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徐怀深会忽然回来。 徐夫人惊讶过后,便将质疑的眼神落在了阮稚的脸上。 那眼神似乎在质问,是你打电话叫他回来的? 阮稚懒得解释,牵起阮萌的手走出了厨房。 楼上,阮稚将房门轻轻关上。 “妈妈。”阮萌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那个人是谁呀?” 阮稚弯腰将女儿抱起,往房间里面走,“那是徐叔叔的妈妈。” “徐叔叔的妈妈看着好凶的样子。”阮萌有些郁闷的说。 阮稚将女儿放在凳子上坐好,摸了摸她的小脸道:“就是脾气不太好吧。” “那她是好人吗?”阮萌问。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 “是好人。”阮稚回答道。 “知道了。” …… 徐夫人呆了多久,阮稚不知道。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她在楼上,帮阮萌收拾小书包。 小书包里放着一些文具,阮稚又将给她准备的手帕纸巾一一塞进去。 而后拉过女儿,说:“明天妈妈就要去上班了,萌萌去上幼儿园,可以吗?” “嗯,可以。” “萌萌真乖。” “妈咪真棒。” …… 次日。 阮稚起了个早,抱着阮萌下楼时,厨房里传来声响。 她步子顿了顿,走过去。 正巧碰见端着餐盘出来的徐怀深。 他没有穿西装,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脖子里系着围裙,衣袖半卷,露出结实的手臂。 左手右手里各端着一个餐盘,盘子里装着意国面和荷包蛋。 “萌萌早。”他每天早上,都会跟阮萌说早安。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徐叔叔早。”这也成了阮萌的一种习惯。 徐怀深走进了餐厅,阮萌也跟着走了进去。 阮稚顿了顿,抬脚进了厨房。 她拉开冰箱的门,发现自己昨天买的意国面已经不见了。 徐怀深折返回来,路过她身后,道:“意国面你买的?” “嗯。”阮稚拿出一瓶果酱,眼神扫过底下一层。 徐怀深的意国面,还完好的放在那里。 她明明已经将两人的东西分开了,他是看不见,还是故意的? 拿走了她的意国面? 徐怀深道:“过来吃早饭吧。” 也没别的话。 没跟她说,我煮了你的意国面。 阮稚默默地关上冰箱门,跟着徐怀深走进了餐厅。 阮萌已经在儿童餐椅上坐好,围兜也系了,餐巾也摆好了。 此刻正用两只手捧着热牛奶,喝的满嘴都是。 餐桌上的早餐,是三人份的。 三份都是意国面。 阮萌的是番茄酱味的。 徐怀深和她的,则是黑胡椒牛肉的。 而且,她的盘子里的荷包蛋,还是爱心的。 阮稚:“……” “怎么了?”徐怀深的声音传来。 阮稚下意识的转头,和他的眼神对上。 他的眼睛里情绪平淡,好像并没觉得哪里不对。 就这么对视了片刻,阮稚说:“没什么。” 低头吃饭。 面的味道很好,只是那两个连在一起的爱心荷包蛋,看着多少有点刺眼,也多少有点……幼稚。 吃完饭,三人一起出门。 恰好遇到隔壁的邻居。 “徐医生,好久不见。”那也是个女人,看着快四十岁的年纪,穿着职业套装,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孩子。 那孩子比阮萌大不了多少,是个很帅气的男孩。 女人看见徐怀深身边的阮稚和孩子,忍不住笑了下,道:“这位是阮小姐吧?” 阮稚有些惊讶于,初次见面,她竟然能认出自己。 疑惑的看了徐怀深一眼后,主动伸出手去打招呼,“您好。我叫阮稚。” “你好。”女人和她握了握手,也很友好,“徐医生念叨了三年,总算是把你给念叨回来了。” …… 七彩幼儿园。 将阮萌交给老师之后,阮稚还站在门口看着。 一直到小家伙被老师牵进教室,小小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她才收回视线。 回头间,徐怀深靠在车身上,手里点了一支烟,眼神正隔着袅袅青烟,盯着她这边。 阮稚心中微惊,人已经走过来,“你方便的话,能顺带捎我一程吗?” 倒不是她想坐徐怀深的车,而是这附近很难打到车。 徐怀深仍是看着她,那目光很淡,淡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慢慢的抽了一口烟,才不慌不忙的将烟摁灭,转身去开车门,丢过来两个字,“上车。” 阮稚知道,稚爱E家所在的位置,和明深医院不在一个方向。 所以车一开出别墅区,在能打到车的地方,阮稚就开口:“你在前面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就行。” 徐怀深单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瞥了她一眼,道:“阮稚,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阮稚也回头看他。 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敲了下方向盘,“我的车是想上就能上,说下就能下的吗?” “……”阮稚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忍不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顺路。” “上了车就乖乖坐着,顺不顺路,也是我说了算。” “……” 不得不说,这人有时候挺强势的。 还强的毫无理由。 车很快就开到了稚爱E家所在的区域,徐怀深对这一片很熟的样子,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车停在大楼外面,而是直接从后面拐进去,驶进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阮稚满头问号。 是她的错觉吗? 徐怀深这是要送她上电梯??? 满心的疑惑一直持续到他停车。 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电梯对面。 阮稚解开安全带,正酝酿着想说句谢谢,却见徐怀深将车熄了火。 “???”堆积的疑问终于憋不住,阮稚脱口问道:“你不去上班吗?” 徐怀深也解了安全带,伸手拿过储物格里的钱包和手机,随口回她:“嗯,上。” 他态度冷冷的。 阮稚便也没多问。 想着他应该是来附近有事儿。 下了车,阮稚走在前面,徐怀深不慌不忙的走在她身后。 两人随着人流,一前一后步进了电梯。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阮稚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徐怀深的身上。 她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隐隐感觉,总觉得徐怀深是故意跟她上来的。 至于为什么跟上来,她也无法解释。 很快,稚爱E家的办公楼层到了。 阮稚侧身跟徐怀深说:“我到了。” “嗯。”徐怀深垂眸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从刚刚开始,电梯里好几个女生都在偷偷的看徐怀深,还在低声的议论着。 此刻听阮稚跟他说话,那几个女生的目光都不由得朝阮稚多看了两眼。 因为要来上班,今天阮稚化了淡淡的妆。 遮掉了泛黄的面色,气色看上去也没那么差了,穿了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挽起,看着挺干练的一个职业女性。 不算特别的惊艳,但也能算的上美女一个。 阮稚毕竟当过演员,一回来还上了热搜,她怕被人盯着看会认出来,赶紧低下头出去了。 看徐怀深并没跟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公司大门。 人事部经理带着她参观了公司,“我们公司一共有两层,这一层就是普通办公区和门市部,上面一层是领导办公室和会议室。待会我带你上去。” 阮稚点点头,“好的。” 签了合同,人事部经理带阮稚上楼。 楼上一层也写着稚爱E家的字样,但是这里明显就要比底下一层要安静的多。 脚下的地毯也十分柔软,墙上的壁画也是名作。 “看来你们老板是个很有钱的人?”阮稚忍不住说。 人事部经理笑笑,低声道:“我们大老板不仅有钱,还特别帅气。” 阮稚没说话。 特别帅气的人她见过不少。 比如娱乐圈里的颜值天花板沈想,还有医学界她见过最帅最年轻有为的医生徐怀深,以及好朋友无所不能的老公容烈。 包括林沫的基友团,以及她的徒弟秦飘,和明朗。 这些都算是特别帅气的男人了。 她觉得,就算稚爱E家的大老板帅破天去,也不会惊艳到她一丝一毫的。 人事部经理带着她一处一处的参观,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了,就只有传说中特别帅气的大老板办公司没去。 “大老板不经常来公司,偶尔会过来一下,还会参与装修设计。他脾气不太好,办公室也只有洒扫工人能进去。”经理解释道。 “嗯。”阮稚点点头。 两人转过前面的弯道,露出一大片的开阔地来。 落地窗旁边,设了两张办公桌。 其中一张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西装革履的,脖子里挂着工牌。 看见经理和阮稚过来,便起身打招呼,“经理。” 经理点点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大老板今天来了?” “来了。”男生回答道。 经理深吸了一口气,腰杆都跟着挺直了不少,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办公桌,对阮稚道:“那就是你的办公桌。” 阮稚有些惊讶,“我的?” 她还以为她应该在楼下的普通办公区工作呢。 而且那张桌子看着挺新的,像是临时加的。 电脑什么的都是新的,就连桌上放着的仙人球盆栽都是崭新的。 阮稚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经理就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我先下去了。” 经理走了,阮稚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忘了问,她具体要干些什么工作了。 那边的男生已经主动开口:“你好,我叫舒溪。” “你好。”阮稚礼貌的回应,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所以我接下来应该做点什么?” “啊?”舒溪看上去有点内敛,见阮稚的目光直射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那个,我也不清楚。” “……” “不过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帮我做下表格吗?” “可以啊。”阮稚一口应下了。 闲着总觉得在混日子,她还是愿意做点事情的。 她走到舒溪的座位前,“是什么表格?” 舒溪刚坐下来,手指还没摁到鼠标,桌上的电话就先响了。 红灯闪烁,很显然是内线电话。 舒溪猛地坐直身子,很是恭敬的拿起电话,“老板。”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舒溪连连应了两声,才放下了听筒。 一回头,对阮稚说:“老板让你进去。” “噢。”阮稚点头,“那我进去一下。” 她是新来的员工,自然要听从上级的安排。 阮稚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很大,却也过分的冷清,因为陈设过于简单,也显得空落落的。 可这装修风格,却扑面而来一种熟悉感。 办公桌前没有人,阮稚的视线慢慢移动,心也跟着不安的跳动。 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阮稚目瞪口呆:“……” 徐怀深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姿态闲适的走过来。 他坐在了办公桌前,随手翻了一下面前的资料,这才抬眸,视线定格在阮稚的脸上。 “阮稚?” 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阮稚的表情跟见了鬼差不多,“徐、怀、深???” 竟然是他? 怎么是他? 阮稚满头雾水。 心里的不安被证实了,反倒是踏实了。 只是让她疑惑不解的是,这里竟然是徐怀深的公司? “在这里你应该叫我老板,或者徐总。”徐怀深手里多了一支笔,在文件的末尾签了个字。 然后那份文件,一份落在了她的面前,另一份落在了他办公桌的抽屉里。 锁上。 阮稚:“……你不是医生吗?” 什么时候改行做商人了? 而且还是一家装修公司? 阮稚忽然想到这家公司的名字:稚爱E家。 当她第一眼看见这个稚爱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 如果谐音挚爱,那不如直接用挚爱。 用稚这个字,究竟是什么含义呢? 可这一刻,她却好像明白了。 阮稚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是她想多了吗? 徐怀深用这个字的意思…… “在这里,你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徐怀深用笔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抨击声。 他很威严。 像个大老板那样威严。 可阮稚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并且细想之下,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面试,对吗?所以你算好的,让林沫也帮着隐瞒我,就是为了让我来你手下工作?” 徐怀深面色平静,“我说过,这里是公司,阮稚,请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该这么跟老板说话。” 阮稚:“……” “首先,这栋楼里这么多家公司,我并不知道你来面试的是哪家,我也没有问过。”徐怀深扔了笔,靠在座椅里,慢悠悠道,“其次,你觉得林沫会帮你,还是会帮我?” 阮稚不说话了。 不可否认的是,徐怀深说的都很有道理。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被算计了。 这明显就是他提前挖好的坑,就等着她跳进来。 而她还真就这么傻,明明觉得有许多地方不对劲,还是义无反顾的跳进来了。 阮稚同时觉得自己好笑。 “我要辞职。”这句话几乎不经过她大脑的思考,直接说了出来。 徐怀深只是轻轻一笑,“给我一个理由。是因为老板是我就想跑?还是觉得,我给不起工钱?亦或者是,你想赔付这十倍的违约金?” “违约金?什么违约金?” 徐怀深点了点合同。 阮稚拿过来一看,在最后面的一小部分,还真看见了违约金一项。 因为林沫说这家公司没问题,而且信誉特别好,她就放了心,没有再细看合同。 可谁曾想,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踩中了对方布的雷区。 被炸个粉身碎骨。 阮稚的脸红着,牙齿咬着下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怀深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仿佛胜券在握。 是了。 他是胸有成竹的。 而阮稚,却是完败。 阮稚认命似的低下头,“是的,徐总。” 既来之则安之。 她就不相信,徐怀深还能吃了她不成? 徐怀深立刻丢了一份资料过来,“整理一下这份资料。” 阮稚接过来看了一眼,“好。” 拿着资料就要出去,耳边却又传来他的声音:“就在这里整理。” 阮稚脚步一顿,“徐总,我的办公桌在外面。” 徐怀深看着她,“我不介意让人搬进来。” 说着,手已经拿起了内线电话。 阮稚赶紧开口:“不用了,我在这里整理就好。”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同时心里觉得憋屈。 忽然好想明白了徐怀深的意图。 她在他的手下做事,就要什么都听他的。 这样受制于人,她觉得很难受,徐怀深一定觉得很享受吧。 毕竟还有什么,比呼来唤去更能解恨呢? 那份资料有些杂乱,全是装修方面的知识,阮稚一窍不通。 整理的很是头疼。 她一边拿着手机查各种代名词和相关资料,一边将文件分好。 做的很慢。 徐怀深则靠在椅子里,捧着茶杯喝着水,静静的凝视着她的身影。 阮稚,这一次,你休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