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的记忆中,她从来没跟哪个男人这样亲热过。 她紧张的不行,整个人都是僵硬着的。 容烈随手关了灯,黑暗中传来他低沉的笑声:“这么紧张?” “我……”林沫舔了舔嘴唇,口是心非道:“不紧张。” “哦?”男人语气轻轻,笑声浅浅,尾音故意拖长了。 随着他话音落,林沫身上的睡裙也被剥落…… “那个……”最后一刻,林沫还是怂了,她的手指抓着睡裙,“我觉得我们发展的太快了。” “嗯?”男人似有疑惑,“儿子都四岁了,你觉得太快?” “……” 是啊,按照平常来说,他们的进展已经不快了。 毕竟儿子都有了,肯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可那都是在她没有失忆的前提下发生的。 现在林沫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 “你还没跟我求婚……我们也没举办婚礼……”林沫觉得,这二者应该就是她最在意的了。 “哦~”男人若有所思。 林沫趁机将睡裙扯过来,胡乱的套在身上。 男人没有阻止,等她穿好衣服,才微微起身。 以为他要离开了,林沫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秒,站在床边的男人又忽然弯下腰来,手臂直接捞过她,将她连人带被子都抱了起来。 身体忽然悬空,林沫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容烈的衣襟,“你干嘛?” 男人没说话,只是抱紧了她一些,抬脚走向阳台。 君山湖墅方圆几百里,都是容烈的财产。 前面的一大片森林,因为林沫说看着太压抑,已经被清空了。 现在,站在这阳台上,视野就很开阔,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见寂静的夜色。 平川数百里,无一处灯火。 雪花飘落,在这大地上铺满一层厚厚的霜花。 头顶不见月光,但在这雪夜,天地间格外的明亮。 无需借助旁的光,视力好一点的就能看见前方雪地里,似乎有人影在动。 而且,不止是一个。 而是一排…… 不!不止一排。 而是一排排。 容烈推开阳台的玻璃,二人已经站到了露天阳台上。 有雪花飘在两人身上,林沫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容烈低低地说道:“沫沫,你可看好了。” “嗯?”林沫疑惑。 看什么? 一秒钟之后,前方雪地里,有一束光从地面升起,飞快的攀升至天空。 然后在黑夜中,一束绚丽的光炸开。 是烟花。 林沫的黑眸中,映出那炸裂的烟花光束,有些惊艳,有些意外。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烟花炸开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那光彩在瞬间炸开时,这个距离欣赏却是刚刚好的。 林沫还没来得及惊叹,便又是一束光升上天空。 接着,便是一束束,一群群的烟花在天空炸裂。 像一副灿烂至极的画,又像是不小心坠入银河,漆黑的夜幕被点缀成各种绚丽的光彩。 “好漂亮。”林沫着实被震撼到了。 不是第一次看烟花了。 凉城每年,都有烟花节。 烟花节那一天,大家会到指定的地点,去观赏烟花。 但都没有哪一刻像此时此刻,给她带来如此强烈的震撼。 只因为,这场烟花秀,是送给她的。 容烈垂眸看着她,林沫清瘦的脸被绽放的烟花照亮,那双葡萄般的眼睛里,凝聚着让他半生向往的光。 雪花无声的飘落在她的发梢,容烈抬手,轻轻拭去霜花儿。 林沫没有穿鞋子,被容烈放下来的时候,脚就踩在了他毛茸茸的鞋面上,很暖和。 她本来一心观赏着烟花,却被容烈抬手的动作给吸走了心神,于是一偏头,目光便和他的视线直接撞在一块。 “……”心脏似漏跳半拍,林沫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男人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懒散的搭在额前。一双长眉拢着柔情,一双眼携着温暖,这么看着她的时候,还真叫林沫无法招架。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好久,触及到男人眼中的笑意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要把目光收回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那么做,下巴就已经落入男人掌心里,被他吻了一通。 被放开时,烟花还在继续绽放。 林沫嘴角抽了抽,“你准备了多少?” “不多。”他淡淡的回答,手指贪恋的贴在她的唇角,指腹轻轻的摩挲着,不舍得拿开,“可以维持一个晚上。” “……”林沫眨眨眼,“我觉得这样不好。” “嗯?” “这多污染空气啊。”林沫说,“而且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就够了,没必要这么浪费。” 容烈笑笑,“沫沫这是在给我省钱么?” “……” 他又点点头,道:“确实,勤俭持家才是好媳妇。” “……” 真想回一句,谁是你媳妇? 但是又觉得,回不回都一样。 回了,反而有种太在意,而掉进他坑里的感觉。 林沫觉得,她是女孩子,必要的时候还是应该保留一点矜持和高贵才对。 烟花又一次绽放,林沫下意识的偏头看过去,就看见黑色的夜幕中,烟火绽放出一个两颗心连在一起的形状。不远处,有点点星火慢慢靠近,红色的星火从他们头顶掠过。 林沫看清,那是一排排的无人机。 无人机的尾巴上都装了灯,此刻在他们头顶上方,逐渐摆成几个大字。 “林沫,嫁给我。” 五个大字跃然眼前。 林沫毫无准备之下,竟然还跟着念了出来。 等她念完,老脸一热。 容烈握着她的手指,将她带入怀中,低着头问她,“好不好?” “切。”林沫保持矜持和高贵,“就这?” 她话音刚落,头顶无人机一阵盘旋,而后,有片片花瓣铺天盖地的洒落。 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玫瑰花瓣,混着白雪落下来,冰冷的空气中似乎被花香温暖,林沫的心脏也被震的发热。 花瓣落在她和容烈的身上,她只需轻轻仰头,就能看见如雨般的花瓣。 说实话,浪漫的求婚方式,她在电视剧里和里也曾经看见过。 包括凉城上流圈子里,有的土豪求婚的方式,夸张的不行。 可,看别人的,和亲身经历自己的,感觉大不一样。 林沫此刻就觉得,像是被谁抛上了云端,脚下都有种发飘的感觉。 而此刻,一架无人机提着一只小巧的盒子飞了过来,飞行速度偏慢,停下时,那盒子堪堪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容烈摘下那盒子,打开,一枚银色的钻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林沫心头一烫,瞬间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情绪无法被她自己所控制。 此刻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容烈稍稍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 那生来高贵、注定与常人不同的男人,左手握着戒指,就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林沫,嫁给我。” 林沫忽然就觉得,今晚的烟火,以及玫瑰花雨,都只是轰轰烈烈的前缀而已。 无论这前缀有多灿烂,那也只是前缀而已。 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幕,更加让她心动了。 她梦想中的求婚,果然烂漫到了极致。 林沫扬了扬下巴,如公主般伸出手去,“有人说,如果求婚戒指正好合适的话,那便是天定姻缘。如果求婚戒指不合适,那就说明这两个人有缘无分。你给我戴上吧,我看看大小。” 容烈眉眼微动,将戒指套进她的手指上,“好像有点大了?” 林沫收回手,“谁说的?正好呢。” 那只是她随口胡诌的而已,戒指的大小,都是她说了算的。 林沫低头打量那戒指,银色的光圈,上缀着一颗闪亮的钻石。 很漂亮的款式,她好喜欢。 容烈吻了吻她的手背,将她再次揽入怀中,轻轻吻住。 林沫两颊微红,伸出纤细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夜晚,注定浪漫而绵长…… …… 快要过年的时候,容烈带着林沫和容啟回了一趟容家老宅。 容老爷子看见林沫,很是开心。 老人家也很喜欢容啟这个重孙,一来就抱着他去玩儿了,基本不用林沫操心。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容烈去接电话会议了。 林沫闲着无聊,就跟容植的妈妈薛茵聊了两句。 之后,薛茵要去厨房看菜。 大概是怕林沫会无聊,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可以去小烈的卧室看看,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他已经很久不在家住了。但老爷子总还是保留着那个房间,里面也都是小烈小时候的东西。” “嗯。”林沫点点头,跟薛茵分开。 容宅太大了,比林宅还要大。 不算上前后的花园,占地都快有一个体育馆那么大了。 房子一大,就会显得空落落的。 林沫在偌大的客厅里转悠了半天,果然觉得怪无聊的。 想到薛茵的话,就朝二楼走去。 容烈在书房,林沫经过书房门口的时候,还听见里面传来他视频会议的声音。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却不知道哪间才是容烈的卧室。 正巧一个佣人走过,林沫便问了她。 佣人领着她过去,穿过长长的走廊,站在一扇浅灰色的门前。 林沫推门而入。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来容烈的卧室,至少在她目前的记忆中来说,是这样的。 她听说过容烈和他父亲容渊的故事,大抵是说这父子两的关系很不好,打容烈很小的时候就不好。所以,容烈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搬出来独居了。 林沫其实还挺佩服容烈的。 十几岁的年纪,就能独立了,还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想想她十几岁的时候,还被爷爷捧在手心里,娇弱的跟个真公主似的。 算起来,直到爷爷倒下的那一刻,她才开始成长的。 值得幸运的是,成长的过程中,她遇到了容烈。 所以,少了很多艰辛,多了一些平坦顺遂。 房间很大。 林沫以为,小孩子的房间,应该是充满童真和稚气的。 但是容烈曾经住过的这个房间里,却透出一种不符合少年的深沉与成熟。 连装修的格调,都跟小孩子不沾边。 林沫又想起他那个深沉的性格,所以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衣帽间在进门的左手边,因为离门近,所以林沫最先参观的,就是衣帽间。 因为空了很久了,里面的衣服不多,儿时的衣服大概都已经被处理掉了。柜子里放着的,是如今容烈身量能穿的衣服。 多是深色系的,连内裤都是…… 林沫走出衣帽间,一眼就被那张大床吸引。 而后目光一偏,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一张摆台照片。 屋内的窗帘是拉开了的,白日里光线还算好,加上林沫的视力好,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照片上是个白衣少年。 林沫怔了怔,抬脚走过去。 伸手拿起那张摆台,盯着上面的少年看了好一会。 真正的少年如玉。 林沫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照片里的男孩子。 他生的极为俊俏,五官都是极完美的,搭配在一块,那张脸就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少年身影纤瘦,肤色白,一双眼澄澈如镜。 他的脸上没什么笑容,甚至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但因为他身上的白色衣服,将他的凛冽削去一些,阳光自他头顶洒下来,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当中。 林沫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照片,指尖慢慢的,从他的额头和脸颊滑过。 甚至,有一丝颤抖。 “在看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林沫被吓得一抖,可手上依然紧紧的抓着那张照片。 她回头,看见是容烈,“你吓死我了。” 容烈失笑,“我敲了门的,是你太入神了。” “是吗?”林沫嘴角轻抽,下意识的,将照片藏在了身后。 容烈注意到她的动作,朝她身后瞥了一眼,“藏的什么?” “啊?”林沫佯装,“没……没什么。” 容烈的目光在一旁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扫过,毫不客气的戳破她,“想珍藏我的照片?” 林沫:“……” “那也得经过我的同意不是?”容烈继续笑着补充。 林沫顿了顿,很霸道的说:“你的就是我的,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容烈挑眉,“这么说,你手里拿的真是我照片?” “……”林沫被噎住。 她怎么不打自招了? 林沫将照片拿了出来,指了指上面的少年,“这是你?” 容烈看都没看,“嗯。是我。” 其实仔细看,那少年跟如今的容烈,还是很像的。 唯一不同的是,少年的身上少了一丝凛冽和冷漠。即便他板着脸,但热情依然能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 而如今的容烈,却是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的密不透风。 他可以,让身边的人,看不出他任何的情感。 林沫盯着他看了片刻,又低下头去看照片里的少年。 忽然间,就热泪盈眶。 神仙哥哥。 她找了这么多年的神仙哥哥,竟然就是容烈。 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奇妙缘分,就这么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狗血。 甚至,很感动。 “所以……”头顶,又响起男人的声音,“你是在盯着我的少年照片,哭么?” 林沫:“……” “不是……我……”林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稍微平复了下情绪,试探的问他,“容烈,你记不记得一桩旧事?” “什么?” 林沫咬咬唇,顺着整理好的思绪往下说:“我七岁那年,跟爷爷参加一个晚宴,在那个晚宴上,我曾遇到一个少年。” “哦?”容烈轻轻的挑眉,淡淡的问了句,“七岁?沫沫,你这有点早熟啊?” “不是那个意思!”林沫有点害羞,被他这么一曲解,耳根不自觉就红了。 容烈也不急,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继续说。 话题已经开始了,她就只能继续往下说:“因为我当时不小心掉进浅水池塘里了。” “嗯。”容烈点点头,“还哭的稀里哗啦呢。” 林沫一怔,“……” 眨巴眨巴眼,大脑飞速的运转了几秒钟,“你记得啊?” 容烈牵起她的手,“记得。” 林沫有点欣喜,又有点没底,“那你都记得什么啊?” 回忆杀不全都是美好的。 毕竟她那个时候才七岁啊。 而且她小时候的穿衣风格也挺一言难尽的。 当时她又掉进了池塘,正是狼狈的时候。 她记忆中的少年容烈,穿一身白衣,站在岸边,如同下凡的神仙。 而她不敢保证的是,当时在容烈的眼中,她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很囧吧。 啊啊啊啊啊!她为什么要拉开这个话题啊。 自己知道他是那个神仙少年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这么尴尬的打开这段记忆啊? 短短一瞬间,林沫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一千一万个念头。 而她现在,就已经后悔的不行了。 要是能重来,她要选择盖过这个话题…… 容烈望着她忐忑不安的小眼神,笑了笑,道:“记得你当时掉进池塘,浑身湿透了,站在那儿很大声的在哭。” 林沫:“………………” 感觉自己胸口中了很多枪。 呜呜呜,她现在也好想哭啊啊啊啊。 容烈又道:“不过,很可爱。” 林沫:“???” “你刚才说什么?” 容烈捏了捏她手心的肉,“小林沫,很可爱。” 林沫抿抿唇,两朵红云从她脸颊上不自觉的晕染开来。 “我都不记得我当时的样子了。” 容烈浅笑。 林沫又想起一件事,“那你是早就知道,那是我了吗?” “知道。”容烈坦言。 “为什么?”林沫不解,“我都不知道那是你,你为什么知道那是我啊?” 他们在那之前,并没有见过面。 乃至于,林沫从来不知道,凉城谁家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乃至于,后来宴会结束后,她总有种不甘心的冲动,觉得自己当时太狼狈了,应该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 乃至于,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就这样惦记了他这么多年…… 林沫觉得,自己真的好吃亏哦。 容烈却是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因为你是林沫。” “?” 这是什么回答? 她听不懂。 接收到她充满渴望的眼神,容烈只好更加清楚仔细的解释,“林家的小公主,当时还被邀请做过童模,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所以我认识你。那天,也不是第一次见你。” “嗯?你之前就见过我吗?” “对。” “在哪?” “电视上。”容烈说,“我还去现场,看过你的秀。” 林沫:“感觉你好了解我的样子,可我对你却了解的很少很少。” “少吗?” “嗯,少。”林沫很较真的点点头。 一想到他早就知道她,还去看过她的秀,而林沫找了他这么多年,惦记了他这么多年,竟然到这一刻,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结了婚都有了孩子了,她才知道他是那个少年。 要不是今天她来了他的卧室,看见了这张照片,恐怕时间还要往后延迟很久。 林沫觉得自己真的吃了大亏了。 有点不平衡。 容烈却直接搂过她的腰,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都贴近她,“慢慢了解,我的故事,都说给你听。”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领着抚上了他的裤腰。 林沫脸颊一阵发烫,手指缩了缩,“你耍流氓。” 容烈却是笑,“我与沫沫坦诚相待,你想了解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了解。” 林沫:“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的好好的就开车……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林沫觉得,自己是掉坑里了。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容啟的声音。 小家伙一路跑过来,兴冲冲的奔进来,“妈咪,你看我捉到了什么啊!” 被儿子打断,林沫赶紧把手抽回来,从容烈身边退开,转身去看儿子。 容啟打开掌心,在他手心里就躺着一块冰冻。 令人惊奇的是,那块冰冻中间,有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