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薇握着水果刀,在阮稚的面前蹲下,徐夫人吓得连连尖叫:“薇薇,薇薇你不要做傻事,不要冲动,也不要伤害阮稚。” 白薇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只是冷笑着用刀,轻轻的划过阮稚的脸,“伯母,您说的没错,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阮稚,我和怀深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他就永远不会和我结婚。” 冰冷的刀尖贴在阮稚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的划过,“只要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和怀深才有可能结婚。您说是不是?” 徐夫人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柔娴静的白薇,竟然有这么疯狂不理智的一面。 她只能劝着,“不是那样的,薇薇。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做傻事啊。” 白薇轻轻一笑,“我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事情,就是听了您的话,乖乖的等怀深回心转意。” “薇薇……”徐夫人痛心疾首,“就算你不能和怀深结婚,我也是将你当女儿看的……” “女儿?”白薇冷笑,“你才没有将我当女儿看呢。你只是在可怜我,你看着我的时候,永远都在用那种高人一等的眼神。” “薇薇……” “别这么叫我!”白薇猛地回头,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盯着徐夫人,“你每次这么叫我,都让我觉得恶心无比。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真的心疼过我,从来没有!你也不过是在假惺惺的做戏而已。” “不是的……”徐夫人哭出声来。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白薇质问道,“从认识怀深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在告诫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完美。只要你们要了我,让我嫁给怀深,我就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我也想善良啊,可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我只要让阮稚彻底消失,一切都还能回到原点的。” 徐夫人摇头。 白薇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把我当成亲女儿吗?那么,就让我们一起送阮稚上路,之后你再帮我好好的跟怀深说说,他是您的儿子,他会听您的话的。” 说完,白薇捏紧了手里的刀,将刀尖悬空。 “阮稚,你去死吧。”白薇嘴角牵出一抹狞笑,手里的刀猛地落下。 “不要!”徐夫人尖叫一声,竟然被吓得昏了过去。 而阮稚,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刀并没有落下,想象中的痛楚也没有发生。 一股熟悉的淡淡烟草味飘进呼吸中,阮稚蓦地睁开双眼,“徐怀深!” 再低头去看他的手…… “你的手!”阮稚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白薇的那一刀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却扎在了徐怀深的手背上。 很长的一道伤口,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那血滴在阮稚的衬衫上,很快便染了大片。 白薇看见这一幕,瞳孔狠狠一缩。 徐怀深已经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夺走了她手里的刀,将她狠狠推开。 “怀深……”白薇往前迈了一步,她的目光停驻在徐怀深受伤的手上,“我不是故意的怀深……” 她想靠近徐怀深。 可徐怀深却一个侧身,直接蹲在了阮稚的面前。 他的手碰了碰阮稚的脸颊,嗓音低柔,“没事吧?” 阮稚摇头,喉间似被什么哽住。 徐怀深看见她被绑住的双脚,立刻用手去解绳子。 阮稚却看见白薇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刀,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徐怀深!”阮稚抱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声。 徐怀深回头,视线冰冷的落在白薇的脸上。 “怀深。”白薇看着他,眼神近乎痴狂。 她已经疯了! 是真的疯了。 不顾一切绑来阮稚,还用刀子伤人,这不是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怀深,只要你和我结婚,我就放过她,好不好?” “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的眼里,充满了渴望。 徐怀深则是冷冷的凝视着她,“白薇,再疯下去没人能救的了你。” “你不同意?”白薇死死的盯着他的脸,问。 徐怀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转回头,继续给阮稚解绳子。 阮稚的神经绷的紧紧地,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白薇的身上。 生怕她会忽然一刀砍过来。 白薇的视线,慢慢的从徐怀深的身上,移到了阮稚的脸上。 和她的目光撞上的那一刻,白薇眼里的嫉妒疯狂的燃烧起来。 “阮稚!都是你!都是你!”白薇握住手里的刀,扑了过来。 “徐怀深!”阮稚紧紧的抱着徐怀深的手臂,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束缚住双脚的绳子解开,徐怀深拖着她避开。 白薇扑了个空,从地上爬起来。 徐怀深扶着阮稚站在徐夫人的身边,带血的手抚过阮稚的脸,“不怕。” 那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像是要将一声的柔情,都在此刻尽献。 “好疼。”阮稚靠在他怀里,声音微闷。 徐怀深立刻俯身,声音急切,“哪里疼?嗯?” 阮稚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里的工作衬衫,是白色的。 此刻,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脸上也有。 徐怀深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伤到了哪里,半抱着她,紧张又心疼。 他的视线扫过她受伤的脸和脖子上的清淤,清隽的脸庞被一层一层的阴骘逐渐覆盖。 他虽然替她挡了那一刀,可在他来之前,白薇对阮稚下的毒手,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俯身,薄唇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再忍忍,我来时叫了容烈,他很快就到。” “嗯。”阮稚点头,咬牙支撑,柔软的手抓住他的手掌。 此刻,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白薇站在原地,望着阮稚和徐怀深,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不甘心和愤怒嫉妒,所有的情绪参杂在一起,如潮水般将白薇淹没。 她望着徐怀深的背影,心慢慢的凉了下去。 她还站在那儿,手里的刀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脆响,引的阮稚和徐怀深,同时转头朝她看来。 白薇的脸色微微泛白,她看着徐怀深道:“怀深,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么看不上我?我在你身边十三年,十三年,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若不是我爷爷是你的老师,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理我?” 徐怀深盯着她,目光中泛出幽幽的冷,“是的。” 他给出了肯定又绝情的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老师,我不会允许你在我身边,兴风作浪这么久。”他说,“白薇,你作过头了。” 白薇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击倒。 她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出来,“可是怎么办呢?怀深,我就是爱你,就算是要死,我也爱着你。就算是为了你万劫不复,我也依然要爱着你。哪怕你不爱我,我也不甘心,我也不想放手。” “白薇。”徐怀深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适可而止吧。” 白薇摇头,“不,不能停止了,既然开始,就没有停止,只有结束。” 她兀自笑了一会,靠在那根柱子上,“怀深,我们来赌一把吧,怎么样?” “我给你三个选择。” 纵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白薇也还是一脸深情款款的看着徐怀深,“一是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们结婚。” “二是你选择和阮稚在一起,生死不离。” “三,是楚风和阮萌那两个孩子。” 阮稚面露震惊,“白薇,阮萌在哪儿?” “放心,在怀深做出选择之前,他们会安然无恙的。”白薇轻轻的笑着,此刻阮稚眼中的惊恐,却成了她赏心悦目的好风景。 院外,传来响动。 不出几秒,容烈的手下就闯了进来。 制服白薇,用不着太多的力气。 而白薇也没有反抗的,就这么束手就擒,脸上仍挂着那副得意的笑容。 徐怀深走到她的面前,驻足凝视着她,“白薇,孩子们在哪里?” 白薇仰望着他,“怀深,你还没做选择呢。” 徐怀深眼底最后一抹耐心用尽,任由人将白薇带走。 …… 一处破旧阴暗的出租屋内,阮萌和楚风坐在一块。 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个长得有点清秀,举止间却透着满满恶俗的青年男人。 此时,男人正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一只脚曲起,在那吃着烤鸡,喝着酒。 狭小的屋子里,很快就被刺鼻的酒味充斥。 而那男人,时不时的会转过头来,看向坐在那的两个小孩子一眼。 接着,冷笑一声,转过头去继续喝酒吃肉。 阮萌咬咬粉润的小嘴,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 楚风转回头来,“你饿了?” 阮萌点点头,“嗯。” 楚风便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只摸出一块糖来,递给阮萌,“给你吃。” “妈妈说小朋友不能吃糖,会蛀牙的。” 话是这么说,可阮萌的眼睛,却紧紧地盯在那颗糖上,小嘴巴抿了好几下,口水都咽了好几口了。 她是真的饿了。 这男人将她绑走,丢到这里,已经过去一天了。 她和楚风,一点东西都没吃。 干渴交加。 “没关系的。”楚风用自己的小手将糖衣剥开,唐果递到她的嘴边,“萌萌快吃。” 阮萌纠结了一下下,勉为其难,“那……好吧。” 才刚张嘴,还没咬到那颗糖,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一下拍飞了楚风手里的糖果。 “啊,糖果!”阮萌叫了一声,却立刻被男人扇了一巴掌。 “叫什么叫?”男人喝了酒,脚步有些踉跄,也暴露了他的真实性格。 那一巴掌打的阮萌耳朵都快聋了。 阮萌跌在地上,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萌萌。”楚风喊了一声,想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揪住了衣领。 楚风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双脚在半空中蹬着,无法着地。 “你放开我,放开我!”楚风回头,瞪着那个满脸狞笑的可怖男人。 逗弄两个小孩,似乎成了这男人的乐趣所在。 看见楚风的眼神,男人咧嘴一笑,一甩手,将楚风丢了出去。 楚风重重摔在阮萌的身边。 可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忙去看阮萌。 夜深了。 男人喝醉之后,倒在木床上酩酊大睡。 楚风牵起阮萌的小手,两人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 楚风伸手去拉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哥哥……”男人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几句脏话,吓得阮萌紧紧贴住楚风,整个人都在抖索。 楚风伸手去捂阮萌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被这一声喊惊动了,撑开迷醉的双眼,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弱小身影,嘴里发出狞笑,“怎么?你们还想跑不成?” 他撑着床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敢趁老子睡觉的时候逃跑?你们会死的很难看的知不知道?啊?” 阮萌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而楚风则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小小的身子牢牢的护住她。 男人走过来的那一刻,两个小孩子的世界都仿佛被可怕的阴影笼罩了。 男人一把揪起楚风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高高的举起来。 “哥哥,呜呜,哥哥……”阮萌吓得缩在角落里,放声大哭。 楚风侧过头来,“萌萌快躲起来。” 可阮萌却只是看着他,大哭:“哥哥,哥哥……” 男人将楚风举到最高处,又重重的摔下来。 砰! 楚风的后脑勺撞到地上,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哥哥……”阮萌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 楚风想伸手,可是他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了,就这样,陷入了昏迷。 男人抬脚,一步步的走向哭着的阮萌。 他的手刚伸到阮萌的面前,那扇破旧的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轰然倒塌了。 紧接着,一群男人涌了进来。 在屋子里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轻易控制住了场面。 “萌萌。”阮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当她看见女儿的那一刻,心都要拧碎了。 而旁边的楚风,小小的身子底下,流出了鲜红的血。 “风风!”阮稚不敢碰他,喊他名字的时候,几乎失了声。 徐怀深将楚风抱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 一个星期后。 徐家。 楚风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面色看上去依然有些苍白。 他穿着灰色的毛衣坐在沙发上,阮萌忽然从旁边窜了过来,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 “哥哥。”阮萌揪着他的衣角,甜甜的喊。 阮稚和徐怀深从身后走过来,“萌萌,你别伤着哥哥。” “哥哥,你好了吗?”阮萌眨眨眼,看着楚风。 两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可楚风小小年纪,却经历了太多。 以至于让他的性格,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要更加稳重和成熟。 明明两个都是孩子,可阮萌是真的幼稚,楚风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楚风望着阮萌,笑了笑,“好了。” “哥哥,我给你带了糖果。”阮萌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好多糖果,“草莓味的、蓝莓味的、柠檬味的、橙子味的、苹果味的……” 她弯着腰在那,数的不亦乐乎。 末了将那些全都堆到楚风的面前,“哥哥,你喜欢吃哪一种口味的?” 楚风:“……” 阮稚看着这一幕,甚为欣慰。 徐怀深站在她的身侧,伸出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看来这兄妹两一定可以很好的相处了。” 阮稚点头,“是啊,有这样一对儿女,我也知足了。” 徐怀深低头,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那这样说来,你愿意嫁给我了?” 阮稚一怔,脸颊一热,推开他的脸道:“我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嗯?” 阮稚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我没有脸红。” “好吧,你没有脸红。”徐怀深顺着她的话,“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 徐家的佣人来叫饭,“少爷,阮小姐,可以吃饭了。” 阮稚和徐怀深牵着两孩子进餐厅时,徐夫人正从佣人的手里接过餐盘,摆在餐桌上。 看见他们来,徐夫人笑着道:“坐下吃饭吧,你爷爷和爸爸就来了。” 徐父和徐老都下来了。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前所未有的其乐融融。 饭后,徐夫人叫住徐怀深,“怀深,薇薇她……怎么样了?” 虽然白薇的所作所为太过极端可恶,却还是成了徐夫人心里的一个疙瘩。 她认准了的儿媳妇人选,她一直以为是最好的姑娘,却因为对徐怀深过度的爱,而变成这个样子。 徐夫人觉得,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 假如她能及时的认清徐怀深的心意,假如她能对白薇加以开解,而不是一味的鼓励她……或许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徐怀深驻足,“她还是不肯悔改,我已经把她交给了警方。” 徐夫人不安的道:“可她毕竟是为了你……而且三年前她也因为你,不能再生育了……怀深,白薇的爷爷是你的恩师,他老人家临终前,我们是答应过他,要好好的照顾薇薇的……” “事情,就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了吗?”徐夫人看着徐怀深,眼底仍有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