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虽自傲自矜,却是一赤城坦荡之人。 史阿的剑只是略搁在他脖颈便又收了回去,文聘却已然知晓,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将长枪小心置于架子上放好,文聘向林立躬了躬身,谦恭道: “一舞剑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将军实在是好武艺,某甘拜下风。小子文聘,表字仲业,乃宛城人士,见过林荆州,见过史阿将军。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如今方知剑神首徒,实是名不虚传。” 史阿小胜一筹,但他从不是自负之人,闻言摆手笑道: “仲业这一手枪法,已是天下少有,仲业实不必太过自谦。” 至于一旁站着的林立,看着壮实似牛的文聘,心中欢喜无限。 此乃吾之陈到、吕虔。 文聘虽败于史阿,但林立心中有数,与其武艺相比,文聘自身的将略更为出色。此人一生的评价很高,在与刘琮一道降魏后,受委重任为江夏太守,与张辽一般为大将驻守防范孙吴。张辽勇猛无双,有八百骑威震逍遥津之举,而文聘却在孙权大举进攻江夏时,巧设疑兵之计,将其数万大军唬退。 采取的方法虽不同,但正体现了文聘此人严谨自重的军略。 林立向前一步,执起文聘的手,大笑道: “能得仲业相助,吾何其幸也。自今日起,你便为我军武卫校尉,领受军长之职!仲业。我很期待你日后的成就。” 文聘躬身谢过,却随即摇了摇头,正色道: “方才约定有言。某既已败,自不敢再提军职之事。”复又偏头向祝恩一拜,继续道, “祝太守,小子初至军中,今后还请多多指点于我。” 方才一战,祝恩看在眼里。果见文聘武艺不凡,心中欣赏之意更浓,但此刻见文聘不愿去军中为将。反是要按照赌约来自己帐下侍奉,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此子的天赋? 祝恩伸手扶起文聘,看向林立,拿不定主意。 林立却觉得让文聘先去学习学习也好。毕竟他年方十八。又是毫无资历之身,贸然拜其为将,恐怕手下之人也不会信服。当下同意了文聘的请求,只等日后其立了军功,再行迁赏。 此时正在太守府的演武场,众人行了几步,至书房谈话。 四人列次坐好,祝恩道: “主公。荆州军仍然盘桓在宛城之外不愿离去。” 林立点头,道: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而今曹贼虽然败退。我军却正处空虚之时,刘表军蠢蠢欲动,也是难免。” “仲业,你可有甚好主意能助我军退敌?” 刘表与曹操在宛城下打得轰轰烈烈,文聘身为宛人,又怎会不知。但他却不知晓刘表军前来助力的前因后果,当下只是抱拳而立,朗声请战。 林立见状,便将先前向刘表请为荆州牧一事说与他听。 四人沉默片刻,文聘猛然道: “主公,如今刘表军尚未得到攻城的命令,是以还处于观望之中。以我之见,主公当扮出和气模样,亲自邀请刘磐四人入城赴宴。以我军兵马,四人必然无有戒心防范,自大之下定会入城扬功。” 而他们一旦入城,失了身边的将士,便成了林立的瓮中之鳖。 众人对视一眼,都认为此计可行,当下决定姑且试他一试。 是夜,林立命府中厨娘设宴,自己则与文聘史阿二人,出城前往刘表大营相请。 而此时荆州军寨中,刘磐四人正团团围坐在一起。 烛火摇摆,晃的四人脸上阴晴不定。黄祖心中愤恨三人先前的作为,百无聊赖般半倚着帐门,暗暗计划报复之事。 刘磐三人却也不管他,自顾自痛饮谈笑。 忽有侍卫前来禀报,言荆州牧林立前来邀请诸将赴宴。 刘磐悚然一惊,询问道: “前几日的情报不是说这林立还远在凉州吗,怎的突然到了宛城?” 众人哪里知晓,刘磐却心知宛城之人决计是不敢以这种事来诓骗自己,当下急忙忙与其他人一道出了帐门,前往迎接。 林立一路奔波,都是轻装简行,是以外人根本不知他的动向。而且他的荆州牧爵位,乃是刘表亲封,要比刘磐四人高过太多,值此未撕破脸皮之时,他们自是不敢向林立摆架子等着林立进营先拜他们。 四人出了营门,果见有三道挺拔的身形立在正中。仔细看去,正是荆州牧林立。 刘磐心中一紧,连忙上前笑道: “末将刘磐,见过林荆州。自长安一别,已有数月光景。今日得见林荆州神采依旧,末将甚是欣喜,不知林荆州可愿赏脸入营与我等共宴?” 林立同样是一副喜不自禁的神色,上前一步紧紧拉住刘磐双手,大笑道: “般石与我乃是旧识,无需这般客气。至于赴宴一事,倒是巧了,吾至宛城之时,得知你等大破曹贼,开怀大笑,故已在府内设下宴席,特地前来邀请你等去吃个庆功宴。” 刘磐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嘎登一声,察觉到了不妙。当下打个哈哈,说道: “磐谢过林荆州好意,只是我等领军在外,自是不敢随意离营吃酒。不过来日方长,日后磐自当提礼前往拜访。” 林立脸上笑意更浓,拉着刘磐的手就是不松开,以诱拐一般的声音道: “军营之事,诸位将军有一人留守便是。但般石你可知我此去西凉回来,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刘磐被他这一声倒是起了好奇心,闻言询问道: “西凉多是贫瘠荒凉之地,却不知有什么特产能叫林荆州这番自得。” 林立看着刘磐身后的蔡瑁、张允,大声道: “诸位乃是军中大将,应知晓上等坐骑的美妙之处,而西凉便与大宛相邻,其特产的汗血马有日行千里只能,吾此次回来,便是在其中特地挑选了三匹最为神骏的战马,想要送给诸位将军作为谢礼。而且,吾还购买了...” 林立说到一半,突然抿嘴一笑,将嘴巴凑到刘磐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 只见刘磐一张白净方脸,竟莫名起了些红晕,随后双眼闪烁不定,果断道: “既有如此上等坐骑,磐自当前往一观。王冒、勾儿(...允),你二人也随我一同前去。” 蔡瑁、张允二人正好奇林立与刘磐说了什么,待见到刘磐一脸荒诞情迷神色,再想起汗血马可是只有三匹,心中一动,不由同意。 这么一来,便是黄祖孤零零的被留下守卫。 而黄祖看着谈笑风生的几人,心中闪过一抹耻笑。三人中,只有刘磐算是陆上的小将,蔡瑁张允二人黄祖一般,都是常年混迹于水上的人物,汗血马再好,可除了变成死马,你在江上又怎飘的起来。 宝马良驹对于这水上将领而言,也只是闲暇之余可供吹牛的谈资罢了。但为此物就敢违背军中的禁令,私自离营,身为世家子弟的黄祖,耻于同伍。 向林立告了个罪,黄祖转身回了营寨,暗暗琢磨有没有可能趁三人不在时,捣鼓些小动作,也好为日后的争权添些本钱。 但随即黄祖还是将此念头作罢,此地的一万五千残军中,原属于他的部队不过千余,而想以这一千人来控制一切,无疑是痴人做梦,反是可能就此被刘磐等人拿个造反的把柄,到时一刀当头落下,可就连向刘表辩解的机会都没了。 黄祖怯于刘磐等人实力,不敢妄动,可若是林立给添些柴、点把火,这被强行压制的**野心又是否会熊熊而燃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