界,栀子的精神高度集中,这一趟奇妙之旅花费了一个小时,一连重复逛了三圈之后,栀子才有些困乏地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到家啦,睡醒了没?” “感觉睡了好久好久!” 栀子很是兴奋,这一趟逛下来,她对外界的认知又提高了一大层。 “等暑假的时候,咱们去自驾游。” “嗯嗯!” “哥哥!那我呢?我也要去!” 在后座呼呼大睡的元卉,听到暑假要去玩,立刻精神起来。 拿着东西回到屋里,元嘉把绿豆沙拿了出来,舀了一碗给栀子喝。 栀子摘下毛线帽和形象口罩,清醒的空气吹到脸上,感觉很是舒服。 又喝上一口杨和美煲的绿豆沙,便更感觉舒畅了。 “栀子下次可以试一下不戴口罩或者帽子。”元嘉建议道。 罕见地,栀子对元嘉的建议表示了否决。 “不要~” “为什么呀?” “反正就是不要啦~” 栀子不想让‘石头’看见自己,不戴帽子和口罩的模样,就给他看就好了。 女为悦己者容,别人从没夸过她好看,那么她就只把这份好看留给元嘉看。 午后的太阳猛烈,元嘉溜到栀子的房间避暑。 元卉也来学画画,栀子成了她的美术老师,手把手地教她画猫。 只可惜卉卉画猫天赋不够,画猪倒是蛮有一套的。 “卉卉,你的猪画得真好。” “咦?我画的是猫呀!” 找到问题所在后,栀子便不让卉卉临摹伊卡了,而是自己画了一只猫咪出来,让卉卉照着画。 元嘉好笑着看着姐妹俩在画画,他拉开窗帘,看向窗檐边上的燕子窝。 四只小燕子生长得很快,这半个多月来,个头长大了很多,小小的燕子窝都有些挤不下了。 元嘉啾啾地逗了几声,小燕子们便像看傻瓜似的低头瞥了他两眼,这让元嘉备受打击。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院子的阳光便褪去了,栀子带着元嘉一起来看她的西瓜地。 西瓜是很好养活的品种,在照顾西瓜苗生长的这段日子里,栀子也从中汲取到了不少的力量呢。 她最期待的事情,便是这十株西瓜开花结果,长出来又大又甜的西瓜,一想到元嘉像猪八戒吃西瓜似的模样,栀子就觉得期待。 西瓜的整个生长周期大概三个月左右,从四月底播种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时间了。 这两天里,十株西瓜都已经开始长出淡黄色的小花了。 元嘉陪她一起务农。 “百科说,西瓜的头一个瓜是不要的,这个离根部比较近的,要掐掉……” 栀子经验丰富地说着,好像真的像是一位资深瓜农一样,为了种好这些西瓜,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那你怎么还不掐掉呢?” 元嘉蹲下来,拨开瓜叶,果然看到丁点这么小的西瓜,头顶还长着小花。 “我、我不舍得掐……” 栀子很是苦恼,觉得这样掐掉的话,似乎好残忍呢。 “我帮你。” 元嘉三下五除二,把这些头瓜掐了个遍,张开手掌心的时候,里面躺着黄豆粒这么大的小小瓜…… “怎么样,我干活速度挺快的吧。” 元嘉还很得意。 栀子哎呀一声,心疼地抢过他手里的小瓜,拍了他一下,不想理他了。 “瓜藤好像也需要修剪一下才行,一颗瓜最多两根藤就够了,多了营养不够,西瓜就不够甜。” “我知道呀……” “那怎么不修剪呢?” “我不舍得剪……” “我帮你。” 在栀子心疼的目光下,元嘉又残忍地把西瓜藤修剪了一遍。 真是坏透了! 长出西瓜不给你吃了! “你知道怎么分雄花和雌花么?”元嘉问道。 “知道呀。” 许西瓜拨开叶子,指着一个小黄花下带瓜的,“这是雌花,如果只有花没有瓜的话,就是雄花。” “你还挺专业。” “那是~哼~” 不得不说,种着几株西瓜,给栀子带来了很强的信心,让她知道,其实她也可以做好很多很多事情的。 “那你给它们授粉了吗?” “院子里有蝴蝶呀,应该不用授粉吧……” 栀子微微红了下脸,学过初中生物的她,自然知道授粉是那种羞羞的意思。 “蝴蝶?” 栀子随着元嘉的目光看去,伊卡正在抓蝴蝶呢,这段时间它来的多,院子里的蝴蝶和蜻蜓都快被赶光了。 栀子:“……” 看来指望蝴蝶和蜻蜓或者小蜜蜂授粉是指不上了,而且西瓜本就不多,随机性也大,不好掌握。 “那该怎么办?”栀子苦恼道。 “我教你。” 元嘉嘿嘿一笑,蹲下身来,摘了一朵雄花,把多余的花瓣掐掉,只留下花头,然后轻轻地对着雌花蹭…… 蹭啊蹭的,花粉便成功地落到上面了。 “栀子来啊,我们一起给西瓜授粉。”元嘉热情地邀请道。 跟厚脸皮的元嘉不同,许南栀同学现在脸红得像西红柿似的。 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我!才!不!要!” 许西瓜捂脸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