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让我搭个车呗!”林扣扣紧跟了过来。 为了方便去医院,周羽今天又把小粉骑过来,就停在了网球场外。 “去哪?”周羽此时已经站在了小粉边上。 “轻舞飞扬。”林扣扣回道。 “轻舞飞扬是什么?”周羽没听明白。 “锦城最好的健身会所,那儿有一个羽毛球馆,我在里头当陪练,赚点小钱钱,”林扣扣得意地道,接过周羽递来的头盔,“要不是看周队视金钱如粪土,我就把你带上了,一小时能挣两百,就跟着人打打球,把金主哄好了,还有小费,不要太轻松。” “你还赚这种钱啊?”周羽好笑。 “又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林扣扣撇了撇嘴。 周羽看着林扣扣,谁说她视金钱如粪土,她现在正急着用钱呢! 萧子锋到医院的时候,周羽正苦口婆心地劝郭炳辉:“不就做个手术,有什么好害怕的,您也听到了,医生是在你血管上搭支架,让血能流过去,也没多复杂,做完手术,咱们立马回家,您想多住一天,我妈和我都不答应。” 进了医院,要做手术这事,肯定瞒不住郭炳辉。 今天早上主任带了其他科室的医生过来会诊,乔芳正好也在。周羽听她在电话里说,郭炳辉知道要手术,整个人都懵了。之前还跟病友们谈笑风生,后头直到乔芳离开,他都没再吱一声。 “正常人,谁往肉里塞东西?”郭炳辉嘟囔一句,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周羽。 刚替隔壁床的病人换完吊瓶的小护士,转过头看看周羽,冲她道:“劝劝叔叔吧,不痛快一天了。” 旁边病友也道:“你师父一下午都念叨‘我家姑娘’,就盼着你来呢!” 周羽冲人家笑笑,坐到床边,决定学学林扣扣,给郭炳辉戴顶高帽子:“从小吧,我就觉得师父像个大英雄,只要师父在旁边,我什么都不怕,没有任何困难,是我师父打败不了的。” “别这么说了,我病成这样,一点用都没有了。”郭炳辉这话说得,像赌气,更像是惆怅。 “所以现在就换成我,来帮师父打败困难,”周羽瞧着郭炳辉的侧脸,“这回呢,您要听我的,咱们一定要过这道坎儿,其实这坎也不高,抬抬脚就跨过去了。”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下手术台,万一这就没了,我多亏心……”郭炳辉长长叹了口气,“以前指望能看着你上冠军领奖台,现在我就盼着你好好把大学念完,然后成家立业,说不定还能有个小娃娃能叫我一声‘外公’,我要是死在这儿,什么都瞧不见了。” “您怎么就不往好里想,手术一成功,您还能长命百岁呢,”周羽啼笑皆非地道:“真服了您!” 郭炳辉:“……” “师父,把身体养好了,您想要的,我都给您实现了。”周羽许诺道。 “我想要你回去打比赛,你能实现吗?”郭炳辉回了回头。 周羽被问住,随后笑了一声,道:“体院开运动会,我到时候拿个校内冠军,您看行吗?” 郭炳晖白了周羽一眼,又开始长嘘短叹:“我后悔了,要是在你妈前头大病一场,也不能让你就这么退下来。” “不许拿自己的病开玩笑!”周羽轻轻推了郭炳辉一下。 “小羽,做手术太贵了,”郭炳辉望向天花板,道:“旁边病房就有个做支架的,我中午问过他家属,说手术刚做完,就已经花了二十多万……” “钱是小事,您不是还有医保吗。”周羽故作轻松地回道。 “怎么会是小事,我郭炳辉大半辈子没混成人样,徒弟没培养出来,现在连个看病钱都拿不起,难怪你妈瞧不上我。”郭炳辉沮丧地道。 “我妈什么时候瞧不上师父了。”周羽觉得郭炳辉太夸张了。 郭炳辉转过头,瞅着周羽道:“小羽啊,我还是想回家,吃点药也能扛过去,要是真不成了,也是我的命。” 周羽也在看郭炳辉:“如果您觉得活着没意思,我回头给我妈打电话,咱们就把您接回去。如果是怕花钱,我只跟您说一句,在我心里,师父的命比什么都值钱。您自己掂量,好吗?” 郭炳辉:“……” 师徒俩对视了好一会,郭炳辉终于还是妥协了:“做手术也行,我问过医生,有便宜的支架,才一万多,我这人糙得很,好的坏的都混得过去。” “不该您管,您就少说,我妈都已经选好了。”周羽沉着脸道。 “你妈手敞得很,这些年资助了不少学生,她也没多少钱,”郭炳辉嗫嚅道:“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背上债。” 话说到这里,郭炳辉眼睛闪了闪:“要不我明天去商港一趟,李总答应过,只要俱乐部账上有钱,就马上打给我,被他们没收的五万,加上咱俩该得的奖金,也有小十万,我算算,治个病是够了,老郭我都这样子,他们再扯皮,就没良心了吧!” “您住院呢,哪儿都不能去,”周羽直接拒绝,“律师不是早说过了,让您申请强制执行。” “好歹宾主一场,不用撕破脸,回头在圈子里传出去,不知道的,都要说我郭炳辉不厚道,会影响到你。”郭炳辉赶紧摇头。 “我已经不打球,也不在那个圈子待了,有什么影响,”周羽索性道:“算了,我明天把仲裁书带上,去找李总。” 虽然实在不喜欢跟商港的人打交道,可周羽知道,郭炳辉在钱的事上肯定过不去,硬着头皮,她也得走一趟。 “你别去,那帮人都精得很,你对付不了。”郭炳辉立刻摆手。 周羽不想跟郭炳辉争执,便道:“您明天还要做检查,我后天陪您过去,这下行了吧?” 郭炳辉想了想,到底点了头。 “炳哥。”有人走到郭炳辉的床边。 周羽抬起头,没想到是萧子锋过来了,忙站起身。 “在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用不着过来,一点小毛病,我住几天就回去了。”郭炳辉从床上坐了起来,嘴上客气,可脸上却笑得开心。 “真是小毛病?”萧子锋问道,眼睛看向周羽。 “可不嘛,要动个小手术。”周羽说着,从旁边搬把椅子,放到了萧子锋面前。 “哎呀,头疼,”郭炳辉作势捂住头:“别跟我提‘手术’两个字!”随后便开始大发感慨,“人啊,讲起来是真没用,说倒下,就倒下了。” 显然听出郭炳辉语气里的沮丧,萧子锋同周羽交换一下眼色。 周羽微微摇了摇头,萧子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倒笑了起来,随后朝郭炳辉探过身,将手按在他肩膀上:“炳哥,还记得当年我受伤,那时都认为我不能再上场了,您跟我说了些什么?” “多久的事儿,我哪还记得。”郭炳辉笑道。 “您说,不就动个小手术嘛,多大点事儿,回头重新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萧子锋说着,拍了拍郭炳辉的手,“后来,我的确站了起来。” 周羽立刻顺着萧子锋的话,替郭炳辉打气:“我师父当然也是好汉!” 郭炳辉一脸苦笑,对萧子锋道:“听出我家小羽的话音了吧,我要是不动这个手术,在她心里,就是个孬种!” “你是这意思?”萧子锋转头问周羽。 周羽笑着直摆手:“我可不敢!” 住院大楼外,周羽将郭炳辉送了出来。 “炳哥的心情,可以理解,站在他的立场,一个从年轻时自尊心极强的人,突然间发现自己衰弱到,需要别人照顾的程度,总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萧子锋耐心劝道。 周羽嗯了一声,刚才萧子锋做了半天心理疏导,郭炳辉情绪稳定了不少,还跟晚上过来查房的值班医生表态,要积极配合治疗,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跟萧子锋抱怨,周羽真不该退役,按他的说法,要是周羽去年到了南华,不定现在又能拿几个冠军了。 当着乔芳的面,郭炳辉绝不敢这么说,背着她,郭炳辉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我在病房外面,不经意听到一点,是不是手术费用很高?”萧子锋问了句。 周羽忙道:“没关系,有我妈和我在呢,不会让师父做不了手术的。” “你师父同商港俱乐部有经济纠纷?”萧子锋又问。 周羽看了看萧子锋,感觉他在病房外面,听到得不止“一点”。 “是。”周羽想了想,出于对萧子锋的信任,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出来。 萧子锋默默地听着,也不插嘴,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你们后天要去商港?” “不能让我师父过去,他跟商港的劳动仲裁书,批下来也不少日子了,那些人到现在也没掏一分钱,我师父每次过去,还要看他们脸色。”周羽想到这里,便有点愤愤不平。按席溪的说法,商港俱乐部就缺她师父那点钱? “那你准备怎么办?”萧子锋摸了摸下颌,看向周羽。 “师兄,我明天想请半天假,下午去上课。”周羽刚才就想好了,把郭炳辉稳住,自己去跑一趟。 萧子锋略作思忖,道:“不如改成明天下午。” “啊?”周羽不解地看着萧子锋。 “你不是准备去商港吗,我上午有课,下午咱们一块。”萧子锋说了一句,转身便要走了,“行了,你回去陪炳哥吧!” “不用啦!”周羽一下回过神,往前追了几步。 “你应当知道,我认识李总,至少让你能见得着人。”萧子锋回过头道。 周羽心里一动,如果有萧子锋出面,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