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一样的夜晚,匆忙的脚步却未受阻挡,忙碌中略显疲惫的身躯,在无奈的航道上向前蹒跚着,不得不走,拼命是生活的主旨,奔命是生活的常态,为理想、为生活、为出人头地—— 回到出租屋,”贤哥“已经笑称它叫”蚁穴“,爬进”蚁穴“才发现,王茜忘了带手机,揣进口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抖了抖湿透的衣服,准备重新出发,把手机给王茜送去。 “贤哥“手机响起来,陌生号码:喂——你好—— 贤哥——我——我——“贤哥”听出是王茜的声音,笑着说道:找不到手机了吧?王茜在电话里“嘿嘿嘿”地,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嗯——“贤哥”没好气地说了句:丢三落四的,该天把你自己再丢了——王茜说道:把谁丢了,再也不会把你丢了—— 丝丝甜意便在心头萦绕,“贤哥”满意地说道:我给你送过来吧——王茜顿了一下,说道:别送了——挺远的,一动一身汗,我也用不上——周末我回家来拿,有什么事我用宿舍电话、或者我在话吧给你打——“贤哥”惭愧的说道:好的! 家——回家——这算是“家”吗?王茜不经意的一个词,刺痛了敏感的“贤哥”,在爬上幽暗的楼梯时,逼仄的空间重重地朝自己迎面压过来——自从郑丽娟魂归后山后,那个与家无形牵扯的脐带就断了;王茜悄悄消失后,自己就如同风筝一样,没有牵扯,没有羁绊,四下里翩然游荡;现在王茜回来了,自己的工作也终于有了起色,整日不用再在温饱线上挣扎,但偌大的古城,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隅—— 进入了项目组,下班时间已经不是某个人或者公司作息制度所能决定的,而是由甲方的负责人时间来确定;随时随地等待着甲方的召唤或者发号指令——钱龙飞无奈地,玩笑地说道:我们甲乙方的合作,就像男女之情一样,由刚开始的相互吸引,相互思念,合作协议就是结婚证,领完证度完蜜月期,默契配合,就快进入七年之痒期,就是在这种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中进入淡然的夫妻生活中——或者说我们是各取所需,有人还说我们就是寄生虫——半夜回家,周六周日加班,已成家常便饭;“贤哥”坚持了10多年的晨跑,便也到此中止,无法坚持下去。 周六一大早,钱龙飞在电话里催促着“贤哥”:赶快起床,上午来公司把方案做完,下午去售楼部——“贤哥”睡得迷迷瞪瞪、稀里糊涂地,有些抱怨地说了句:龙哥——凌晨刚回来——钱龙飞没理“贤哥”,便直接挂了电话。“贤哥”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爬在水龙头上洗了两把脸,便就晃晃幽幽地驮着疲惫的身体往公司赶去。唯一能让人感觉到慰藉的,就是不管什么时候,特意购置的双开门冰箱里,饮料、啤酒、蛋糕、小食品等等总是塞得满满的,任何员工可以随意吃喝;加班是除过既定的加班费,还有加班餐,有时是总经理或副总专门带大家去楼下吃海鲜,有时是点餐送到办公室等等。 下午的时候,“贤哥”在负责的售楼部,正在和钱龙飞听取销售经理、销售主管对项目销售情况的汇报、销售难点的汇报——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号码,“贤哥”猜测应该是王茜打来的,不好意思地笑着走到僻静处,接通:贤哥,我在楼下话吧,你在楼上不——“贤哥”压低嗓音,捂着嘴轻声说道:我加班着呢——你上完课了吗——那你先上楼——王茜略带失望地“哦——”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说道:今天还挺凉快的——那你先忙吧,我先带我妈去转转——“贤哥”愣了一下,略显紧张地说道:姨来了——我这边忙完,尽快回来!就听见旁边有人不耐烦地喊道:娜娜——好了吗——王茜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没事——你忙你的——我带她转一圈,就该赶回去了——“贤哥”惋惜地说道:好吧——等“贤哥”忙完,拨通王茜手机,王茜轻声说道:贤哥——我正在培训学校上课——“贤哥”赶紧说道:哦——那我去接你—— 周日,“贤哥”又加了半天班,下午在房子吹着卡啦卡啦响的二手台扇,昏昏沉沉地睡了半下午,闹铃响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余晖还在窗玻璃上留恋,依依不舍地攀在窗台上迟迟不肯离去。“贤哥”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伸懒腰,把头埋进水池子里冲了冲,又灌了几口自来水,甩了甩头发,便去城南大学城附近的培训班接王茜。 两人吃完饭,回到“蚁穴”,挽着手站在楼顶的护栏边,南山的风便悠悠飘来,带着青涩草香在脸颊和长发间游荡,时不时传来一声朗朗的笑声——不经意间,“贤哥”的手机响起来,王茜也凑过来看了看——山城的号码:喂——电话里便传来一阵阵抽泣声,说道:刘贵贤——我是娜娜的妈妈——“贤哥”愣了一下,顺口纳闷地说道:娜娜——娜娜是谁——王茜瞪着眼睛,笑着指了指自己,轻声说道:是我妈—— “贤哥”赶紧喊道:姨——我在听呢——你说——王茜妈妈还在继续抽泣着,说道:贵贤,我知道你和娜娜在一块,我劝她她也不听——我才给你打电话,你不要嫌弃姨说话难听,也不要怪罪姨,更不要把气撒到娜娜身上——“贤哥”听到这,故意走开,走进屋子,频频说道:姨——不会的——不会的——你说——王茜妈妈接着说道:我和娜娜他爸离婚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不想再让她受罪——你现在还租着房,还是给别人打工,工作也不牢靠,你俩就断了吧——我托人在省城给娜娜介绍了个市级公务员,可以吗,你能答应姨的要求吗? “贤哥”被一声声抽泣声刺痛,也理解一个母亲自私的爱,应声附和道:可以——可以——姨——我答应你——说完,又是一阵抽泣声和哭声,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造孽啊!“贤哥”挂断电话,心中本已平衡的天平,一端徒然落下,扯得半个身子摇摇晃晃,疼得发颤,只能斜依在椅子上,无神地望着窗外,眼前便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