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塞雷娜的微笑,自己还能站在叶愁身边,和他好好相处了吗? 而这个国家的黑暗还没有被一扫而空,鉴铭又怎么会去做叶愁的义子,狼狈为奸了? 更何况,鉴铭讨厌别人占他便宜。 于是鉴铭的心意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答案,只会是一个不字。 可在这种场合下,这个不字要如何表达出来就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要知道,做国家领导人干儿子这种事,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再加上自己现在的败者身份……如果接受了,还可以给人们带来一种谦逊武者的形象。 那么……………… 如何委婉的拒绝,便至关重要。 想了片刻,鉴铭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他双拳一拱,礼貌道:“多谢武尊厚爱,我实在是莫大荣幸。” “但………………” “我还有自己要走的道路,更有着被赋予的使命。” “所以………………” “恕难从命。” 随后,他把头也一并底下,把数以万计的观众向他施加的压力反过来用于牵制叶愁。 “大不了我不用你的拳,也不用做你的义子了。” “武尊请我赏光,我却没能满足武尊的意愿,这是我对您有所亏欠。” 到了,就是现在,最后的一招。 鉴铭猛的抬起头来,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叶愁的双眼。 “那我现在就把您给我的东西还您,还‘请’武尊大人不要再三为难。” 以一个‘请’字去还一个‘请’字。 鉴铭这口舌之快,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一副唇枪舌剑,凌厉的很。 听了这话,叶愁没有太震惊,也没有太失望,只是拿舌头润了润嘴唇。 脑海中若有所思,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 之后他摊开双手,摇了摇头道:“呵……小气的家伙,嘛,倒也无妨。” 他拍了拍鉴铭的肩膀,留下一句话后便转头离开。 “龙鉴铭,继续努力吧,强大到足够战胜我吧。” 会场中,观众们渐渐离场。 有的赌中了冷门,神气洋洋,有的看得过瘾,大呼痛快。 还有的举例论证,不断的模拟谁如果对上谁,结果会怎么样。说的神采奕奕。 看样子,几乎每一位离开的观众都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十分快乐和享受的时光。 而当这些快乐,满足的人们离开之后………… 空荡荡的会场中,就只剩下还站在原地的龙鉴铭一人而已了。 刹那间,巨大的失落感和孤独感向他袭来。 仿佛刚刚的败北,就从他身上夺走了一切。 夺走了他的力量,夺走了他的伙伴。 夺走了至今为止一直支持着他的东西。 夺走了他为之战斗的理由,意义。 夺走了他的……‘心’。 所谓失败,就是要付出如此代价的东西。 好在一来生,二来熟。 失败的感觉,鉴铭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看向了空荡荡的观众席。 陈师虎和王大柱………… 他们应该早就去热车子,在外面等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他也开始准备离开,向休息室走去。 这个举动需要一定的勇气,因为…… 在那里,还有他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的人。 吱嘎—————— 休息室的木制门仿佛变得格外沉重,让人每一毫秒向其施力都变得那么困难。 打开大门,鉴铭松了一口气。 因为休息室里空荡荡的,那个可能会责怪他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空荡荡的休息室中,空荡荡的大屏幕里,映出的是空荡荡的比赛场地。 这个瞬间,鉴铭的内心也空荡荡的,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一个显得格格不入的失败者…… 但是鉴铭没有气馁。 因为他知道,朋友不会逃,朋友……只会等。 突然,一阵阴暗的廊风吹来。 鉴铭脑海中随之浮现出的,是昔日支持自己的友人们。 青山啊……圆善啊………… 我啊,多多少少也……会在某时某刻回忆起什么,忘记些什么。 下意识的去期待着,去依靠着……那如幻境一般的梦中所见。 我……真的觉得因为没看到秋蝉而松了口气的我…… 很差劲。 把护腕上的绷带紧了又紧。 收拾了行囊整理了心情,鉴铭,离开了这里………… 哗啦哗啦—— 外面的雨,仍在下个不停。 ………………………… 武师大会的报酬可谓丰富。 毕竟,无论怎么说,那也是拼上性命的战场。 因此,每一位参赛选手都获得了价值不菲的奖金。 海修加大了每日的训练量,几乎所有奖金都拿去买了新药。 陈佬回到自己的小宅院,拿奖金买了几箱好茶,也算是老年人的消遣。 和田光用这笔奖金买了一台崭新的机车,剩余的部分都捐给了自己祖国的孤儿福利院。 今莱用这笔钱报了个兴趣班,在拉小提琴。 燕双鹰用这笔钱和哥哥在蓬莱开始了新的生活。 雁南飞把所有的奖金都花在了治疗弟弟的手臂上。情况已经开始有所好转。 秋蝉…………拿这笔钱买了一些玩具,看起来却不像是给别人用的。 而鉴铭……………… 把这笔钱全部花光,在距离第五区非常近的地段买了一座房子。付的全款。 这房子并不小,甚至还有庭院。 战败的鉴铭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 从学院宿舍中搬出,平日里,陈师虎还有秋蝉,以及鉴铭三人就住在这里。 这房子南北通风,采光还很好。 早上,能在桌边看到太阳升起。 暮时,能在厨房看到夕阳落下。 就这样,几人依然在日夜勤练,平稳度日。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周。 在这段时间里,几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原来,那天在休息室中秋蝉之所以消失,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刚刚落败的鉴铭而已。 他知道鉴铭心里肯定比自己要来的更加难受。 而鉴铭总觉得,自己没有向秋蝉道歉的必要。 事实上,秋蝉也十分明白,且深知这点。 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并且与之抱怨,再没有比这更加恬不知耻的行为。 所以两人谁也没有提及战败的事情,和今后的做法。 只是踹怀着各自的思绪……来到了现在。 这晚,陈师虎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中的动画片。 一只英国蓝猫正在追逐一只鬃栗鼠,却怎么也追不上,滑稽又可笑。 咚咚咚。 鉴铭敲响了秋蝉的房门。 “进来吧。” 推开门,秋蝉正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的火车模型刚刚穿过山洞,还冒着小小的蒸汽白烟。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非常平淡的看着模型移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可比起秋蝉现在的样子来说,还是鉴铭要来的更怪。 秋蝉把目光从火车上移开,看向鉴铭的脑袋。 “你……在干嘛?” 眼中的鉴铭与平日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他头上顶着一本书。 而看样子,他已经顶着那本书很久了。 ? 鉴铭起初是先给秋蝉甩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过了半响才意识到秋蝉是在说书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指向上方。 “啊?你说这个?这是修行啦,我也想锻炼出雁南飞那样好的平衡感,那天他在空中打出的那一拳,我可实在是没想到。” 秋蝉点了点头,不仅同意那一拳惊为天人,更觉得鉴铭的行为有理有据。 “所谓光是看书还是不够的,要活用里面的知识…………” 嘻嘻。 鉴铭笑了笑。 “没错,要活用起来才行,不然,看再多书也是白瞎!” 哼哼。 秋蝉也邪魅一笑,看样子是被鉴铭的笑容传染,有股臭味相投的意思。 唉? 秋蝉脸上的笑容消失,几乎换回了还在玩火车时那张呆滞的脸。 “说起来,你来找我做什么?” 呼———— 鉴铭如一阵风般立刻滑到了秋蝉的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头上的书本晃了晃,但始终是没有掉下去。 不知是因为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说出口,还是想要表示亲近。 抑或是两者都有。 鉴铭一把搂住了秋蝉的肩膀,头上的书角撞到秋蝉的太阳穴上,说疼不疼,倒是挺烦的。 于是他一脸不耐烦道:“干嘛啦?干嘛啦?” 哼哼…… 稍稍准备了一下,鉴铭还是把要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们都一周没去过了,不去看看塞雷娜吗?” !!! 秋蝉先瞪大了眼睛,在鉴铭说道塞雷娜名字的时候,难掩内心的激动心情。 …………………… 又神色一暗,情绪和目光一同暗淡了下去。 ‘下次见你的时候,哥哥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他打破了自己和塞雷娜的约定,说实话,再去见她,再去面对那纯真的笑容。 需要勇气。 鉴铭没有说话,他在等,等秋蝉下定决心。 因为他知道,他等得到。 无论如何,秋蝉是不会放置塞雷娜不管的。 …………………… 小小的模型火车又翻过了一座山岗。 终于,鉴铭也等到了他要的答案。 “嗯,走吧,今晚就去,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