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1日,雨加雪,东京金浦山区,山顶神社。 悠站在阁楼上,一眼望去满山的枯树,身后是磅礴的神社,雪水凝结在屋檐之上,滴落在地上的水坑里荡起一片涟漪。 雪是从早上开始下的,与其说是雪,不如说是雨雪,漫山的白色,枯树是白的,岩石也是白的。悠抬起手,缓缓伸出屋檐,轻声叹道:“雨,下大了。” 摸出手机,那是一部很老的手机,悠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部手机了,里面什么都没有,手机也只能打电话,连最基本游戏贪吃蛇都玩不了。 找到那个尘封已久的电话,拨通,铃声是很多年没听过的歌,没过多久,电话拨通。 “Hello,吃早餐了吗?”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嗯,吃了,你呢?” “呐,没吃呢,这边的早餐吃不惯。” 两人闲聊着,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互相询问着对方吃早餐了吗?昨天晚上看的什么节目?家里的还好吗? “你今天,来了吗?”悠说。 “嗯?肯定来了呀,成人礼都已经开始了!我们说好的,成人礼当天,我就来接你。你看看这些人,男人们穿着没有纹理的黑色西装,女人们打着黑伞,穿着黑白相间的和服,就连念经书的和尚,也换上了黑色的袈裟……啧啧,雨又下大了,你说要是换成悲伤的氛围,是不是就是一场葬礼了?” “嗯?我亲爱的悠。” “我说了,我是不会和你走的,除非你毁了宇佐美,但如果那样,我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吗?呐呐,你真忍心下的了手吗?” “你了解我,我说到做到。”悠说。 “呵呵,笨蛋,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才这么说的啊!悠,看看吧!看看这些人,他们在为自己准备着葬礼,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别想扰乱会场,我会盯死你的!” “啧啧,可怜的人儿……既然这样,那你也来前门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要来接你了。”话音刚落,电话中断。 悠眉头紧皱,立马朝着前门走去。 …… …… 庭院里都是人,像是黑压压一片的乌鸦,院子中央摆着巨大的石像,顺着石像,一条条白色的纺线连到房檐,再从房檐织绘到神社大堂。到处都是这样交错复杂的纺线,而所有的纺线都集中在那名红发少女的身上。 少女跪坐在大堂中央,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和服,脸上围着白色的面纱,面前放着一盆清水,至于清水的对面,是一个正在念经的和尚。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神圣一幕的开始。 今天是成人礼,又是宇佐美家族的交接仪式,神社里来了很多人,不仅有本家的人员,还有很多其他家族派来的代表,无非是给新上任的大家长送送礼,给人家留下一个好的映象。 “雨又下大了啊……”苏沫透过窗户,喃喃的说道。 “嘘!苏小姐,请安静!”穆美小声的提醒着。在苏沫的后面,一左一右,跪坐着奈奈子和穆美,两人也穿着干净的黑色和服。 穆美又说道:“苏小姐,我们这是在大堂里,不得无礼……”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苏沫看着白帘外的红发女孩,说道。 “嘿嘿,其实也没事啦,那干头和尚念经声这么大,不会听见我们说话的。”一旁的奈奈子笑道。 “奈奈子!”穆美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奈奈子撇撇嘴,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不再说话了。 苏沫偷偷的活动了一下两条腿,她作为女孩的朋友,成为特邀嘉宾,可以在最近距离观看成人礼,可她已经跪坐在这里三个小时了,这三个小时里,除了和尚念经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不习惯跪坐的苏沫,两条腿早就没有了知觉,只能偷偷的找时间活动一下。 看着红发女孩,她突然想起了她们那天的对话。 “跟我回华夏吧,也许我能救你!” 女孩摇摇头,回给她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好像,不太行了……”说着,女孩握着苏沫的手,放在她的长发之上。 苏沫微微张着嘴,轻轻抓起了红发,抬起,抬起,再抬起,直到那一缕红发彻底脱离了女孩的头皮,渐渐地,苏沫的手开始颤抖,她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哭腔。 “好像是前天开始掉的头发,挺可惜了。”女孩说道。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别哭了苏沫,我记得泽君说过,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苏沫一惊,说道:“对了!穆泽明呢?他人呢?他肯定有办法救你,对啊!找他,他人呢?我给他到电话,他会救你!” 女孩摇摇头,说道:“太晚了,泽君已经回华夏了。” “可……” “是我逼他走的,我不想让他见到我这副模样……苏沫,我喜欢泽君。”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五年前我就知道了……” “嗯,呵呵,原来那就是喜欢啊,我居然最近才知道,真是遗憾……他走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见面,呵呵,就算我想见他,也没有机会了……” “不,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告诉我干什么啊?你自己去告诉他啊!对了,他还要和你道歉呢,你不能死啊,他还欠你一个解释呢!” “他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因为我一直都相信他,就算五年前他没有走,我没有被带回日本,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我还是会这样,这就是命运,我宇佐美雪姬的命运。苏沫,在东京再待上几天吧,后天就是成人礼了,我希望那天你能陪我。” “好,我陪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 …… 开始的钟声被重重敲响,念经的和尚突然开口,说着一些听不同的话,雨逐渐大了起来,滴落在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庭院里的人们打着黑伞,目视着大堂。 宇佐美久雄缓步走了出来,他背对着大堂,环视整个庭院。 就在这时,封闭的大门被忽然推开,明明是庭院,可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冷风像是被灌进了一般,涌了进来。 所有人都转身望去,就连被打断的和尚也看了过去,这可是成人礼!是谁敢做这样无理的行为!就在所有人诧异的时候,男孩走了进来。 精致定制的高级皮鞋毫不吝啬的踏在水里,男孩同样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庭院内,雨水从黑伞的四面八方落下。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的领带,就连镀金的袖口也被换成了黑色的普通扣子。他微笑着看着众人,仿佛在向所有人问好。 “是来晚了吗?很不好意思,换衣服耽误了一点时间。”明明并没有人提问,男孩却自顾自的说着。 还没走到庭院中央,凭空出现的悠,就拦住了她的去路,可正等她动手,却被大堂前的久雄及时制止。 “悠!不要对客人无礼!” “大家长,请原谅我的无礼,他并不是什么客人,他是独孤的人!” “退下!”久雄大声的喊道。 “大家长!他是……” “悠!需要我再说一遍吗?给我退下!” 悠本来怒视着男孩,没有回头,可这一次,他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久雄,只见久雄一身怒气的站在那里。 悠摇了摇,虽然没有回话,但也没有打算让开。她非常清楚面前的男孩是谁,既然对方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就说明对方已经做足了准备。 男孩看着一脸冷冽的悠,得意的笑了笑,像是小学生因为获胜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作品一般,他走到悠的面前,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一把伞,黑伞瞬间张开,挣开了周围的雨水。 悠比男孩还要高半个头,男孩将伞遮在悠的头上,那场面有点奇怪,像是弟弟冒着雨,来学校接自己敬爱的姐姐。 “拿着伞,别感冒了。”他轻声说道。 说完,他从悠的旁边走了过去,庭院中的人们小声的议论着对方的身份,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久雄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你的女儿很漂亮。”说着,男孩看了一眼坐在堂中的女孩。 “我要的东西呢?” 男孩笑了笑,从西服内拿出了一支试剂,试剂里是一管白色的液体。 “快给我!”久雄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他已经迫不及待拿到男孩手里的东西了。 “呵呵,别急啊!久雄家主,你忘了我要的东西了吗?”男孩收回试剂,笑道。 久雄停在原地,表情复杂,他突然向旁边走了一步,向着庭院内几百号人大声的宣布着。 “各位,我在这里宣布,去除宇佐美·悠的姓!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再是宇佐美家族的人了!而是我面前这位先生的!” 就这样,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不断回荡在庭院之中,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久雄,只有那名男孩,微笑着看着远处的悠,悠也看着他,渐渐地,两人被嘈杂的议论声吞没。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