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的一般都会说自己那边的工作是什么国家或者政府支持的,王桂芝活得比较久自然是懂的,但是王炎斌也还年轻着,心智还不太成熟,就信以为真,觉得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好人。 “那个人还说什么自己一年挣了好几十万,轻轻松松就能拿到那么多的钱,”郭向阳对他的说辞是嗤之以鼻的,他又嘟囔了一句,“也不想想,真要是一年挣了那么多钱,还至于跟我们一起挤火车吗?不早就坐飞机走了?” “这人又是吹自己,之后还给我们戴高帽子,说什么看我们就是做生意的好人才,尤其是他一直在夸王炎斌,把他都得夸到天上去,那王炎斌肯定是乐得找不着北了,自然是越发对他信任。”郭向阳最后又说道。 那个人把王炎斌他们哄得特别高兴,传销头子肯定是要有一定的洗脑能力的,说话起码得好听一些。他先把自己做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的,说什么国家政府大力支持,是为了加快正常GDP,一般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这么做的。 那就有人问了,这既然这么挣钱,为什么不让大部分人过来做这个项目,而让一小部分人做呢?那人就回答说,国家现在是大力发展经济的,现在年轻人好多都找不到工作,国家得维持稳定,但是又不能公开支持这种项目,不能人人都来做啊。不然的话,那谁去种地?谁去打工?谁去生产?所以只有少数人能涉及到这个项目的机会,然后说那个人又说,这个项目,只接纳广州人,外地人一律不接纳的,而他是看在王炎斌那伙人还挺不错的份上,就要带他们一起赚钱。 王炎斌和其他人一商量,也都同意跟那个人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挣钱的。 那人把他们带去了一个公司,公司看上去特别高大上的,干净整洁而且感觉特别有技术感。公司里面确实是有不少人的,那个人把王炎斌他们带过去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个像是讲师一样的人,正在热情地给很多人讲到底怎么挣钱的。 和普通的传销一样,他的话术也是和传统的并无差异。他热情洋溢地讲解着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家徒四壁的赌徒,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土豪的。 王炎斌见了这人好奇,毕竟自己也算是因为赌博进了局子的,他是不敢把自己是赌徒的身份到处宣扬,他就问带自己过来的人:“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把自己从前是赌徒的事给说出来了?不觉得丢人吗?” 那人笑笑说道:“虽然他曾经确实丢脸,但是他现在进了我们的公司,做了我们的项目,变成有钱人了。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个成功人士了。” 王炎斌听了恍然大悟,他更加觉得自己要是自己通过这个挣了不少的钱,那以前的一些耻辱也可以通通洗刷干净了。 那个讲师讲了好一通话,把听的人都讲的头脑发热,热血沸腾的,他们是一心只想挣钱的。王炎斌本来就是想挣钱的,现在一听更是觉得自己参与这个项目,肯定能挣不少的钱了。 而只有郭向阳一个人特别清醒,他看着人们脸上扭曲的面容,觉得他们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我是不信那么轻松就能赚到那么多钱,”郭向阳撇撇嘴,对王桂芝他们说道,“我本来也不过是陪王炎斌过去的,最主要就是想去广州玩玩的,所以这到底挣不挣钱,我也不是很在乎的。” 之后火车上遇到的贵人,王炎斌是这么称呼他的,这个贵人请他们去广州玩了几天,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着,顺便调研一下她自己从事的生意,吃吃喝喝联络感情。跳出传销这个前提,这看起来是个非常美好好几天过去了,贵人还带王炎斌他们认识了一些合作伙伴,增进感情,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 之后就是正题了,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住宿费都是人家出的,这个时候王炎斌他们也不好意思不听听人家跟他们说什么。 于是贵人就把王炎斌他们带回了公司,正式听那个讲师讲课。那个讲师的话和他们第一天见到的都差不多,听上去感觉特别热血,每个人心里都充满着激情,但是仔细一想,这讲师不过说的都是空话而已,根本没什么营养价值的。 郭向阳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听了都特别激情地跟讲师互动,而郭向阳听了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时不时打几个瞌睡。 那个讲师看郭向阳没什么反应也没多管什么,他对王炎斌和其他人更是下了大手笔,给他们讲了不少的事情。 讲师跟他们讲什么国际形势,说国家是大力推崇这个的,为了增长人均GDP和别的国家抗衡。几个小伙子都年轻极了,而且他们文化程度也不是很高,他们听到了什么一些高级词汇比如GDP啊人均之类的,云里雾里的,但是他们觉得这么高级的词汇,公司肯定也是做得高级的工作。 再者,年轻人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愤青。听说国家是靠这个来赚资金和别的什么大国打架,几个人更是觉得自己一定要为国家做出事情来。 讲师还跟他们讲到了广州目前是怎么挣钱的。王炎斌想到霍祥去了一趟广州挣了不少钱,就把这件事跟讲师说了:“我家这里有个人,之前就来广州搞什么基金,本来这基金好像挺便宜的,一份也才二三十块钱,后来这基金不知咋的疯涨到一份好几千,他就把自己囤的那些基金都卖掉了挣了不少钱的。” 王炎斌对霍祥这么轻松就能挣到钱是眼红很久了,他完全不知道霍祥之所以这么能挣钱,全都是王桂芝的注意。王炎斌还以为是霍祥运气好,他话里还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他运气是真的好啊,赶上了好时候!一份基金直接翻了好几百倍,我要是那时候也来这广州,肯定也能挣不少的钱!” 而讲师听了,却是不屑一顾:“那个人不过也是运气好罢了,真正能用基金赚到钱的人可少哩!我跟你说,后来还有很多人去搞什么基金,结果弄得家破人亡的,你说,这划算不?还是像我们一样脚踏实地干活比较好,虽然你那里的人靠基金挣了钱,但他这么挣钱也只有一次的机会,而我们这个挣钱方法,可是能长久挣钱的,挣的钱肯定比那倒卖基金挣的多,你说是不是!” 王炎斌听了觉得讲师说的话特别有道理,连连点头。 讲师把王炎斌他们说的心服口服的,几个人都梦想着跟着讲师就能赚大钱。 后来讲师又具体跟他们讲到是怎么挣钱的,他说道:“其实这工作也很简单,就是要学会推销,一台机器价钱大概四千块钱左右,卖出一台你就能赚一千块钱。想想看,这一台机器就是一千块钱,这利润这么大,要是推销给十个人,那就是一万块钱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们还可以发展下线,让他们也帮你卖,你又能拿提成,最后你的下线又发展下线,下线的下线又发展下线,这样一直层层发展下去,你就可以什么都不干,每天就拿那几千块钱的分成!” 王炎斌一听自己能挣几千块钱,眼睛都红了,不过他以防万一还是问道:“真有这么轻松的?真能每天赚个好几千?” 讲师自然是有一套对付王炎斌的,他点了点头说道:“那肯定行的,你没见过轻松赚钱的活儿不代表没有,再说了,那捣腾基金的不也挺轻松的?你不也见着了?” 王炎斌一想,这讲师的话还真没说错,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讲师怕他们还不信,就坐下来,拿纸笔给王炎斌他们算,整套的大公式、大函数、大计算。王炎斌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算数还是会算的,而且一边还有计算器。他们几个算了好几次,果真按讲师那么一说,真的是一分不差的。 当时对于王炎斌他们来说,简直太他妈厉害了。因为他们真心看到了这里面的挣钱方法,不是玄学,而是数学,是科学,是真金白银,这个数字代进去,经过这个公式各种一变量一计算,还真是成倍的增加,让王炎斌他们想不信都难。 之后王炎斌又去问了公司里的其他人,讲师手下的这几个同伴,张大哥李大姐的,都开始跟王炎斌他们套近乎,也就是俗称“盘道”。广州人凑一起很爱相互聊聊你是哪区的,哪学校的,谁谁谁你认识不?几经打听,他们和王炎斌那些人里面还真的能拉上几个关系,紧接着,讲师又跟王炎斌他们进一步介绍,张大哥原来是某某某公司的高管,专门辞职来做这个,张大哥哥配合着微微一笑,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名牌表。李大姐姐以前是什么公务员,她爸是在政府方面也有人脉,现在也跑来专门来做这个。 涉世未深的王炎斌一伙儿一听,想到这些厉害的人物都跑来做这个,看来真是一个好项目。 还没完,这传销讲师的下一招,就是摆出某个明星。他会问王炎斌他们知不知道某明星?一般讲师说的都是些过气的不经常出现的明星,或者是中年最近刚红的明星,过气的他讲师一般会说:他不演戏了,专门来做这个了,现在已经做了好几轮了,别墅买了几栋了。 如果是刚红的明星就会告诉王炎斌:他做完这个回去投资演戏,所以红了。 讲师说的慷慨激昂的,真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和这个明星的合影,郭向阳也不清楚这照片是不是合成的,但是这照片居然还真的挺像模像样的。 随后,讲师又会故意提到:“我钱大哥呢?怎么没来?” 而一开始把王炎斌他们拉过来的那个贵人就会立刻配合的说:“钱大哥回上海去了,刚给他媳妇买了辆打本,回去办手续提车了。” 王炎斌一看这项目居然能挣这么多的钱,他也是红了眼了,跟传销组织里的人说了一趟,就回了一趟家,把家里的好些亲戚都叫了去广州了。赵慧秀和王农也是年纪大了,他们是懒得过去了,才没有陷入那传销的窝。不然王桂芝他们想要捞人出来,只怕是更加费力了。 不过郭向阳表示不信,他说道:“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简单的挣钱的办法?还没有成本,只要拉人进去的!就连霍祥捯饬那基金,也得先花一大笔钱把基金买下来。” 郭向阳比较机灵,他只觉得那些讲师是在骗人。 王桂芝听完了郭向阳的话,她立马就明白,自己的弟弟王炎斌,肯定是进了传销的窝的。 郭向阳本来就特别讨厌上课,别人都想坐到第一排听导师讲课,而他基本上都是坐到最后,找个没什么看得到的地方就睡觉。几堂课下来,他是一点东西都没听,什么都不懂。之后他又看到王炎斌他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他才觉得这里的人大概是真的骗人了。 至此之后他就越发放肆起来,传销组织不会收没用的人的。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拉了自己好几个亲戚朋友过来,而郭向阳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拉过来,他各种找借口推脱说自己没什么亲戚朋友的,有的也不肯过来。 郭向阳就一直赖在那个传销组织,吃喝都是组织自己付费的,他又拉不到人又说自己没钱买不起那些机器。